午夜时分,风移影动。 宋玉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毛皱起,似是在做什么噩梦。 刺客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正当他举起刀刺向床上之人时,宋玉成突然睁开眼,握住对方的手腕。 他试图收回刀,宋玉成一个反刺,匕首刺入他手臂里,汩汩赤色流淌不绝,好像为这漫无边际的长夜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刺客顺而倒地,她蹲下身,试了试对方气息。 “风溯。” “属下来迟了,还请殿下责罚。” 宋玉成摆摆手:“不必,人还活着,弄醒他,本宫要亲自审。” 宋玉成揉了揉手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哦,对了,小声点,不要吵到别人。” 风溯应声,将人带到密室中。 夜色浓重,室内昏暗。 宋玉成一袭雪白色长裙,如月光般皎洁,似乎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风溯提来一桶冷水,直接泼了上去。 宋玉成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看着眼前的刺客:“名字。” 刺客被泼醒了,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身体不住发抖。 宋玉成眼眸微垂,再次重复:“名字。” 刺客好像回过神来了,破口大骂:“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如此歹毒的女子!休想从我这儿问出一句话,你个迷惑君心,祸乱朝纲的妇人,定会不得好死……” 不堪的话语从他口中一句接一句地说了出来。 宋玉成微微蹙眉,感觉有些吵,良久才开口:“你若是真效忠你的主子,在本宫抓到你的时候,你大可以自尽。” 刺客张了张口,似是无言以对,顿时闭上了嘴。 “本宫猜,你不自尽是因为想活着,而你行刺本宫无论成功与否都难逃一死。那么,为何这种进退两难的任务会派给你呢?自然是因为你不受待见。” “你想活着,可你又自寻死路,或许也不是,是有人教你这么多的吧,他告诉你这样就能过下去对吗?”她突然笑了起来,“的确,本宫是很佩服侠肝义胆忠勇之人。” “可是龙有逆鳞,你方才辱骂本宫的话,恰好是本宫最厌恶的,也是最恨的。” “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并非是因为指责本宫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你只是因为本宫是个女子,所以不可以为了权力,不可以为了地位做这些事。但倘若本宫是个男子,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做,对吗?” 刺客像是被猜到了心事,脸逐渐变色,白得跟纸一样。 “让本宫再猜猜,你现在一定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活下来。或许可以从源头来看,本宫留你的性命,是因为本宫需要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又为何杀本宫。” “可当你开始说话的时候,本宫就已经知道了。”宋玉成莞尔一笑,眼神却带着些许冰冷,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不久,宋玉成便出了密室,风溯在后面紧跟:“殿下,您已经知道是谁要对您下手了吗?” “本来是不知道的,可谁让他主子信不过他,所以不止派了他一个人来呢?”宋玉成停下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角落里的黑衣人突然出手,招招致命。 宋玉成只得不停后退,退到无可后退之时,她转身与对方交换了位置。 对方不见得有丝毫轻敌,袖子中突然露出匕首,刺向她的喉咙。 宋玉成的脖子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索性躲得快,并无大碍。 风溯此时也反应过来,两人一同出手,最后对方渐渐落入下风,只得先行逃离。 风溯正要追上去,就被宋玉成拦住。 风溯不解:“殿下?” 宋玉成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道:“不急,还会再见到的。” 风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看到宋玉成脖子上的伤:“殿下,您的伤……” “无碍,未伤及要害。” 回到屋后,风溯替她清理了血迹,简单包扎了一下:“殿下,要是明日有人问起这伤怎么办?这个地方又没有衣裳遮挡。” “为何要遮着掩着?既然本宫受了伤,就应该及时禀告父皇,让他早日抓住刺客才对,不是吗?”宋玉成轻笑一声。 “……是,殿下说的是,是属下愚钝。” “你退下吧,”宋玉成整整衣裳,起身“对了,密室里那个,处理掉吧。只会人云亦云的废物,本宫要来做甚?” “是。”风溯行礼后退了出去。 门后的人影也随之离开。 月黑风高。 黑衣人摘下面罩,眉眼冷峭,眼角有一颗泪痣,嘴唇微抿,透着一股与他方才打斗截然不同的羸弱感。 “主子。”侍从上前。 黑衣人正欲开口,突然不住的咳嗽,他轻轻蹙眉。 “病情可是又加重了?”侍从显得有些着急,“您说您本来身子就不好,非要亲自去……” 黑衣人停下咳嗽:“好了,别人做我不放心。” “那……可是成功了?” 黑衣人摆摆手:“阿卓大概已经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有各种恩怨,但此后若再在我面前耍弄你那些小心思,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侍从一听,立刻慌了:“是……是属下愚钝,绝没有下次了。” “回去吧。” 次日,燕锦与为迎接西洲长公主特意举办了次宴席。 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宋玉成蒙着纱,坐在一旁。 燕锦与看到后,似是有些疑惑:“临华,可是身体不舒服,为何戴面纱赴宴?” 宋玉成起身,行礼:“请父皇赎罪,昨天夜里府中来了刺客,划伤了儿臣的脸,不过太医已经瞧过了,所幸伤得不重,未能破相。” “但宴会本是喜事,儿臣怕见血后反而不美;原是想告假,却又担心西洲以为我们大景不重视长公主,徒增误会,故蒙纱赴宴。” 燕锦与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长公主走了进来。 她一袭红衣,冷艳妖异,青丝如瀑垂下,眉眼间泛着妩媚,却又不失庄重。虽与那日在一尺雪时同样穿着红色,却又好像全然不同。 此时的她是阿兰勒朵,却又不止是阿兰勒朵。 宋玉成低下头。 她感受到来自阿兰勒朵的视线,似乎也在好奇为何她要带面纱。 但很快视线就收回去了。 宋玉成罕见地神情有些恍惚,她紧张得轻攥着手心,担心会被对方发觉自己的身份,虽然她认为阿兰勒朵还没有那个胆量说出去,但还是感到不安。 至于燕锦与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宴会结束后,阿兰勒朵好像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宋玉成正欲离开,便听到宜全走了过来:“殿下,陛下有请。” 终于来了,她想。 “父皇。” 燕锦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奏章,将她晾在一旁。 宋玉成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便一直跪在地上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面前的圣上问:“知道哪里错了吗?” “儿臣不应该在宴会上蒙纱,会让西洲以为我大景公主连面都不敢露,轻视我们。” 燕锦与听后,将奏章扔到一旁,轻叹一声:“朕不是在怨你这个,既然昨晚遇刺,为何不早告诉朕。” “真是胡闹。” 燕锦与道:“起来吧,这件事朕会查清楚。” “父皇,儿臣……儿臣斗胆请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来查。” “这……罢了,毕竟是你遇刺,那便将此事交给你。” “谢父皇。”宋玉成退了出去。 出来的那一刻,宋玉成便知道事情成了。 昨日,风溯问:“殿下,您伤的是脖子,为何要蒙纱,虽然这样也能遮住伤痕,但……” 宋玉成笑了:“因为本宫虽然见过阿兰勒朵,但她还不知道本宫就是临华公主。况且,只有小题大做了,父皇才能看得见,才会去着重查,而本宫也可向父皇讨来这差事。” “可查案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殿下又为何要自己揽下来呢?” “你又怎知是吃力不讨好呢?父皇一直不让女子干政,本宫可以借此事初步涉入朝堂。只有当你去做了,别人才能够明白你的能力。况且,这件事查下去究竟能查到什么,还不得而之。” 宫外马车,风溯已等候许久。 若不是宋玉成提前嘱咐了她要晚些出来,风溯大概会以为自家主子出事了。 风溯抬头,一抹青绿色出现在视线之内,她连忙上前:“殿下。” 她的声音不免带着几分欣喜,忐忑不安的心也如石头般终于落地。 “上去说。”宋玉成道。 两人上了马车,缓缓前行着。 “事情已经成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风溯歪着头,疑惑道。 宋玉成突然想起在殿内燕锦与对她的关怀,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也是让她出乎意料的 只是,这些都是给谢清安的,而不是给她的,她想。 所以,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只是替谢清安暂且受着的。 不是她的,便永远不会是她的。 “殿下?”风溯看到她愣神,出声提醒。 “无碍,本宫只是有些乏了。”宋玉成回过神,恰好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风溯掀开帘子,神情微怔:“殿下,不回公主府吗?” “先不回去,来这里查案。”宋玉成解释道。 说完,她提起长裙,从容地迈入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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