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交换信息更该叫暗斗的谈话耗费了大量的心力，不约而同地，你和鹿野院平藏选择安静地踏着沙滩走回岛中心: 太累了。 且都感觉自己亏了。 糖分是大脑过度运动后的第一选择，所以面对吃点东西的邀请，少年没见什么负面情绪地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说，“我有权保持一个伤心人的沉默吧？就请拉妮小姐做决定了。” 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再说一句话。 街边的小摊即便入夜时分也照常工作，两侧的灯笼照亮一小片地方，墨字写就的“丸……屋”已经看不大清。 原材料是稻米的食物依旧是那么地贵，花花绿绿的颜色看起来好像很多口味，实际都是实心。因此咬下第一口鹿野院就后悔了，他鼓起脸，内心微妙地不爽: 糖呢糖呢，离岛的糖难道只供给柊家吗？ 那么多的钱都跑到哪里才会让糖再次变成奢侈品？刚建国时期吗？ 就是因为有这些蛀虫才会让人都跑到东面，呵…… 侦探顿时真情实意地记住堪定奉行了。 “鹿野院君似乎不喜欢？”小心地咬掉还带着热气的东西，你付给摊主多一点的摩拉，示意他再给丸子加点格外卖的果酱。 新的丸子成功地让少年的表情好了点。假如他真的去做，那种敏锐的反应速度和对应的肌肉控制力，能让任何人都轻易地读懂他的表情，此时也当然: “嗯，老板，再加一份刚刚的丸子。”你说。 少年笑了。他舔掉唇边的果酱，手指点一下你的方向: 干得好，不愧是你。 非常自然地转换了自己的身份。 “鹿野院君是从鸣神岛来的，鸣神岛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闲言继续，新的话题是为了那群技术员问的——枫丹人，枫丹人不能逼迫。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工作比较效率，鹿野院也知道。 少年在原地叼着颗丸子咬咬，随即咕哝一声咽下去。他迷茫地放空双眼思索着思索着，然后转向你，疑惑: 你们还要玩？都什么情况了还要玩？有玩的地方吗？ “不是说有温泉？”你对他的反应也很迷惑，“难道稻妻城连温泉都关了？” 那倒是不至于啦…… 鹿野院叼着棍子下意识用脸这么说，晃晃手指: 就是很麻烦。 最近的情势变化得颇快，商人总是嗅觉最灵敏，难保不会临时关门避风头。 而且最重要的是，稻妻城的情况在来到离岛后就远离了他。这是通信方式决定的结果，没有更好的办法。 ——嗯，后面这句是你根据他指指自己身份的动作猜的。 一来一往的交流没有耽误太久，心满意足地放下签子，鹿野院轻微地俯身谢礼，再次直起来时已经是熟悉的明快的笑容: 走吧~ 他偏头示意到，发丝轻轻荡过脸侧，眼睛明丽可亲。你却觉得这个少年属实是擅长抓住机会的人，假如要继续跟下去，属下的行动就无法展开了。 “我想，交换名字之后，我也该喊你平藏君。”你轻缓地、有些温吞地开口，“平藏君，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们准备去神无冢。” “那里是幕府军驻扎的军事前线，非天领奉行安排不可随意出入。况且，刚刚听到的声音更重要，对吧？” “……” “……这点瞒不过你呢。” 一晚上都沉默的人，终于在此时开口。他把玩着十手的柄，似乎有点漫不经心，“没错，侦探做事也要讲究顺序，更何况我还是同心。” 职责所在的内容，不可不做。 “我当然会离开，而且会尽快。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也足够……”他的语句在尾音处近乎浓稠甜蜜地响起，“我将做最后的尝试。无论结果是什么，观察到（你）的东西都会在之后指引我的灵光一闪。” “这就是侦探的做法。” ☆ 休息一晚而后送走这位很不好打发的侦探，你和技术员们按照约好的时间前往稻妻城。 天色依旧是那样地云翳纵横，樱的粉落入溪流慢慢侵染上灰，旷野之上人的踪迹难以寻觅，抬眼观望，只有类似被大型猛兽虎视眈眈的威胁感挥之不去。 技术员们不太理解这是因为什么，你却大概可以知道。 …… 路途就在这样莫名显得低沉又严肃的气氛中度过，连带着异国的景色也未能细看，只留有神经细微的战栗感—— “什么？你说什么？！” 站在奉行所前，依照程序进去汇报的官员不知为何又急匆匆地跑出来，脸色难看地打量起你们。 半响，他抹把脸吐出几个字，“抱歉，各位远道而来的枫丹的客人们……应上级的命令，请您这一行人今日就前往神无冢区域，等待后续的通知。” 后面的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剩下的手续我会帮你们办，放心……放心……再不能有任何人比我更上心了！” 事情明显不对，从一开始就是。 技术员们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左看右看，目前能拿主意的毫无疑问只有你，“拉妮小姐……” “嘘。”先对人安抚地按下手。 见大家都平静了，你上前一步拦在技术员们前面，审视地看着官员，道，“哦？是这样的通知吗？那烦请告知，这是哪位大人的意见？” “九条孝行……大人！” “又为何无九条家之人出面见我们？枫丹的外交所还在城内，我自己嘛……”你拨弄着装饰在侧的神之眼，语气微微顿挫，“难道需要我们先去请一遭么？” 这次官员的额角渗透出了细细的汗，他强自镇定地道，“大人不在稻妻城，已经出发去神无冢了。” “说谎！”听见想要的结果，你立刻喝斥道，踏步重重地落地: “进城后的告示上还有最新天领奉行所的签字，九条家的人一个都不在？!至少也会留一位坐镇家族!!! 说，是否在前线发生了什么、又与我们有关？” “看清楚了阁下，我们是应邀前来做顾问的，不是白白被你们送上战场的！” “前线……前线、” 前线这个词在此时似乎代表了巨大的恐慌，加之气势所迫，官员的腿一下子软到在地，捂住脸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八酝岛……我们才知道海祇军……” “那也是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 ……故乡。 故乡! “啊啊啊啊啊!” 再也压制不住的痛苦彷徨而出，委顿在地的人失力地抓住衣领，喃喃自语道，“目前炉心是一定要尽快去保护……这是大人的意思……大人说…… 大人说……” 大人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重叠的音符一层层地掩盖住了呓语，猛地抬起脸，官员双眦微张，“你们要多少，多少钱？我们全都给你，全都给你！！！” “求求你们！炉心不能再耽误了！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啊，这该算军情的延误。幕府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探身出一点距离，抱胸低声道，“八酝岛？我知道它。是[兵谏]后海祇军最早出手的目标吧。为什么今天才上报？是谁做的？” 神情已经有些癫狂的官员一顿，他张合着嘴唇思考起前后的种种。平民出身，一路只纯粹靠自己的能力才拼到稻妻城、得到个小小官职的经历，让他的内心很快就得出个答案，而那个答案是…… 答案是…… 牙齿碰撞地，官员按在地上的手指不自知地陷入石砖的缝隙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轰隆！他浑身冰冷地看着地面，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东西都被一道雷鸣击溃殆尽: 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做到拦截住消息？！ 之前明明有外调人员到八酝岛的记录的！是有的、有的! “我……我……” 支吾着的话语飘散。技术员们即便听不大懂前因后果，可仍旧知道面前的人仅仅是个传话的小官。 他们不禁包围住他，你一言我一语地用通用语安慰道，“先别着急哭啊，虽然没有这位拉妮小姐厉害，我们也会在知道前因后果后尽量帮你。” 他们很认真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善意，“先说说情况？是要到炉心处对吗？看起来不太乐观，不过没关系，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我们是专业的!” “——” 官员费力地、颤抖地爬了起来，然而出乎技术员们的预料，他们并未在那张脸上看见任何具有“祈求”或是“悲伤”意味的表情。 他只是小心地堆出了个笑容，脸部两侧的肌肉僵硬地牵起弧度。他自讨好地笑，“没错，实在是麻烦贵客……正如先前知道的那样，战争又一次打响，前期的攻伐战已经让八……” “八酝岛”，他呼吸一口气，笑容更加深点，机械的，“处于海祇军的管控下。目前我们要尽快夺回失地，炉心是重要的设施……战士们的兵器都靠它……” “全都靠它了……” “……” 技术员们沉默下来。他们着实无法违心地说，这个人的表情算得上正常。 那种、令人下意识想要移开、莫名觉得恶心、又实在是知道他本身很可怜、无法说服自己用更恶劣的态度去加深伤害的混乱的心情…… …… “哇啊啊啊啊！” 一个技术员受不了了，她拉住你的衣角，鼓起勇气说，“拉妮小姐，我们无法判断接下来的行动。假如交给我们一定是错误的选择。所以请您实行对我们的职权吧！” 对我们而言的全部的职责和权力，都交给你了! “你们没意见？”你对剩下的人问道。 一致的摇头，“没有。” “那好，这位大人。”上前扶住正死死盯着这边的官员，你用肩膀稳住他的身体，声音重了点，“先前的事我们不会追究。顾问团队的人将按照约定好的安排去完成工作，我来负责保护他们安全到达神无冢……” 停顿一下，你几不可查地眯起眼睛，“乃至踏鞴砂。” “然而与之相对的，我们也有要求。” 官员浑身一哆嗦，他听到了强调的重点，“乃至”。 他不由得想: 难道她知道了踏鞴砂的局势？不可能吧，刚刚他一点都没说出去啊！ “您……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第一，给技术顾问们加钱，只要摩拉，不要用特产顶。” 明显已经知道外界经济变化的官员尴尬地笑笑，他说，“这个，这个，大人会答应的。” “第二，通行手谕。未免因战事发生变化导致被困的可能。请九条大人将我们的身份写明，并给予特使的权利。” 官员绷紧脸，他晦暗地缄默着。 “第三，一条船，之后归我们，和证明。稻妻的海那么大，我们如何转移？战时要是有将领征用民船，我们从哪找、保命还是不保？” 你叹息道，“这真是拿命在给你们做事。评定所的大人物们也许看不到下面，然而我们是真的来帮稻妻，从最危急的地方……” 打开怀表，你看了看时间，“我想，最晚也要今晚出发，请快点给出答复。若是耽误……” 听完的官员一路小跑地回去了，跑到半路上，他突然回头复杂地看向你们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让技术员们忍不住团团靠地凑过来，问，“拉妮小姐，他在想什么？”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轰的、炸掉。”你幽幽道，“你们觉得，稻妻会选择哪一个？” “不至于吧……不是还有那位雷电将军……？”技术员们难以置信。 “撒，那将军大人，又会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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