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上路时，你怀里多了叠来自不同笔记的家常菜谱，头发被年长的女性加冠束起来，还有一根花纹寓意幸福长久的簪子。 背后的剑匣纹路清晰，木刺被人细心打磨掉，背在身后高约四尺半。下方坠着颗平安结，难以想象是出自护卫的汉子之手。 想到他们离去时的面容，你的心底少有地感到丝复杂。雪山那边的动作是从阿贝多处拿到第一批材料后就着手准备的，有了富人的资金支持，先前在蒙德诞生的某个设想便可以变现，第一站就定在了两国交界的地方。 ……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想，他们也不会有安全和财富的危险。 只是…… …… 归离原的七天神像靠近南端，再走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就是璃月港。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历史记载璃月的初始之地大概就是岩神力量和信仰的最古老（原始）之地。 走过千岩军看护的道路，你的打扮完全就是璃月土地上常见的侠客，加之身份证明过了门路，守卫的人很正常地放行了。 他们军纪严明，眼神清明，是非常优秀的战士。 说到这里，你不由回想起自己手下的那批兵。他们潜伏进璃月后就和公子的人联络上，璃月有至冬的外交官和树大根深的北国银行，十一席正大光明地进入，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发展。 “希望他能……” 悠着点。 你着实有些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达达利亚。 …… “璃月港虽处在南侧，可近来已经是冬日，向北走天寒水凉，不宜动工开土，惹人离家奔走。” 行至神像附近，一位身着蓝色衣衫的少年正静静地背手看书，突然出声道。 见你眼神看来，他不禁微微一笑，颔首施礼，“在下行秋，游荡在山野间的一过路客，这位小姐有礼了。” 你心底升起几分玩味，也点点头，“你好。” 纵身越过。 “小姐请慢。” 少年果然出声，他站在原地不动，声音却很响亮，“在下听闻在断桥处小姐有出手，请问那些人，现在还好吗？” 嗯?璃月的消息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你想，脚步不停，“这位公子，或许您可以自己去问问。” “行秋并无恶意，这位小姐许是不知，护送的人是飞云商会的合作伙伴。而飞云商会常年在外奔波行商，与各地人马都有交情。” 少年气定神闲。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几步，他也没有动作，“我听闻此事后立刻从璃月港出发，不为其他，只是好奇这事发生的根本。若小姐以您的侠义之道担保他们无事，我也不会追根究底。” 而要是今天没有个答案，他是真的会一路摸到明蕴镇，叫上飞云商会的人，还有自己的小伙伴。 不论其他，就为最近璃月的感觉给人很不好—— 愚人众来了。 “他们称呼我为姑娘，见我如侠者。”你说，来到神像下面，“你所说的侠义之道是他见还是我见?若是我见，根本无从说起，只是兴致偶然起了，帮一把。而若是他见，那根本不是我的侠义之道，又何来担保?” 少年霎时怔在原地。好在商人家的孩子能屈能伸，他反应过来后立刻鞠躬施了一礼，“是行秋冒昧了。小姐本不该回答陌生人的问题，恕在下冒犯。” 认认真真地道完歉后，衣饰华贵的少年小跑两步来到你身边，道，“小姐可是为了祭拜神像而来?此处的帝君神像虽然看起来略经历风霜了些，可因离着璃月港近，来上供的人络绎不绝，由此延伸出一套固定的祭拜礼仪。” “嗯……行秋斗胆，对此了解一点。若是小姐有意，该有的东西权当赔罪。” 这家伙的舌头比望舒客栈的人好多了，连有些残破的神像都能变作正经的形容，打蛇棍随上的本事很有璃月经商之人的特点。 你第一次正经转头看他。 少年脸色在你的目光里瞬间诧异了半秒，不过立刻地，就变得笑眯眯的，蜂蜜色的眼睛略微扁一点，看起来很纯良。 “有点深……” 你喃喃道，行秋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小姐在说什么？您刚刚看得是……” 眼睛? 他和这位神秘侠客认识的人有一点关系?? ——好机会! “啊，行秋身上只有这个小雕工球比较值钱。”少年说，从腰侧摘下一颗白玉做的圆球，“正好里面的香膏据说是帝君喜欢的味道，不如先给小姐用用吧。” 他又笑起来，眼睛比刚刚眯得浅一点，在阳光下色泽更透明。 ……狡猾的少年。 “公子厚爱，”你说，又转回去看神像。你还记得最开始风的气息是怎么进入身体的，那时它欢呼地朝心脏冲去，而岩则不为所动，就和它代表的神明一样。 卸下背后的剑匣，因为有了这个东西，武器不再收回隐藏，落地时分量沉甸甸的。行秋坦然收回手，又好奇地看了看砸在地上的痕迹，道，“果然是侠客啊。实不相瞒，仗剑走天涯也是行秋的夙愿。今日有幸见到小姐，也算是乐事。” “不知小姐姓名?非行秋有意打探，实在是家中人对我管得太严，一旦遇到想结识的人，名字是万万要拿到手的，那可是最宝贵不过的回忆。” “……” 你再次看向少年，他打扮得不像侠客，一双白皙纤细的腿露在外面，皮肤是好人家才有的光滑细腻。 不过…… 从腰侧的水系神之眼一路向下，枫丹形制的靴子高跟踩在地上没有陷得很深，一种可能是身量过小，更多的可能则是身体力量比想象控制得要好。 璃月人的武学。 “林婉。” “原来是林小姐。” 行秋说，“神像一时半不会动，林小姐又卸下了武器，肯定有事忙碌。行秋就在西行半里的凉亭喝茶，若林小姐忙完，不妨去那里休息一下。” 倒是很舍得，又机敏。 你想，“我不喜欢喝茶，请帮忙点上一壶白水吧。” “嗯?” 少年扬眉笑了下，“知道了。” 行秋的脚步如同雨落入湖泽一样悠然地走远了，你看着神像，元素视野中的它外侧没有任何元素，灰暗无光地像是路旁的石头。 不同的元素带着自己独有的特性，风自由灵动，会在外面环绕很正常，那么岩…… 将手按在神像上，你在高居神位的男人雕像下抬起脸。雕像的脸没有露出太多表情，你则眼神冰冷，面容无波: 会失败吗。 你想。 大概是的。 因为你着实没有与岩共通的地方。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反应的石像冰冷地注视着你。 你想起了那日名为钟离的青年说得话。即便身体失去了意识，本能还是会记住外界的信息:“为何不可一看?” 而事实是，你在后面有意或无意地看到了。 你确实看到了。 这大概就是该死的，来自神明的俯瞰。 …… “我承认，你的子民不错，这个国家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你说，呼出口气，“可那些和我没关系。璃月几千年，他们习惯了你的引导，失去了你之后，他们的表情是否还会美丽都是未可知的事。” 不是你悲观，而是人本身的复杂性在历史上历历在目。你久远过去生活的国度与璃月非常像，在那个国家的历史上，有很多很多的事例验证着，发展和改变的道路充斥血泪。 这是人力所不可及又不可不及的艰难求索之道，不等到真正的那只靴子落地，所有的设想都将毫无意义。 ——这才是你对璃月复杂的情感的原因。 …… 天边的日头已经到达头顶，你在神像之下承接了一片阴凉。风已不再吹往此处，你笑了声，“我真是傻了，竟然还会说这种话……” 还是放弃，将神之心作为目标吧。 在手离开的刹那，你少见地感受到了一丝不用再犹豫的释然: 这国土与人注定和一个过客有缘无分，或许某个盛放的瞬间，才会是你们最近的距离…… “原来如此……” 一道淡淡的叹息从身旁亮起，你身体悚然一惊，手掌挥动，寒冷的冰刀瞬间生成朝着感知到的地方扑去。 剑匣在地上不住颤动，你拂向关口，心里有丝后悔: 半里之外还有个神之眼拥有者，岩神突然出来，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混乱。 是了，能这么让你毫无防备地被近身，除了神明，不做他想。 “人们不会看见。” 男声说，一道浅淡的气息落在旁边，将冰花强制碎在半空，而后环绕成无形的力场。 青年的嗓音有种古朴的韵味，落在耳畔每个字节都是悠远的，“岩元素深根于大地，与地脉长久牵绊。如你所见，它在这神像里面，想要引动非大意志与大信任者不可。” “凡经神明注视送出岩之神眼的人，都会明白。” 他说，“巴巴托斯已告知我你当初的情况，足下，伸出你的手。” “……” 你在原地静默，他耐心地等待着。 浅浅的叹息升起，“封印在你背后的东西是为了神之心做准备的。炼金术创造的[空间]足够容纳，但是神明的力量本身具有霸道的特点，不会甘心只在一个地方扎根。 那‘心脏’不是已经开始向外侵蚀了么?” 你沉默，他说的东西你都知道。这种肉/体异化成元素的过程是不可逆的，阿贝多警告过，博士分析过，仙人担忧过，你自己也曾独自一人发呆地看着它。 但，不可不做。 “足下依旧不信任我。”男子浅淡地低垂语气，“当日你想要打开身体的开关不失为一种突破的选择，可更大的可能是两方力量在体内冲突，将身体撕裂。” “钟离承认当日因烈炎覆狱真君的事，对足下有所担忧。然，足下在之后的表现，钟离已心知。” “足下……不，陌生的来客，站在我面前的人，”璃月的神明说，“在事情结束之后，岩神的神之心会交给冰之女皇。” “这是最基础的契约。而在此之前，请知晓，钟离已经行进那条路上。” “君，可信我一次?” “……” 这算什么？ 这究竟算什么? 你在来璃月之前已经得到女皇的手谕，她与摩拉克斯之间的约定仅仅是最后拿到神之心，你则是经手人，并不会参与。 而现在钟离的意思是，他会借此将神之心提前借给你，你完成纳入岩的神明力量，他完成和温迪的契约。 同时，这也是你们之间的契约。他给你神之心，助你安稳地完成这个过程，你则要在“观众席”上看他，看璃月，看即将到来的新变数。 ……一切都是算好了的。 从一开始他出现在望舒客栈，都是算好了的。 “契约之神……” 你念道。 青年说完话就不再出声，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你“看”。和温迪的自由与期待变数的做派不同，他是个古老得见过漫长历史的神明，心冷如石，高坐云端，不可企及。 “你为何要我看。” 你还是问出来了，因为你着实…… 不甘心。 不甘心。 “……” 神明没有答话。 他的气息渐渐在原地化作身姿挺拔的青年，面容俊美，气质持山岳汪洋之浩瀚广博。 “这片土地已经与神走过六千年的时光了。” 青年说，与自己的神像互望，“太过漫长。太漫长的时光会让很多东西磨损，只有新的记忆出现，才能让那遗忘的东西不再显得失光。” “旅者已经出现，她会记得一切。” “而你。”他转过脸，笑起，温和的，“这个国家的历史很美很美，我骄傲于它。神明总会骄傲着自己的国家的。” 因此我只是想让你也知道而已。 你所追寻的目标是美的，但提瓦特本身，也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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