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兵离开后，你在寂寞的岸崖之上坐了很久。 离开至冬之后你做了完整的璃月装扮，此刻里层的袖口里有一枚埙，表面粗糙的温润，是路上被散兵扶住的老者赠送的。 还记得当时他耐心搀扶老人的姿态，动作小心翼翼，神情不作伪地平和，这次…… …… 你其实并不会这钟乐器，只是吹奏类的大抵要先找到发声点，然后送气。手指轻轻搭上埙的外壳，你试探了送出一口，随之而来的慢悠悠的气声从唇边飘到海上，潮起的水声与之合奏，飘渺的调子无端显得荒凉： 人偶在那时......究竟会想什么呢。 你问自己：而现在，我又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有答案。 一道轻飘飘的风落在了你的身旁，吟游诗人并未到场，只是让自己化身的一缕蹭蹭你的衣角。 渐缓的音节连成了很低沉的曲调，你看着海面： 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应该会喝酒，应该弹奏起里拉、竖琴、或少或多的弦的清脆乐器，甚至长笛风笛，应该能吟诵诗歌与故事，与其他诗人斗嘴，应该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看不同颜色的酒液分层，摇晃波澜的杯壁..... 而那些也与你无关。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知道，什么叫[距离]。 “走一部分私账修整这里，给驱散的人们发好补贴。”你垂下眼睛，将埙收回袖子里、站起来。虽说先前的风已经传递了部分歉意，可怎么说这里也是...... 不，哪里都一样。 虚伪的做法不会得到任何的心安理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面对着点点月光，你拉下了面纱。愚人众的[亡灵]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该去的地方是璃月。 ......璃月、呵。 ☆ 与蒙德相比，璃月的风景从石门开始就显出自己的特色。正值深秋时分，路旁的古树垂下金黄的叶片，曼柔的草叶变得干燥，动物有些换上了厚实的皮毛，来往的林间小路在太阳的光辉下消融昨夜的白霜..... 与之同色的白裙少女从一处高而窄的山崖上爬下，几分钟后，她在个小小的平台上落地，“嗡、”一个新的装置成功启动了，荧也累得坐下了。 “啊啊啊旅行者......” 满脸担心的派蒙飞到荧旁边，用小手心疼给她擦擦汗：“这个锚点好难找啊，为什么委托人会把东西落在瀑布周围呀。” 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水声震耳欲聋，银白的湍流从高处落下，几成一线天之景。荧摇摇头：“和委托人关系不大，是这片区域的地形太复杂。解锁完这个锚点我们之后就能快点传送来。” 她给两人打气：“加油，这是石门附近最后一个委托！” 攒够石头就可以尝试祈祷一下了！ “某个人说好了有缘再见，结果真的就等缘分......好久、好久——都没来找我们了！”派蒙知道荧想要见的是谁，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委屈：“亏我们还想着她，连卖唱的都偶尔打招呼呢！” “温迪是诗人，经常四处采风嘛。”荧不在意，搜刮完附近长势不错的药材和果子之后就开始采矿。拜在蒙德认识的几位好朋友所教，她的行动很快，哐哐几锤就碰巧挖出了一块漂亮的石头。 “没见过欸，看来要到冶炼铺问问、”荧对着阳光端详着石头，里面带着银色光点的冰蓝色让她想起一个人。 淡淡的回忆在荧的脑海里流过，她在蒙德结交了许多好朋友，也心性豁达，并不为一时的离别感到难过。只是偶尔的时候，一些人的样子会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出现，重新放映那些过去的画面。 嗯……算算这个时间，她也该到璃月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 “走啦旅行者。”休息完在前面招呼的派蒙对她喊道，荧从恍惚里抽出，应了一声，决定不卖这块石头：璃月有那么多挖掘、雕刻、修饰矿石的店铺，大可以做成两只簪子或项链，作为重逢的礼物—— 没错。她想，重逢才是最重要的！ ...... “……” “所以，在晚上对着星星祈祷，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是真的了？” 你艰难地，少见地笨口拙舌地说，而面前的少女用一双晶莹的眼睛笑道：“对呀，我当时不是说了嘛。这就是缘分！” 回想起从雪山乘风准备直接飘到璃月附近，结果突然被阵强风“砸”到荧旁边的你无奈地抓抓发尾，第一次觉得外来之人和设想的好像有很多的不一样： 这表述，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你是在雪山找完阿贝多，第二天乘风飞速去往璃月的时候，从天际“不小心”落到荧的位置的。落下来的时候有很多种危险的思考在心里闪过，若非下面那道风之气息及时反馈，大概冰的元素力量会直接覆盖这片芦苇荡。 是的，你是被荧从芦苇荡里呼唤出来的。 暮夜相交时分，白裙的少女坐在小船上，一只脚落在有些凉的河水里，另一只脚则被手臂抱住。她的面前是个星阵，上面的星图与天空呼应，据说是位有名的占星家赠送的。 “要选个合适的时间祈愿，星星的位置要移动到我想要的感觉！”荧握紧拳头，“这样呼唤才能加持好运，这叫[玄学]！” “......” 你难以遏制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这个词语在你的前世应当如雷贯耳，因为几乎是立刻地，眼前闪过了很多聚众在一起的人影，气氛热烈古怪，似乎是在呐喊着什么。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你忘记了很多东西，他们在做的应该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因此只能说很熟悉，并下意识地有了反应。 这也侧面明了你的过去究竟有多么平凡且快乐。 ...... 想到这里，你的眼神凝固了一瞬。荧一直观察着，见状好奇地问：“话说拉妮，为什么你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张开双臂，像是抱住了一个可亲可爱的团子，脸在空气里蹭蹭，“就好像从天而落的礼物一样呢，嘭地，就来到我面前了。” 派蒙也点头附和，“对呀对呀，把我们吓一跳。之前旅行者祈愿之后都是过一会儿偶然在路上遇见想见的人。” “当然”，她嘀嘀咕咕，“班尼特更有可能在遗迹里面，雷泽是野外唰地出现……” 看来她们的冒险很精彩。 你挑起眉，也学着荧一样赤足漫入水中。少女的眼睛在星光下亮亮的，按照前世的地球公转，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观赏银河的日子，但…… 谁叫这里是提瓦特呢。 “好漂亮。”你对着荧说，笑意一点点浮现。少女立刻明白说得是她，忍不住红晕蔓延，扭过头，“不要转移话题……我没有看到风之翼……” “是便携风场。” 你笑道，“就像蒙德的捕风瓶一样，原地生成上升气流。然后我身手很好，不断抓住风的空隙就能短暂地飞。” ......假的。虽然真的能做到。 你想，笑意依旧保持。 “啊、”荧若有所思，她的脚在芦苇萋萋的河流里勾出一串晶莹的水珠。半响，一抹释然从她的眉眼间绽放出来，她转过脸，眼神平静：“这样飞的话，要小心点啊。” “......” 你对着她一时喉咙干涩，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就被反应强烈的派蒙打乱。小小的精灵捧住手，嘴巴也吃惊地张大，“哇，不会飞的人也能抓住风……？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她在半空晃来晃去，“那这样、这样，都可以做到吗？” 一边问，一边还不忘期待地看你。 “不能，还是派蒙厉害。”你回答道，顺手摸摸她的小王冠。瞬间，小精灵的全身激灵一下，“嘭”地飞回荧的身后。 “啊啊啊啊！拉妮！”只露出眼睛看你的小精灵发出呐喊，“不要随便地摸人家啦！” “不、不过看在你夸我的份上，我……我和旅行者就原谅你。” “下次、下次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啊！” 一直旁观互动的荧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她没什么威胁力地嗔了派蒙一眼。后者和她不断做表情，最后荧捂住嘴，笑道，“这个我可不帮忙，哼哼，谁叫你抢答了?” 派蒙不得不慢悠悠地飞出来，手背在后面，“所以......拉妮这次可以待、多久?” “唔……” 你原本的计划是去层岩巨渊的。那里有璃月有名的采矿重地，矿石乃是“岩”之力量的凝聚，附近也有七天神像，可以作为试探身体回路的媒介…… 不过。你看了眼等待的两人，慢悠悠地道，“大概没有标准?现在我四处为家，你们到哪，我就到哪，怎么样?” “咦，真的没什么事了吗？”荧没有立刻开心地答应下来，而是很认真地反问，“我们离开时温迪说你要去璃月办事的，而且你的装扮也很仔细……” 少女担忧道，“不要因为担心我们就留下来。拉妮是做事很有规划的人，路过这里一定是赶路吧，我们自己可以的！” “是啊是啊，”派蒙也点头，“看到你就很开心了！” “嗯……” 你陷入了思考。这次思考的时间或许有点长，让荧难掩失落。她并不是因另一人或许很快要离开的可能失落，而是这份回答很漫长，漫长到她觉得对方的态度隐约代表了一种趋向。 ……她，或许已经不再是自己接触过的那个人了。 因为时间带来的距离吗？ 荧垂下来脸，发间的花也无端显得蔫嗒嗒。 “之前我在蒙德开甜品店，因为海上的事故，你们都知道吧。”你道，得到了两个肯定的回复。 “遇难前我的职业是海上走船队，按理事故发生后要去找老东家接洽情况，但是……”你咬住一根芦苇叶，“我不想干了。生死一瞬后人才知道什么最重要，之后的我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你耸耸肩，“准备在路上随意地淘点石头，看看能不能到璃月港拉起来珍惜类矿石的生意。”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你对着荧道，不禁歪了下脑袋，“比如……” 小太阳一样的可莉。 金子一样的荧。 少女准确et到了你的意思，她努力拍拍脸，“那确实或早或晚都可以。其实我们也是在一路完成委托赚钱……” “我今天就挖到了很漂亮的石头，不过要是支摊子，还是有本矿物图鉴才行。” 荧道，手指在船板上悄悄爬动，“要不，明天看看山里的农户和猎户有没有吧……” 她也想帮上忙。 派蒙眨眼:她觉得情况又有点不对了。 “那算你技术支持，赚到摩拉我们对半分。”你笑道，看了眼天色，主动斩断一截袖子撕开，“泡很久了，会着凉。这么晚还是赶紧睡觉吧。” “咦，拉妮你呢。” 你指指背后的长筒状包袱，“自带毛毯，不用担心。” “哦……” 其实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个祈愿姿势很重要的荧乖乖地用布料擦干净了脚。她看着另一人在船舱铺下毯子的样子，忍不住支起脸。 “派蒙……” “什么事啊旅行者。” 一阵寂静的沉默。 “没事，我们睡觉吧。”最后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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