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在剧情之前 ☆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将手举起来!” 蔓延无际的山丘上,顶端的黄沙被风吹出形态符合美学的优雅弧度。一声清喝让上面蠕动爬行的人吓在原地,旋转的钢铁长杖“宕”地插到人员的前面,擦过人的眼皮,去势极为狂烈。 “风纪官……” 匍匐在地的人看着长杖上的标志,眼瞳缩紧地道,“还有……拉斐尔……” 为什么会是她来?!她不是因为表现出色被权贵们“借去”处理一桩狗咬狗的走私案了吗?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情报根本没有提及…… “这不对……风纪官大人……”长杖止住前进方向的人是典型的沙漠子民扮相,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是正当的返乡,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审判所一级文件,运输大批量成//瘾型药物,攫取高额利润,教唆青年上街闹事,未经报备生产制式发明装置……数罪并罚,全部拿下!” 说话的声音此时已经赶上,她伸出一只手拔出长杖,腿则干脆地压制住下面举起手的人。挂在腰侧的长绳绑住了犯罪者的双手,另一端她系在长杖上,牵引着行进。 一串又一串地,在紧随其后的风纪官的手里,这群逃亡的人们都被抓回来垂头丧气地开始绑绳。“没想到跑了这么远还是被抓了。 ”逃亡的小头目苦涩道。在他的印象里,须弥只有一个风纪官会在抓捕时会用长杖压阵,那不是她的武器,而是她的代表性仪式,意味着牵引恶徒的神智。 ——指引他们到达审判庭。 “报!队长!,”包裹住外露皮肤的风纪官们干劲十足地跑到前面汇报,“全部人员记录完毕,已上传至终端,请确认!” “嗯,”长发被头巾裹住的少女在手上点点某个东西,目视几秒后她潇洒地把它抛到后面。手忙脚乱接住虚空终端的风纪官青年呐呐,“拉斐尔队长,您怎么把终端……” “嗯?教令院和大风纪官有说不能摘掉它吗。 ”你转过脸,面上唯一露出的眼睛是深邃的暮霭色,看得小队下属不敢动,“信号不好,能源不足,意外丢失……很多理由都可以解释。” “可是……” 看属下只是支支吾吾反驳,却说不出来合理的理由。你不禁扶额拖出来那个小头目,掰着他的脸超向年轻的风纪官,“我说过几次了,看看我们追的人,连他们都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戴。” “你们这些在智慧之城长大的人,怎么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呢?” 这…… 小头目苦笑,“我们本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啊,风纪官大人说笑了。” 没人理他,你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下属们开始了每日一次的训话,“动动你们的脑子,虚空依靠人的知能运行,被人拿走知能是好事吗?一路走来我追他们靠的是虚空?” “哦……哦、”风纪官并没有因为这些话产生不满的情绪,因为那是你精心挑选过的好苗子,还没长歪,就是有点傻。 “它很方便,很快捷,但是就像许久不动用的刀,人的大脑也要打磨……” “比如说他,我的思考会告诉我这家伙已经半个月没有喝过干净的水了。或许是净水效果不好,或许是路过的水源太差……” 你指着小头目的脸,扒开他的眼睑,撑开舌苔,伸出一根手指拿着小刀从牙上刮下来什么,“那么他的接应势力范围大概就可以确认。之前未收录到终端的一个罕见的地底植物的残留,只有那几处有。” “.......我靠的是前面找到的东西把它串联起来,终端就判断不出。” “所以你们明白了么?” “明、明白了!” 应和着地,先是当作展示道具,用过又踉跄地被甩开的小头目也深深地闭上眼睛,“这次我们败得不冤啊……” “可这是教令院的规定……” 又一个疑问提出来了,说话的手下不是反驳,而是单纯表达自己的迷惑,“按照我们的工作流程,应该是上报到教令院处的。” “很好,至少你比刚刚说得出来自己的疑问。多问为什么才是我们的处事基础。”你拍拍手:“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现场为什么会出现这些迹象,为什么上一个因素可以推导下一个,为什么那些东西可以排除,是什么促使了一个罪案的发生,是什么理由作为诱因……” 沙漠昏黄的天空下,牵引着犯人的人语气平静且深沉,后面的风纪官认真地听着,也包括那些脚腕打上死结的人,“所有对疑问的秉持才是我们的根基,否则你的意志终究会凌驾于事实之上。” 讲完这点,你才回答,“我翻遍了教令院下达的所有关于风纪官执行的文件,没有任何文件指明、下达,经过流程、规则、系统确认,他们任何人拥有干涉风纪审判所内部的处理流程的权力。现在我们还没回到审判所进行流程的下一步,这是我们内部的事,只有后面提交报告时他们的人员才可进行阅览与干涉。” 你慢慢地笑了,眼角可以看出一个弧度,“记住,我们是风纪官,不是教令院的鹰犬。” 慢慢听着的小头目舔舔干涩的嘴唇,他没有出声,只是垂下脑袋。之后漫长的行走仿佛是诞生于沙漠之上的酷刑,他们翻越了大片荒无人烟的地带,身体承受高温缺水;他们遇上了风,沙,毒蛇,蝎子,蜥蜴,猛兽,机关,巨型的武器,意志决绝,与天地争斗…… 沙砾划过脚底,风尘迷住眼睛,路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还在缓缓地流淌着。她教导自己的手下如何更精细地探查地带,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她给他们讲法律和信条,还有须弥城外人们的生活状态。 被抓捕的犯人也在听她讲,意识到这点后她并未排斥,只是多增加了一些关于他们所犯罪行里、成瘾药物的临床实验结果。小头目不知道她是否在大发善心,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她认为犯人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的,她习惯了。 …… 返程的路总比去时要快,这天,快到沙漠中最大的聚居点喀万驿时,小头目的身形已然憔悴瘦弱,只有眼睛很明亮 。 他看向了不远处巨大的防风带,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泽,“听说您来自枫丹,枫丹的审判,就是您说的那样么……” 事实上他好奇过她,以外国人的身份被大风纪官赛诺引进审判所,兢兢业业地工作,该抓的不该抓的都能送到牢里,短短三年就爬到除赛诺外最高的权利位置,信服的人从风纪官内部到惹人缠的大商人堪称遍布须弥,简直令人惊讶得难以解释...... 她…… “枫丹那里……”你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头目,他的状态从被抓捕到现在一直很恒定,这代表其内心极为坚韧,不是可以轻易撬开嘴的人,“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找到你为什么有罪]。须弥则是,[判决你是否符合犯罪的条件]。我用后一种,但在列举证据时我用前一种。” 你顿了顿,轻声道,“任何证明你身上有无辜可能性的证据,都将作为我的判断标准。” “反之,一旦确实事实,法理不容任何存在,乃至神明的推绊。” “此乃律法的至高无上。” 小头目的眼神凝固了,他听到的声音不重,也并不铿锵有力。他的前半生接触过很多风纪官,有刚正不阿的,有圆滑多变的,假如大风纪官赛诺是高悬于罪行心脏之上威严的天平,她或许是从天空投注目光的鹰,将所有的可能,所有的考虑,都…… ……这样的人。 “您的做法是对的。” 小头目惨然而笑,“关闭终端我们的信息还不会暴露太快,马上就到喀万驿,里面的镀金旅团还有富豪的私兵不会放过我们。” “就算是咬,也会咬掉我的喉咙 ”,他声音沙哑地道,“......死人才不会说话。” 风纪官们见多识广,仅仅是小半会的骚乱,便默认了这件走私案后面有教令院,镀金旅团,地方自治势力,甚至可能加上外来力量的支持。 “绕路走没有可能。”一位风纪官说,“上报的本就是喀万驿的风纪队伍,不交接手续略过他们押送犯人会视为越权。” “而且,谁说不是另一种证据呢。” 你道,双臂环抱,“今晚在这住下,打开虚空,联系大风纪官。我要上报。” 上报的结果犯人们不得而知,事实是第二天风平浪静,喀万驿内的势力安安分分,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小头目舔舔唇,他说,“这是害怕……” “至少要到非风纪官管辖的区域。过渡地带才是危险。”你冷笑。 果不其然,一进入雨林气息见长的范围,无穷无尽的反扑就围上了队伍。彼此纠缠增派人手厮杀一个星期后,你们压着更多的犯人进入须弥城,路上的行人惊讶地看着,你平静地回望,然后转向高大葱茏的巨树: “我等着你们。” 一天后,此次行动的结果给大风纪官发完汇总报告后上传到了虚空,等待教令院的审批。沿着小头目吐露信息追查下去的风纪官做事干练,他们迅速递交上一份名单,上面涵盖许多人的名字,其中最为出名的是当前因论派的学者,外派到奥摩斯港作为行政辅助的阿米克莱曼。 …… 说来神奇,因论派喜欢探究知识的来源、构成极其本质。他们发展出的大多是社会学科,也因为社会是构成政治的一部分,研究政权的学者被外派做个看守地方小寡头和大商人的案例,不算不合理。 你想着,视线再次划到下面。这里有个出现在嫌疑很大的生论派里的人物,是主要负责靶向药物临床实验的贤者弟子,哈布尼茨。 所以,究竟谁才是主犯? 名单上人员的资料大多简洁,最重要的过程是抓住并提审他们。学者们多有外派申请和研究小组,满提瓦特地到处乱跑,你呼叫了几个风纪官,告诉他们不同时间点出发的安排,然后亲自带上两个人到达智慧宫。 …… 智慧宫,外面隐蔽的丛林与台阶,泉水上盛开的莲花。 “艾尔海森书记官,请和我们走一趟吧。”对着拿书端坐在台阶上,姿态自然的青年,你的手下说道。 这个一贯隐于人们背后、不受人关注,只在庞大的人员名单中出现的青年看起来并没有处于上班状态。恰好传唤相关人员需要不引人注意,你看了两眼周围的环境,对后面扬扬手: 清场。 因为这个动作,一直将书本举在眼前、没有反应的青年悄然动了。他露出双眼睛,书的封面压住下半脸,眉毛自然地伸直,甚至没有表面皮肤的反应—— 现在须弥看纸质版书籍的学者很少,他手里拿着的是本《论须弥传统药物实践与现代医学知识发展》,不该算专业书籍,更能称之为观点的论断。 唔…… 慢慢地,你手指勾上下巴,笑了。 艾尔海森随意地合上书收到腰包里。他主动扔出个小东西给你们,由此可以判断耳侧戴的不是实体的信号接收器。 然后你点点头:允了。 “......”旁边的风纪官们看着一连串事情发展完毕,可以称得上满脸麻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不在意终端的人会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做出一系列反应,他们也不知道语音是不是人类进化失败的作品。 他们只是忍不住地想,这两个人是靠眼神或信念交流的吗? 也、真的有这种做法? “或许你该建议他们多去智慧宫里看看书。”艾尔海森说出了今日对外的第一句话,指指捧在属下手里的终端。 你想起了之前特意提交给教令院的《分享虚空权限-智慧宫出入与阅读许可》的申请表,大概率这位大隐隐于市的书记官已经过手—— “谢谢。”你道。这里他会特意提起来,很可能是当时批复的贤者参考了他的意见。 是比较喜欢不依赖虚空获取知识吗。不知道出于防备心还是单纯的求知、看起来不像是那群走私团伙攀咬出来的辅助人员类型。 .......有待验证。 艾尔海森主动走到风纪官之间,姿态既有学者的从容,也有相当鲜明的个人特质。 几秒钟后他挑起眉,转向你,似乎在问为什么那些手下还不进行相关程序。 “面对书记官他们还是抱有尊重的。何况这是口头传唤,来见您一面主要是我想看看中枢人物普遍状态下对大案是何种反应。” 艾尔海森立刻大步自顾自地走了,还愣在原地的风纪官立刻无措地看你: 嗯?你疑惑道,“不跟上吗,他主动到审判所算什么样子?” “哦哦哦哦——” 年轻又耿直的属下们一路小跑着跟上书记官。艾尔海森虽然是个坐办公室的文员,但一双长腿肌肉结识,走路能迈出竞走的架势。 你想起了纸面上很少很少的对方的信息,似乎有一条是他会准时出没在上下班时间的教令院门口,身影潇洒,视大部分东西于无物。 ……今天、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你明白了。 …… 审判所有个按照你的要求特意修建的询问室。站在单向玻璃的外面,手里拿着厚厚的表格,你坐在椅子上开始看艾尔海森的状态。 “首先宣读......” 风纪官按照流程问出第一个问题,灰发的青年脸上没有太多波动,只是偶尔,他会透过玻璃送来一道视线,然后简短地回答几句。 几句之后,风纪官咬牙切齿地喊到,“下一个问题!” 啊…… 这家伙。 你感觉自己碰到了有史以来最难应付的人,短短的几分钟里,手上的表格已经被飞快打满了不同下笔力度的黑色的叉号。 这是你和一位看起来离经叛道的明论派学者的合作成果。他从星象研究到人的命座,由人的命运引出哲学思考,然后拐到人本身的存在理念,最后落脚点在心理学上。 ......心理学。 心理学在研究中也要以数据说话,你的表格在底端出现了两个数字,一个是潜在危险性:99.67%,还有一个实际危险程度,将将维持在51.2%—— 所以是天生的? 大概是太聪明了。 真好奇谁把他掰过来。 被审问者对风纪官的反向折磨大概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艾尔海森站起来,整理一下小披风,主动推开询问室的门。 他在路过你的时候站定,咬字断点的位置有不引人注意的间隔,语气顿挫有力:“三日后,奥摩斯港见。” 随即毫不留恋地离开,脚步生风。 “……从前不知道,今天接触了才发现教令院居然有这种人!”你的属下紧跟着走出房间,悲愤地控诉道,“询问的任何问题都可以用无法再扩充的方式回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在真心认为自己好好回答了……” “啊啊啊!” “该死、该死!我判定他绝对不是幕后支持者,没有什么手下会忍受这样的上司、为其卖命!” “咳咳,”一位老资历的风纪官见势不妙,主动做出表态,“慎言,我们风纪官的任务就是查明事实、按照法律进行处理,不要把多余情绪带入工作。” 转过来,他主动询问你,“队长,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 “他已经通过之前提交的第一阶段报告知晓我们接下来的安排,判断自己是怀疑名单上的人后主动表态,展示自己的清白。”你道,又自言自语,“不过为什么要跟着去奥摩斯港?那确实是各种势力将要汇聚的地方,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主动提出帮助? 不太可能。 防止人员攀咬影响他的生活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必要。他是没有嫌疑的。 那就奇怪了。 假如艾尔海森在这里,他很可能会直白地说:自己是对这件走私案中药物的部分很有兴趣。 不过他自觉那句话的信息已然足够。从见到这位内外部都赫赫有名的风纪官后,久违的、可以减少不必要社交时间(说话)的他很想连张口都省略,但…… 艾尔海森理解对方毕竟不是一个人。 [为了不产生奇妙的误会,还是给她的下属表个态吧,作为突然加入到这件事中的歉意。]他自顾自地向想,说了时间和地点,信息非常充分,还有点礼貌。 可惜,你并没能感受到这份礼貌。 …… 艾尔海森的小插曲只是审批所漫长工作中短短的乱入。接下来的三天你们忙得昏天黑地,庞大的人物关系网牵扯到了教令院的新秀,奥摩斯港当地最出名的香料商人,雨林里独立部落的主事人,还大批大批的佣兵团。 这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教令院出知识和技术,商人联系渠道,雨林提供原料,佣兵载货......人咬着人的步子前进,机器上的每个齿轮都在运转,利益联系高于一切,还要考虑乱入的他们的家人朋友…… “雇佣兵不可信,”喝下一杯提神的饮料,你斩钉截铁道,“此事牵扯太大,风纪官内部也要戒严,赛诺大人呢。” 接到消息连忙赶回来的少年靠在墙壁上,他露出一双狼似的眼,“事情我已知晓,拉斐尔,告诉我你的判断。” “以赛诺大人的武力、将这些外围名单上的人迅速控制住。奥摩斯港是他们老巢,当初远走西部沙漠的小队只是无数个向外试图扩张的分部……蛇头被斩断一个……大部队回巢时……”你揉揉额头,“或是拼命,或是放弃……时间紧迫,我需要带领一队人到奥摩斯港,赛诺大人、教令院那边……” “我会处理。除非神明和大贤者亲至,没有人可以阻拦你。” 碰到全力支持的上司大概是唯一的幸运。废话不多说,你和属下连夜赶往奥摩斯港,一路上没敢走水路和陆路暴露痕迹,而是藏身在教令院报废回收的实验器材箱子里,被人拉到港口外围的高地。 “呼——” 轻轻地呼吸口久违的空气,你迅速地打开作战包,拿出地图对港口速写。在几个重点出逃位置画好圈后,不远处靠在树上假寐的青年走过来,看了眼下面,又看了眼你,“身体状态不好?”他主动地在新的地方圈上几个,画出指引的线,“这些我调查过了。” 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艰巨。新的几个地点迫使本就不富裕的兵力捉襟见肘。奥摩斯港是个吞吐巨量吨位的大港,一旦人员散开,想要再全部抓到,无疑…… “其实你心里有想法。” 艾尔海森说,摘掉耳朵上的耳机,现在他不需要:“只是没有欲望去实施。” 比如直接动手抢夺阿米克莱曼的地位,发他的佣兵团去打当地的寡头,以你的武力,控制这些佣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外还可以花钱雇佣短期的镀金旅团去狗咬狗,封锁港口,将城市搅浑,强硬地下达居民不可出门的命令,戒严控制…… 总之,以艾尔海森的头脑,一瞬间可以想出许多对策。 他相信旁边的人也可以,端看她愿不愿意做。 “风纪官的职责不是夺权。”你道,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奥摩斯港的秩序不能混乱,它是须弥南部的门户,一旦打破原有的平静,再次恢复元气需要漫长的时间。” 艾尔海森点点自己的耳机外壳。他说,“你知道阿米克莱曼和哈布尼茨的关系吗,后者是前者情人生的孩子,他们秘密相认,因为姓氏不同平常也没有交道,人们都认为他们是陌生人。” 书记官有些无聊地抬起眼睛望向港口的繁荣,“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东西无用。在眼睛看到的下面,是另外一层事实。” “那么您参与进来的原因是什么?那本药物的书吗。”你冷静道,“哈布尼茨早期研究的内容并非靶向药,而是药物辅助下精神异常人士的恢复。” “一般而言,他们更喜欢称之为科学引渡的[灵酚香]。不是靠草元素、神明的力量,而是自己的手段。” 你回忆起自己查到的东西,眼睛冷下:“好一个自己的手段。” “是的,我对此很感兴趣。所以我准备了这个。”艾尔海森并不否认。他拿出一份文件。你看了眼他,“后补手续在这里无用。” 现在上报教令院还是之后上报在紧急事态下没有太大区别,虚空这个东西你不相信艾尔海森不会动手脚,说不定现在大贤者的桌案上,一份文件已经准备好了。 这算是合作愉快? 艾尔海森点点头,他确实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了。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哈布尼茨,出现在奥摩斯港,是想让事情的发展不要超脱预计。 “……” 有点可惜。 和艾尔海森的思考不同,你在目前情况判定后直接做出选择。须弥地方的治理能力主要靠教令院的威望和当地寡头,而寡头最在意的就是资源,大头东西肯定是在他们那里,“一队,按照标记点销毁找到的所有材料。” “二队,实施主要目标抓捕。” “三队,封锁港口。” “四队,随我去控场!” 剩下的小喽啰不用管了,他们的信息就像海滩上的蟹子脚印,总会留下破绽。 你会找到他们。 …… 最后在秩序和结果中选择了破坏力更小的那个。 灰发的青年目视着前方,天空在上,人在其下: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计划,更何况每时每刻事实都在发生变化。 做出一种选择,与承担一种结果,都是很有理智与勇气的事。 ……他不会是看风景的人,那也违背他划定的界限。艾尔海森想,微微翘起了点唇角。 “他们为了不暴露痕迹,全部没有装配虚空终端。” 真神奇,因为畏惧一个人的敏锐,不敢让思维远超自己的审判者于茫茫大海中注意到。 又因为放弃了更效率的做法,反而葬送了本来可能的优势。 艾尔海森断言,那也是一种挣扎,他们确实努力过了。 …… “所有人注意,因奥摩斯港的地脉能量混乱,虚空终端将会在五分钟后弹出提示,暂时停止服务处理。” “五分钟内,所有没按照规定进行更新新文件的人统统判定为影响虚空升级。外放你们的显示状态,虚空正在运算内核……” “倒计时,300,299……” 配合着你说的话,艾尔海森的耳侧显出漂浮的新叶,眼前则飞快地闪过庞大的数据流。 这些工作不算轻松也不算负担。但是他突然有了点打白工的感觉:刚刚给出建议,可没有想过前提条件会增加这么多。 ……看来不日要拜访审判所一趟,他该得到格外的处理费。 …… 在所有奥摩斯港的人们都停下外放虚空时,不佩戴终端的走私集团的人员非常显眼。 奥摩斯港的运营靠得还是大部分的普通人,一旦他们停下来,准备逃亡的工具,配合接应的环节,放打点好的关系都会中断。 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接上该有的联络,神情惶惶地,他们从角落里暴露出踪迹,随即被紧急压制完首领人物的风纪官们找出,押送到奥摩斯港宽敞的广场上。 五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占据先机的风纪官完成封锁。你负责了保卫人员最多的阿米克莱曼的抓捕,出乎意料的是,艾尔海森也帮忙了,动作着实不像个文职人员。 “审判所……拉斐尔……” 被长杖压住脊背,头陷入地面的奥摩斯港负责人挣扎着抬起了血肉模糊的脸。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溅到眼睛里,一片肮脏的红,“哈……果然是你……我就知道……” “从沙漠的消息传来,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紧抓着我一个人不放!为什么! 我给了你很多选择!那些佣兵,带着的钱,地契,珠宝,无穷无尽的知识,甚至有罐装知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在做多伟大的验证!”他嘶吼道,“这个社会的运行究竟是靠神明本身,还是靠我们研究出来的技术发展,马上就会得出答案了!” “……科学才是真正的神!拯救须弥的只有知识本身!那个净善宫里的女孩,她不配!” 你俯下身去看这个男人。在他疯狂的眼睛里,什么东西都照不进去。他的支持者、他的儿子,也早就在踏上他所安排的道路时,废掉了。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说,微微笑道,“但我不在乎。” “不,你在骗我!我不信!” “事实上一切都很清楚,你和哈布尼茨早期的研究方向和现在并不相同。他是科学化的灵酚香,你是社会发展动力的内在探究。” “你们搞过一个配合的小组实验,主要就是验证须弥智慧的根基究竟是在于科学所代表的[理智],还是草神的权能。” “那本《论须弥传统药物实践与现代医学知识发展》是海外出版的。成果没能在须弥面世……对你们打击很大。” 阿米克莱曼慢慢地停住哭嚎,他诡异地看着你,问,“然后呢,然后我们做了什么?” “你们并没有放弃。然而研究一种不被重视,不,应该算教令院绝对会打压的东西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不得不考虑如何继续下去,恰好哈布尼茨在药理学上是个天才,他在你的安排下转换到前景丰厚的靶向药研究,一面可以拿到合适的材料渠道,一面在实验人员上改良原本的成果,变成了致瘾的药物。” “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你叹息道,“钱需要滚出来才能扩大。你从教令院跑出来,调到一个被外界认为无法安心做研究的位置上。” “人们都以为你疯了,而你只是认为这里很适合做赚钱的老巢……” 艾尔海森少见兴味地道,“没有任何的成果。钱,逐渐成为了你们的重心。” 走私活动随时间进一步发酵,终于,在某一天引来了风纪官的注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接到消息后判断事态不会太小,拍定需要自己出手抓捕的发展。 至此,你们所能说,都已经说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米克莱曼发出了悲愤的笑声,“须弥,研究,研究的人,都是些什么啊。” “这个智慧的国度,连知识都是可以物化的东西!他们知道知识是如何得来的吗,他们知道人类第一个问出的问题是什么吗,他们明白现有的成果有哪些是智慧的灵光,而哪些又只是在神明的权能上,沾沾自喜撬掉的一点渣滓吗!” “不,他们都不知道!” “那个教令院的阿扎尔竟然还准备开放终端给外国人、为了那个实验,那个狗屁的实验!” “他都疯了,他就是个疯子!所有人都疯了!” 最后一环终于接上,让父子二人突然扩充市场,不惜冒着风险也准备做跨国走私的,是大贤者阿扎尔的举动。 简直是…… 自己咬死了自己。 “一切罪行都将记录在案。”你沉下脸拉紧掌心之人缚上的绳索,“无论任何理由,你的罪行不容辩驳,裁判所将判决你。” “啊、啊啊啊啊!” …… 这件轰轰烈烈的大案在一个星期后走完了全部流程,宣布结案。 你封存上案卷,阿米克莱曼的呼嚎惊醒了一部分须弥人,但更多的人,对此只是默然。 他终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疑问,也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任何影响。他的最后只是像小飞虫一样,湮灭在了金黄与森绿交织的知识的蜜水里。 …… “拉斐尔,最近的市场上流通的纸质文件……”青年熟门熟路地走进,你指指身后大批大批收缴上来保存完好的书本,“蒙德来的比较少,枫丹比较多。” 艾尔海森也不嫌弃,他自顾自拿起一本翻开扉页就看了起来。就这样,你一边办公,他一边跟着读,很快读完了大半本内容。 “三天后,下风蚀沙地遗迹,你会感兴趣的。”依旧是信息量极多,字数极少的话,说完的艾尔海森抬手放下一个东西。 他的目光注视着你,里面隐约有情绪在波动。然后他双手支在桌子上,微微低下头,问,“那天的话,你应该没有说完。” “……就说到这里吧。” 录音装置小小的,你想了想,按下按钮,“……崇拜神明的力量,会将神明变得傲慢。崇拜科学的力量,会让科学变得傲慢。” “那么……真正傲慢的是谁呢?” 是啊,真正傲慢的是谁? 在晴朗的阳光下,艾尔海森靠在那张办公的桌子上,垂下眼睛。 ……大概永远不会是他,也永远不会是她。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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