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已经是黄昏，周围的渔船都停靠在岸边，渔夫们大多都回家了，他们这里是个绝妙的位置，可以保证没有其他人看到。 拉里是这群渔夫里的小头目，稀稀拉拉的焦黄色寸发凌乱极了，却遮不住他眼里的精光。 他知道，自己是撞上了一场大运！ 拉里的心里已经有了思量，表面上还是平常模样，一如往常的发号施令：“都噤声！把它嘴巴堵住，免得叫来其他人鱼。乔尼，你去仓库拿一针麻醉剂，浓度最高的那种，其他人和我一起，咱们先回船上。” 众人狂喜之下，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一个个跟偷了油的老鼠一样，跑得飞快。 埃弗顿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被肮脏的抹布堵住了嘴，然后在五花大绑下，关进了船舱二层的暗房里。 没过一会，他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埃弗顿只觉得脖颈间传来尖锐的疼痛，里面的液体很快就融入了他的血液，几秒的功夫间，他就眼睛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乔尼注射完麻醉剂，又谨慎的掏出一个老旧的手电筒，扒开它的眼睛，确定人鱼已经昏迷后，才锁上暗房，回到船舱上。 船舱上，四五个肤色黝黑的渔夫们，挨挨挤挤的围坐在这张木桌旁，他们都安静极了，却在这片寂静中，急躁和亢奋又隐隐作祟。 乔尼进来的一瞬间，他就被这么多人盯住了，他忍不住后背发凉。 拉里先开口询问：“怎么样？乔尼，事情办好了吗？” 乔尼点点头。 他一向是个谨慎而沉默寡言的男人，拉里对于他也很放心，听到乔尼的答复，拉里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其他的渔夫已经蠢蠢欲动：“嘿，拉里，我可要提醒你，这条人鱼是我们亲手网到的，你可别想和乔尼两个人独吞！不然我们这几个人可不答应！” 他细小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要知道，上一条有记载的人鱼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参与捕捞人鱼的渔夫们，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富人，甚至一度成为贵族和王室成员的座上宾。 这是每个渔夫都梦寐以求的。 就是有一点让他们感到疑惑：之前的记载中，人鱼都力大无穷，性情凶悍，必须要数十人以上才能制服，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人鱼也很有可能在抓捕过程中自杀。 要知道比起死了的东西，还是活着的人鱼更有价值。 可是他们这次抓到人鱼，却十分轻易，甚至可以说是送到他们嘴边的肥肉了，就凭借着一张加固加粗的渔网，居然就捕获了一只人鱼，这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在这样的天降横财之下，没有哪一个渔夫不会为此动心，他们的心早就已经飞跃了这艘破旧的渔船，飞到了远处贵族们珠宝堆积成山的仓库里。 只有乔尼还心存警惕，他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他看同伴们狼一般的眼神，他还是选择了沉默，这可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拉里听到这话，眼神一冷，面上还是一副憨厚的模样：“自然不会的。功劳是我们一起的，我拉里什么人，你们难道还信不过吗？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也不得不更警惕一些，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他平时积攒的威望此时起到了作用，其他渔夫们神情也放松了一些：“要我说，现在天晚了，我们最好明天清早就秘密拜访贵族们，他们一定会对这只活人鱼感兴趣。 我观察了一下，它模样也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很可能估价能到十万米拉！！” “十万？我看至少要三十万。”旁边的渔夫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语气狂热：“这么多的米拉，叠在一起能把我压死！上帝，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抓到了一只人鱼！” “你这个肮脏的蛆虫！这条人鱼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还不是我眼疾手快收网，你看到了有什么用？” …… 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唇枪舌战中。 拉里站在一旁，厌恶而冷漠的任由这群泥巴人争辩，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独享这笔巨大的财富，这群废物不配拥有这笔金钱。 夜幕降临，拉里拿着一把磨的锋利的小刀，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刻，不知不觉间就收割了这些可怜人的生命。 在这方面，他一向是个好手。 就是在乔尼这边出现了状况。 乔尼根本就没有睡觉。 他穿戴整齐，像是等待客人一样，很安静的坐在床上，看到拉里，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乔尼似乎没有看到拉里手里沾着血迹的小刀，他一如既往和拉里打招呼：“拉里，你有事要找我？” 这让拉里心中泛起一片寒意，他明白，自己的算盘空了。 该死！正面来说，他可打不过乔尼这个大块头！ 拉里呵呵的笑了两声，很坦然的拿出小刀：“我亲爱的乔尼，我只是觉得除了你，其他那群愚蠢的地鼠不值得拿走一分钱，我很愿意和你平分这笔财富，如何？” 乔尼模样深沉：“可我只要现在把你杀了，我就能独享这条人鱼，不是吗？” 拉里的脸色僵硬住了，他咽了一口口水，威胁道：“乔尼，我劝你不要冲动。 你也是知道的，我在泊沙街道认识一个大贵族，那可是陛下的亲弟弟，那普兰公爵！通过我，你才能搭上这样一位尊贵的贵族老爷，能卖更多的米拉！相信我，这笔钱会让你满意的。”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乔尼，他沉思了片刻，就做下了决定：“可以，但我要七分。” 拉里心中大骂，这个该死的吸血鬼！ 不过形式如此，他也不得不低头。 拉里咬牙切齿答应了。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达成了表面交易，心里却都对彼此充满了戒备，这天夜里，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合着衣服坐了一夜。 第二天，阳光刚刚照射在大陆的土地上，拉里和乔尼两人就趁着晨曦，将人鱼藏在一个铁皮箱中，里面灌满海水，伪装成垃圾箱，顺着小路前往那普兰公爵的领地。 这一点上拉里确实没有欺骗乔尼，他之前干过不少肮脏买卖，也因此结识了这位那普兰公爵。 拉里带着一人一鱼，顺着偏僻的小路，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那普兰公爵的城堡。 他拜托一个侍从带他们去找那普兰公爵，十分肉痛的塞给他五个米拉，侍从拿着钱就去找公爵通报了。 拉里他们走进那普兰公爵的城堡，迎面而来就是各种奇珍异宝，地板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孔雀石，墙壁上更是鸽子蛋般的夜明珠。 翡翠，珍珠，玛瑙像石头一样，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拉里看到心里都在滴血。 那普兰公爵慵懒的窝在红丝绒靠椅上，正在修剪桌上的一株蓝紫色鸢尾花。 “尊敬的公爵大人，我们有一件价值倾城的礼物想要献给您。”拉里面对公爵，语气甚是恭敬，他的喉咙好像被壁炉里的火苗点燃了，干燥的吓人。 “哦？” 拉里的话引起了那普兰公爵的兴趣，这时候他的目光才从鸢尾花上，转移到这两个小老鼠的身上。 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会，说：“价值连城的礼物？口气倒是不小。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这件礼物没有让我满意，那你们俩的小命也一起留在这里吧。” 在那普兰公爵平静的眼神下，拉里的心却颤抖不已，他清晰的知道，这位公爵大人一向说到做到。 “您一定会满意的。”拉里回答后，目光扫了一遍城堡里其他的仆人，恭敬的说：“这件礼物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那普兰公爵也很干脆，他直接带着拉里他们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里面就是礼物？真是丑陋的包装。”那普兰公爵挑剔的评价了一番这个铁皮箱子，拉里不敢反驳，尴尬一笑。 在拉里的示意下，乔尼小心的打开了箱子的开口。 他们在出发前就给人鱼打了足量的麻醉剂，这种大剂量下，就算是人鱼也抵抗不住，埃弗顿就这样在水箱的底部，陷入昏迷状态，那漂亮的，仿佛凝聚了万年月光的银尾，即便是在污浊的水中，也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那普兰公爵看到鱼尾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冲了上来，他着迷般轻柔抚摸着鱼尾，感受上面冰凉彻骨的鳞片，他兴奋极了。 “你们真是一群混蛋！居然让人鱼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肮脏的乡巴佬！” 那普兰公爵愤怒的吼叫着，他对于这种神秘生物一向好奇，自诩为是一个有格调的收藏家。 他的城堡地下几层地窖，全都是他这几十年到处搜集来的宝物。 对于珍宝，那普兰公爵从来不吝惜财物，可有时候遇到不长眼的人，他就只好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这些人“意外暴毙”，从而让宝物易主。 “你们俩果真是给我了一个大惊喜，居然能抓到一条人鱼！”那普兰公爵看向拉里的眼光都柔和了，他满意的拍拍拉里的肩膀：“说吧，你想要什么？财富，爵位，土地，美人。我都能给你。” 拉里和乔尼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拉里知道公爵的性格，所以他也不假装推脱，直接说：“能献给您，是我们的荣幸。 只是抓捕人鱼确实不容易，我们也伤了许多兄弟，这样吧，您就给我们四十万米拉，我们保证，从此就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拉里说到这个数字，声音都颤抖了。 这可是四十万米拉！上帝啊，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每个月顶多能赚五百米拉，即便是如此，他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那普兰公爵听到价格，语气都没有变，他很愉快的就答应了：“可以，人鱼这样的珍宝值得这个价格。你们去找我的管家吧，他会把钱给你们。不过话我要说在前头，要是你们俩嘴巴不严，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们去见上帝。” “是，遵命。” 拉里和乔尼晕晕乎乎的离开了。 那普兰公爵让仆人连夜去定制了一个镀金的水缸，考虑到人鱼的生活环境，他定制的水缸简直和城堡的墙壁差不多。 等到那普兰公爵忙忙碌碌了好几天，终于把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他派人小心的将人鱼放进水缸里。 之前人鱼一直都在箱子里，因为水和麻醉剂的缘故，人鱼的头是在底部的，那普兰一直都没看到人鱼的脸。 传说中，人鱼都是那样的颠倒众生，那普兰对此好奇不已。 可当人鱼滑落到水缸，露出黑发下那张熟悉的脸庞，那普兰公爵的脸色瞬间铁青。 这不是埃弗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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