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1 / 1）

“他化了！”江加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竹寻，她从未见过这样恐怖荒诞的场景，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太恐怖了，”很少说话的焦宙开口说道，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我们肯定会像那个人一样被太阳融化的！”

“往里走。”关键时候，焦宇难得保持冷静，他率先往隧道深处走去。

隧道大概三四米宽，两侧墙壁上满是苔藓和藤蔓，地面上杂草丛生，但依稀还能辨别出隧道的模样。

竹寻的背就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她只能强忍着疼痛跟着大家往前走。

也许是因为杂草和藤蔓太多，遮挡住了视线，前方的出口很难看清。走了大概四五十米的距离，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得很暗，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顿时极为困惑，竹寻往回眺望，进来的入口也没了光亮，不祥的预感再次侵袭了她。

“等一下。”竹寻叫住其他人。

“等什么，”江加鼻孔直哼哼，“再不走说不定蜂群就过来了。”

竹寻摇头道：“我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现在看不到前方隧道口，也看不到后方出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竹寻的话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其他人几乎同时沉重地呼吸了一口气。

“哦……”老太太的声音从竹寻前方幽幽地传了过来，“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勘察的时候，我好像没看到过这条隧道。”

竹寻：“……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边思索一遍说道：“这块地方没有需要用到隧道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隧道可能是假的。”

“天那么黑，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焦宇反问。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眼睛，但是要尊重我的职业，”老太太淡淡地瞥了焦宇一眼，“我觉得这条隧道有问题。”

“你觉得呢？”焦宇问昨天和老太太一起出来的江加。

“别问我，天那么黑，我什么都没看见。”江加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四周静悄悄的，哪怕些最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蜂群，也没有出现，他们就像掉入了一个时空黑洞里。

“咱们还要走吗？”焦宙窃声问。

竹寻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江加自告奋勇，不等大家说话他就往隧道的另一头跑去，不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就消失在隧道里。

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如此，我们先原地休息吧，保存体力。”老太太提议道。

“焦宙，你去看看我们刚刚进来的地方是什么情况。”焦宇对他弟弟说。

“干嘛让我去啊，这么黑。”焦宙嘴上嘟囔，但还是很听话的迈开了脚步。

待他走后，竹寻倚着墙缓缓蹲下来，这时她的脑海里又浮出了刚刚在隧道口看到的画面，如果刚刚跑慢一点，他们应该会像那个穿着白袍的人一样，变成一滩血水吧。

“那小孩刚刚的样子，你们看到了吗？”焦宇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竹寻听出来他说的是江加。“他看到死人那么兴奋，你们就不怕他有一天把你们卖了？”

“当然怕，”老太太插嘴道，“但是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善茬，包括你们，在外面肯定也没少做坏事吧。”

焦宇笑了一声，说：“那倒是，不过这几年日子是越来越难了，我都怀疑有人在做手脚，让我们这些人活不下去。”

“你做什么的？”竹寻好奇起来。

“我做什么的？”焦宇惊讶地重复竹寻的话，“我还以为你这么能耐，早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原来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竹寻诚恳作答。

“我是猎人。”焦宇说。

“猎人？”竹寻惊讶于这个荒诞的时代居然还有猎人这个职业。

“此猎人非彼猎人，”老太太给竹寻解释，“他们是干脏活儿的。”

“什么脏活儿？”竹寻更加好奇了。

“在网上偷别人的数字资产，二手买卖或者自己享用。以前是个好工作，现在不好做了，天劫系统总是快我们一步，它一直在吞噬那些无主的资产，是真过分啊，一点儿汤都不给我们留，逼得我们来这种地方。”焦宇说着轻声叹了口气。

竹寻听得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理解焦宇这话之中的含义。

她集中精神思考，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心头蔓延，就好像眼前这虚无的黑暗在发生变化，在黑暗之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光芒在空中游离，像是做着什么不规则的运动。

这时，竹寻突然感觉有道墙出现在眼前。那道墙和隧道的岩壁一模一样，在这道墙壁上，隐约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贴门上有一行字，但字迹太淡了，竹寻看得不是很真切，她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口”字。

竹寻在黑暗之中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但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黑暗重新笼罩了她的视线。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法确定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竹寻定了定神，望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她依然看不真切，但不一会儿，那个脚步声就到了他们面前。

“我过去看过了，”江加大口喘着粗气，“前面没有出口，只有一堵很厚的墙。”

焦宇反问：“你真的看清楚了？”

江加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当然，我看得真真切切，不会有错，如果我们要出去，只能走那边。”

“是吗？”焦宇抬起手环，准备联络走向另一端的焦宙，他惴惴不安，不仅是因为刚知道另一头没有出口，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刚刚发觉自己感应不到焦宙。

这很奇怪，感应器一般不会出问题，除非……

焦宇不敢再耽误，他拨打了焦宙的手环，但过了好一会儿，焦宙都没有应答。

“联系不上。”焦宇起身，“我去找他。”

“别去。”老太太立即劝阻道，”就算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我必须去，那是我弟。”

“我知道他不是弟弟，”老太太语气淡然，“他不过是你的克隆体。”

焦宇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后，他反驳道：“就算如此，他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现在不是你丢下他不管，”老太太一字一句地反驳，“而是他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焦宇沉默了。竹寻甚至能听见他厚重的呼吸声。

不对，除了他的呼吸声，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很低沉，像是某种动物的怒吼，连续不断，似乎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不好，快跑！”竹寻大叫。

她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了起来，浑浊的水流冲进她的鼻孔和嘴里，她一连呛了好几口泥浆水。

“发洪水了！”江加嘶吼。

竹寻被洪水托了起来，毫无重心地向前飘去，她随着水流浮浮沉沉，手脚胡乱抓，却抓不住什么东西，接着她又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绊了下，在水里翻了好几个跟头。

竹寻脑袋嗡嗡作响，就在她绝望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从水拎了起来。

“抓到你了！”江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竹寻睁开眼睛，察觉到眼前有一片微弱的光亮。

“我这两只手还是有用的，”江加咧着嘴，他的左手牢牢地固定在隧道顶上，右手托着着竹寻的身体，“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这点水就把你冲走了。”

“咳——咳——”竹寻耳朵鼻孔嘴里都是水，她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他们……人呢？”竹寻一边咳一边问。

“我没看见他们，可能被冲走了。”

周围是涌动的浑浊的水流，竹寻扫视了一圈，的确没看到任何人影，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手可以照明？”江加左手的中指正散发着白色光芒，虽然不十分明亮，但在这黢黑的空间却是够用的。

江加狡黠地咧嘴一笑：“是啊。”

竹寻无语凝噎：“……你之前怎么不用？”

江加在水流中冲竹寻眨了眨眼，慢悠悠地辩解道：“之前没有必须要用的地方，更何况要是我手的能量耗光了，就不能用了，那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虽然江加说得很牵强，但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反正他至少在这种紧急关头启动了照明，还救了竹寻的小命，竹寻便不想跟他计较。

这场毫无预警的洪水就好像有人突然放闸一样，十分诡异。不一会儿，水流就减弱了，竹寻的身体随着水位下降而逐渐往下落。过了十几秒钟，她的双脚就能触碰到地面了。

竹寻浑身湿透，冷得直发颤，后背的刺痛感在污水的冲刷下似乎变得更加严重，她强忍着疼痛等待，又过了几十秒钟，水位到了膝盖位置，他们俩已经可以稳稳地站住了。

竹寻趁着这个机会甩了甩身上的水，又摸了摸口袋，幸好，装药的小盒子还在，没被刚刚的水流冲走。

“这水到底哪儿来的啊？该不会这里有什么机关吧。”江加一边安装自己的手，一边抖落头发上的杂草和泥水。

“不清楚。”竹寻不敢妄下结论，但这个地方的诡异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而且老太太和焦宇都消失了。

毫无痕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