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亮想过，小白脸与老魏曾因理念不合大打出手，再次见面是会有些尴尬，还是冰释前嫌，但她如何也没预料到，自己才是小白脸眼中最不顺眼的那个。 可能我被当成了什么祸国妖女，把老魏这个正直好狼拐带到了于骨肉至亲不顾的深渊。张月亮不合时宜地想。 “现在除了你，大家都无法长距离移动，更不要说战斗了。”小白脸对此刻全族生死存亡都维系在老魏身上的现状不满又无可奈何，“你是去警示大强，与她合力带走那五个小的，还是在这里和人类磨蹭？” 老魏在小白脸与张月亮都在场的时候，是很懒的动脑子的，但他听得懂小白脸语气中的嘲讽，神色古怪看奄奄一息的小白脸：“你在挑衅？” “老魏。”张月亮站出来拦住可能会殴打重伤弟弟的狼，“这的确很关键。” “我带你走。”老魏飞速衡量小白脸给的两个选项，觉得都不喜欢，“我带张月亮去人类范围内确保她的安全，再去找大强。” “她会拖累你的速度。”小白脸发出冷哼，他就知道，大尾巴已经这个人类迷住了心智，家族命运早不被放在心上。 “你想挨揍。”老魏才不跟小白脸讲道理。 “他们什么时间出发去省城？”张月亮打断兄弟俩的争执。 “三天前他们就提到过，他们通过‘网络’锁定了大强他们。”小白脸复述着回忆中人类的对话，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宠物博主什么叫网络，“刚刚他们的对讲机提到过，他们的备用队已经出发了。” 原来竟是我的错，张月亮选择不跟小白脸解释自己才是暴露大强位置的真凶，只思考着现下的局面如何是好。 “你连你的大脑都失去了，你完全听命于这个人类！”小白脸看老魏对张月亮听话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哔哔。”老魏不爽，要不是张月亮一直拦他，小白脸早就挨上大耳刮子了。 “老魏，你去省城。”张月亮与老魏商议，“你速度快，出了森林范围去最近的人类区域，给孔熙然打电话，让熙然向大强预警，带着小狼离开家里找地方藏起来。” “那你怎么办？”被张月亮驱赶的老魏有些委屈。 “我和小白脸他们在一起，撑到你回来救我们。”话说着，张月亮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她收纳在包中的她认为可能用得上的物品，“小白脸，这是消炎药。” 小白脸对递到面前的片剂呲牙：“你凭什么管我！” 他才不要相信任何人类，看看他之前选择和人类合作给自己和家族带来了什么后果吧。 这个破弟弟竟敢对张月亮无礼，老魏大怒，可还不等他出手修理小白脸，就听张月亮对小白脸嗷呜嗷呜骂起来。 这一串狼语不光让小白脸被骂到夹尾巴，老魏也是大为震撼。 先前听大强骂小崽子们的话，张月亮学了七八，她不清楚具体怎么翻译，只知道被骂后最调皮的小五都会乖巧听话，此刻便对着小白脸施展起来。 小白脸睁大了眼睛，他如何都不能理解，一个人类怎么能用他们的语言，骂狼骂得这么脏。 “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吗？”张月亮对小白脸的反应很满意，“吃药，否则你的伤口会发炎。” 小白脸沉默着看张月亮把药塞进他爪子里，看旁边老魏也呆呆愣愣瞧着张月亮，知道哥哥如果没出言阻止自己，那吃的肯定不会是毒药，再多不满，还是一卷舌头把药片吞了下去。 “我给你写下熙然的号码，你现在就出发去找她。”张月亮吼了小白脸，又催促老魏。 “你会有危险。”老魏被张月亮推了一把，依旧不肯。 “我等你回来。”张月亮重复。 张月亮一个人类想要逃脱已是不易，她还要与小白脸他们共进退，老魏不看好这个选择：“可是我担心你。” “没有可是。”张月亮不愿被他人或他狼听清这段对话，踮起脚，压低声音附在老魏耳侧说道，“你选了我，我已经非常满足。” 老魏不懂，他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可是张月亮，他绝对不能放弃的张月亮。 “去吧。”张月亮微笑着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你为我做的，我也愿意为你做。我们一起，让所有狼和我都平安离开。” 老魏直觉张月亮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约定，他暂时没能理解，却为那句“我们”而感到安心。 “如果你这样决定，我相信你。”老魏拉住张月亮的手。 “小心。” “等我。” 老魏俯身温柔蹭过张月亮的脸颊，转身就换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小白脸，张月亮出什么事，我嚼了你脑壳吃！” 小白脸刚被张月亮骂完就被老魏骂，简直怀疑自己的家庭地位，他看老魏就恋恋不舍和人类拉拉手蹭蹭脸，一步三回头，最后才逐渐加速离开。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了。”张月亮脸庞和手指尖儿被老魏蹭过的地方都有些发烫，她故作镇定，理了理头发。 小白脸大感丢面子，不想搭理张月亮。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情况。”张月亮与小白脸平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又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小白脸并不买账，邪恶的人类女人哄骗了大尾巴，可是休想糊弄他。 “我们合作才能赢面最大。”张月亮不气馁，继续与浑身是刺的小白脸交涉。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和我们一心？” “我——”张月亮一时语塞，她今日头回见到小白脸本狼，对方被人类骗得凄惨，不肯相信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我承认。”张月亮闪过几种说辞，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与你们不熟悉，我不那么在乎你们。” 小白脸露出早知如此的嘲讽神情。 “但老魏在乎。” “老魏？” “我是说，大尾巴。” “你甚至给了他新名字。”小白脸更显不忿。 “老魏在乎你们，他本可以自己在省城过得逍遥自在，他却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们，两次。” 张月亮的话令小白脸哑然，即便再多理念分歧，他也始终相信哥哥不会真正伤害他，大尾巴会为了家族付出全部。 “老魏对我很重要，我也很喜爱大强与他们五个小狼。”张月亮诚挚地表达，“他们在乎的，我也在乎。” 小白脸审视着张月亮，面带疑惑：“你是他的伴侣？” 这倒是吓到了张月亮：“什么？” “原来如此。”小白脸把张月亮的回答视为默认，大彻大悟，“所以他那么听你的话，所以他把你和家族放在同等的地位，因为你是他的新家族首领。” 虽然这的确是张月亮的小心思，但毕竟老魏没同自己当面说过，被狼大咧咧捅破令她当场就想装死，可否认的话，张月亮又担心小白脸会不愿信任自己。 小白脸沉默半晌消化着大尾巴找了个人类做伴侣，回头与家族成员低语几句，最终不情不愿接过张月亮递出的橄榄枝：“合作愉快。” “你们的婶婶姨姨听得懂人类语吗？”张月亮好奇。 “不懂。”小白代为回答，“他们能听懂简单几句，不会说。” “现在大家能够移动吗？”张月亮顺势接过指挥权。 “能，但速度和你差不多。” “我这里有吃的。”张月亮掏出包中的压缩饼干能量棒，“现在天黑，同星他们应该灭火之后不会贸然行动，我们先休息。” 小白脸接过食物，优先分给了族中年龄最大的三奶奶，张月亮看大家不拆包装直接开啃的模样，连忙给所有狼都拆掉包装，方便大家用餐。 张月亮不知小白脸早就告诉大家她是大尾巴的人类伴侣，只觉得所有狼在吃饭的时候都和蔼地瞧着她，她语言不通，狼语只会说脏话，便只是笑笑，心想除了小白脸以外的狼都出奇的和善。 “现在该怎么办？”小白脸问张月亮，心底里有些暗暗的不服气。 “他们现在在追我，回来就会发现你们也不见了。”张月亮指指正闪烁着警示入侵的红灯的基地方向，“我不清楚公安或者消防部门对这种规模的火灾会不会调查，事情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我怕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去消除隐患。” “消除隐患？”饶是小白脸人类语全家最棒，他也没听懂。 “——杀人灭口。”张月亮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刀，“之前他们抓你们都优先活捉，现在就可能，你懂的。” “死的是谁还未必。”作为狼群智囊的小白脸暴露出他族群的一贯气质。 “我有个冒险的计划。”张月亮同小白脸商议，“你知道，之前我点了把火，把他们的工地烧了。” “你想烧了森林？！”小白脸发出不赞同的目光。 “我是想破坏他们基地。” “基地。”回忆起这半年来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遭受的酷刑，小白脸对这个地方绝无好感，“那地方建的，似乎不可燃烧。” “建立和守护比搞破坏难多了。”张月亮摇头，“对付人类，还是我们人类更有心得。” “擅长内讧的种族。”小白脸嘀咕着站起身，“我和你同去。时间急迫，他们很快就会赶回来。” “你的伤……”张月亮对小白脸敞开的腹部伤口表示担心。 “其他狼听不懂你的话。”小白脸指出这个计划的漏洞。 看张月亮担心自己的身体，小白脸倒对这个人类有了些许亲切：“走，咱俩去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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