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亮戴着耳机对着电笔，坐在没人上课的阶梯教室里，屏幕中正切换着几个各大平台比较火的帅哥博主，做着调研工作。 此前张月亮和孔熙然先前在把握热点、修图和剪辑视频方面付出的重重努力，竟比不上老魏的先天容貌带来的流量，原本“老魏环游世界”这个宠物博主就有一定的热度，这次直接在此基础上一炮走红，凭借老魏人形照片被疯狂转发点赞评论。 //我能不能去你家撸狗呀[爱心]，我保证只是为了狗[害羞][害羞]// //帅哥[色]你润唇膏涂的有点厚，给我匀点[亲亲][亲亲][亲亲]// //这是博主本人吗？一个宠物博主居然爆照博流量，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怒][doe]// 张月亮逐条阅读评论区，虽然早已放弃弄懂广大网民的冲浪习惯，但她这次依旧有种久违的冲击感——长得好看，比张月亮先前以为的还要有用处。 张月亮去回忆老魏人类形态，五官综合下来是铁血硬汉风，半长的头发，英挺的眉眼，宽肩阔背，胳膊肌肉粗壮有力，穿着最普通的工字背心更凸显了他的体态上的优势。 但未免笑得太憨了吧！张月亮撇嘴，翻翻最近随手拍下的几张人类老魏。 “哈喽，张月亮，看帅哥呢？” 张月亮全神贯注，没注意同班女生陆佳佳也来上自习，刚好与她进了同一间教室。 以原本张月亮忙于奔波养活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连名字都未必记得的同班同学见到她，路上遇见能对她打个招呼就算这人是热衷社交，可经过春游那次尴尬相遇，提到张月亮，在同学心目中不再是那个“不合群的书呆子”，而是“养了条超帅大狗的学霸”。 而今张月亮坐在阶梯教室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电脑手机屏幕里居然都是新鲜热辣网络帅哥，令陆佳佳深感共鸣，大胆同张月亮搭话：“我懂我懂，我也关注了好多！” 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找借口的张月亮目瞪口呆，支吾了半晌，只能应下自己的确爱好美色：“嗯……” “张学霸，我能问你几个题吗？《土力学》的。”陆佳佳误以为是张月亮害羞，更加心生亲切，一时冲动向她求助，“当然，如果你不忙……” 张月亮看陆佳佳开口后又有几分后悔的模样，心软答应下来：“可以。” 陆佳佳大喜过望，张月亮可是连续三年专业第一，忙不迭掏了书包坐到张月亮旁边把自己不懂问题向张月亮请教。 张月亮努力学习不因好学全为应试，讲题圈重点十分有针对性，陆佳佳获益匪浅，题问到一半时陆佳佳收到舍友的电话，看教室里没什么们人便直接接起来：“我在302占了座，张大学霸在这里，她在给我讲题呢，你们快来找我吧！” 陆佳佳挂断电话，对张月亮滔滔不绝地感恩赞美，过了不到十分钟，陆佳佳同寝的小姑娘结伴赶来，看张月亮如此好说话，一个接一个凑在旁边问题问重点。 张月亮从没被这样被人群围绕过，答应了这个就不好拒绝那个，被人问了半个小时后，班里大半的同学都闻讯赶来，在考前接受张学霸的辅导。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张月亮开小灶辅导，同学们口中的张月亮已经近乎于十世善人活菩萨了，令张月亮哭笑不得。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也忙不过来，从书包里取出她给孔熙然准备的详尽课堂笔记：“我的笔记，如果需要，你们可以拿去复印。” 同学几个没料到张月亮这般大方，有几个已经开始说要请张月亮吃饭了，张月亮正在推脱，却听周围安静了下来。 林倩也走了进来，看向以张月亮为中心的同班同学们。 “林倩，你也来啦？”陆佳佳热情同林倩打招呼。 林倩面色不虞，简单嗯了一声。 周围人有些心思敏感的也尴尬起来，以前大家认为张月亮性格乖僻，考试前请教问题都是拜托林倩，今天呼朋引伴来找张月亮，倒好像是背叛了林倩。 “林倩。”张月亮同对方打招呼。 而林倩神色复杂，略一点头作回应道：“张月亮。” “你也要一份吗？”陆佳佳这个不太会看人脸色的外向人揽住林倩，“我们要去打印张学霸的笔记。” “不用了。”林倩摇头，转而问张月亮，“我可以问你题吗？” “可以。” 虽说大学三年林倩总爱暗暗讥讽张月亮，但毕竟没什么大的矛盾，何况张月亮这种承受生活重压的人，看林倩总觉得在看个幼稚小妹妹，实在没有记仇的意义。 “这个，我不会。”林倩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难题给张月亮。 “这个出考试范围了，赵老师最后一节课划重点的时候说过，不考。”张月亮接过题扫了一眼，认出知识点超纲了。 “不考你就不学吗？”林倩不清楚张月亮是不愿为自己解答，还是她也不会只是为了面子强撑。 “不考我学了做什么？”张月亮不解，“考前何必浪费时间。” 这话得到了广大抱佛脚同学的认可，倒显得林倩异类了，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她更加不悦。 几个心大的看林倩也在，张月亮那边排不上队，便去找林倩问问题，被问的林倩一时有火发不出，只好也坐下，帮同学们作答。 整个阶梯教室被张月亮所在班级的同学占据，宛如全班包场，学习气氛热烈浓厚。 而这片和谐气氛，却被忽然闯入的两位中年人打断。 “张月亮！” 该来的迟早会来，张月亮看再次追到学校站在教室门口的双亲，无奈迎接命运的当头一棒，站起来同周围人说先出去一趟。 那边张月亮的父母二人回家合计许久，认定事情即便有鬼，也是张月亮这个不孝女搞得，那些恐怖效果都是什么他们不懂的高科技，配合她养的狗演给他们二人的一处戏罢了。 父母二人的猜测同事实相差不远，虽然认定没什么邪门妖怪，但还是选定有大太阳的白天来找张月亮讨要说法。 “月儿，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父亲开口第一句就满怀沉痛与失望，张月亮就知道这次是不可能糊弄过去了。 “你联合你朋友和你的狗吓唬我和你妈，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对不起。”张月亮低着头怕被看到她不服气的眼神。 “别说这些没用的！”张妈妈伸手点这个混账女儿的额头，“志鹏旅游快回来了，赶紧把狗给他。” 张月亮向后一步躲开，心里满不是滋味。 比起眼前这两个人，老魏和孔熙然反而更记挂着她的利益与安全，他们才更像是张月亮的家人。 “志鹏估分了，能有五百多分，复读这半年可算没白读。”张妈妈看张月亮沉默，也没停下炫耀的意思，“就说了男孩子后劲足，只要稍微懂事，就比女孩强。” “五百分啊？” 一句简单的重复却满是尖酸刻薄，原来是林倩跟着张月亮后面走了出来。 “五百分也不错，但什么叫比女孩子强？”林倩昂着头鼻孔看人，“我们学校多少分进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张月亮那年至少考了六百三十才能进我们专业。” 从没关心过张月亮当初的成绩，也对大学没有足够了解的张父张母一时愣住了。 而张月亮不知为何林倩要帮她说话，她瞧向脸气得通红的林倩，奇怪林倩怎么比自己还要生气。 “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辅导志鹏？”张妈妈更加气愤了，凭什么家里女儿成绩竟比儿子要好？ 这帽子扣得张月亮哑口无言。 “林倩，你先回去学习吧，马上考试了。”张月亮语气平静，劝林倩先回去。 林倩看张月亮反倒要让自己离开，更加怒其不争：“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重男轻女性别歧视，封建思想的老顽固！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大清可亡了一百多年了！” 这一连串词让张月亮莫名想笑，被一个素味平生的小女娃骂的张父张母也一时懵了。 “好啦好啦，谢谢你。”张月亮推着林倩回去自习，“快去复习吧。” 林倩用怀疑的眼神去瞪张月亮，哼了声转头回教室。 “爸爸，妈妈，那是我同学，别放在心上。”张月亮糊弄走了林倩，“关于狗呢，我是肯定不能给你们的。” 这话一听张氏夫妻就要急了，两人轮番上阵，说教张月亮不懂事，一肚子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即便暂时狗不能给，那钱呢？”张爸爸脑筋更清楚，“你靠那条狗挣的钱，得给我们。” “为什么？”张月亮感到荒谬。 “志鹏的分数上不了一本，我看有那种2+2的留学项目还不错，不卡分数线，在国内读两年，再出国读两年，比直接出国便宜。”张爸爸为这个儿子费劲了心力。 这种境遇对张月亮实在熟悉，她感到厌烦，被老魏与孔熙然善待过的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父母的不公正对待。 老魏被小白脸打伤逃走，却肯为救出弟弟挨枪子；老魏同大强时常口角，但关键时刻永远信任彼此，相互守望；老魏对那群还没长大的小崽子，更是纵容疼爱——那才是真正的家庭。 “爸爸，钱我已经花掉了。”张月亮开口拒绝。 “花掉了？”张爸爸眉毛一横，“花到哪里去了？你一个丫头片子哪里能用钱？你可不要学那些败家玩意，买什么化妆品和皮包！” “那倒没有。”张月亮摇头，“我买房了。” “买房？” 夫妻俩更加难以置信：“你一个女孩家，为什么要婚前买房？你哪里需要买房？” “因为你们不给我买，我只得自己买。”张月亮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志鹏有你们给攒首付，我只能靠自己。” “别胡闹了，把钱退了给志鹏当学费！” 张月亮听母亲的态度，想到老魏卖力拍照说要给她买房，平添几分勇气，眼神坚定看向双亲：“我不。” “你这死丫头！” 张妈妈听起来快要气哭了，她怎么也不明白，大女儿为何这样不听话不懂事。 “我不会给钱，更不会把狗交给你们。”张月亮站得离两人远些，“请你们别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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