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他跑得真快。” 张月亮没头没脑对孔熙然感慨。 “四条腿肯定比我们快。”孔熙然顺着张月亮的意思，掏出手机打字，把屏幕展示给张月亮。 //你至于吗，老魏会偷听我们讲话？// //应该不会，他耳朵灵以防万一// 孔熙然截住张月亮脚步，把自己脸正正好冲准张月亮，翻了个慢速的巨大白眼给她看。 张月亮笑着推开孔熙然要她别闹。 “我忽然懂了。”孔熙然确保老魏在缺失前后语境的情况下同张月亮加密通话，“为什么你要拦着我去找楚墨。” “我也刚明白。”张月亮与孔熙然难姐难妹，“为什么你会抛却理智做那种得不偿失的决定。” 从张月亮的角度看孔熙然，她同楚墨一个鬼注定没结果，何必将时间精力金钱感情倾注在一个失踪死人身上。 同理，孔熙然看张月亮亦是惊世骇俗，即便老魏再怎么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他可是条四只腿的狼，美人鱼能和王子恋爱是因为她长了个美女脑袋，若是鱼头人身这就从爱情童话变成惊悚小说了。 //卖惨示弱？// 孔熙然在屏幕上敲出自己的疑问。 张月亮看孔熙然的疑问，无法否定。 丛林长大的老魏的确不懂，人闲得无聊会相互穿小鞋，但只要像张月亮那般有光脚不怕穿鞋气概便全部无关痛痒，张月亮只会忧心发薪水的老板对她心生不满，而那群小鬼的冷嘲热讽根本伤不到她，何况真动手林倩也不见得干得过从小从事体力劳动的张月亮。 她方才似乎很恐慌的样子完全是要让老魏以为她需要保护，她是弱小无能的人类，离开了老魏会被打会被欺负。 “啧啧啧。”虽然没直接回答，但孔熙然完全理解张月亮的操作，她冲张月亮竖大拇指，“小的佩服。” 张月亮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这和耍赖拖欠老魏几千头牛的性质完全不同。 必须承认，在看到老魏自由奔跑那刻，她完全被吓到了。那个老魏矫健而自由，有淋漓尽致的野性，张月亮看着单纯因自由奔跑而感到快乐的老魏立即陷入全然恐慌。 事实就在她眼前，即便老魏学习再多人类社会常识，戴上项圈能和她坐在一起看电视，他骨子里从没有一刻属于过城市。 张月亮心绪大起大落，她怀着老魏离开的诸多可怕设想凝视着老魏向她走来，并在他一步步走进时下定决心——她将付出一切努力将老魏留在自己身边。 “你表情真可怕。”孔熙然对沉默的张月亮也感到陌生，半是打断半是玩笑。 张月亮挑眉：“这才哪儿到哪儿。” “真的假的。”孔熙然瞥向老魏奔跑方向示意张月亮，“你对you know who就这么喜欢，这么值得？” “感情上我也不好说。”张月亮同样不确定她对老魏的感情是什么，该如何归类划分。但孔熙然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小孩遇到喜欢的男鬼都不肯撒手，何况是一无所有的她。 老魏觉得保护张月亮是理所应当的，主动接她下班，同她一起看烟花跨年，祝她财源广进，在她下班放学回家时不自觉摇动他的大尾巴。这可至少超过了世间百分之八十的情侣与夫妻相处了。 “他肯定值得。”张月亮对这点则十分坚定。爷爷若是在天有灵，对自己的保佑就是让她捡到了老魏。 “唉。”孔熙然大声叹气，抱抱张月亮，“我们太惨了。” 张月亮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惨，但她没有反驳：“快走吧，我也不想遇见林倩。” 莲落山说来怪异，名字有莲，但叫得上名字的景致却是连翘与杜鹃。 孔熙然与张月亮继续向前走，逐渐到了满山连翘花开的地点，整座山在晨光中沐浴成金黄色，而老魏正睡在花海里晒肚皮。 听张月亮来了，老魏根本动也不动，任由张月亮摸他头顶和脖子处的毛再胡噜几把耳朵，发出愉快的呼噜声，孔熙然举相机的手微微颤抖，若老魏单纯是个狗子这一幕该可爱温馨，但考虑到张月亮的私心和老魏的本质，就不得不说有点诡异。 “再来个科普视频，关于狗走路先迈那条腿的介绍。”孔熙然催促老魏开工，“先走快点，再慢速来一遍。” 老魏不情不愿站起身走了两步，孔熙然追着拍他在山间走路。 “现在慢速再来一遍，能让人看清楚步伐。” 被迫走路的老魏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趴下想休息。 “慢点慢点，没拍清！”孔熙然毫不客气，“你先迈那条腿跟我说一声，我重点拍。” 老魏试图走了几步，露出苦恼的神情：“我平时先迈哪一条腿？” 虽然和剧本不一样但这不太聪明的样子看起来也能发视频，孔熙然怼脸拍老魏在学会走路跑步多年后复归童真忘却基本技能的成就的惊人一幕。 “下一项。”孔熙然如同黑心剥削资本家，“我看看先拍那个好。” “累不累？”张月亮给老魏拿水，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人类真可怕。”老魏指控孔熙然，“那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人类都有病。” “人类是很怪。”张月亮看老魏那舌头卷水溅得胸前沾上水滴，觉得摇头吐舌头的老魏莫名可爱。 “……你还好。”老魏补救一句，“你不是很怪。” “真是谢谢哈。”张月亮并不觉得冒犯，听他补救也不往心里搁。 “她咋了？”老魏疑惑站在张月亮身侧，方才还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孔熙然沉默下来，背对着他们俩不知在做什么。 “对面的山可能是楚墨出事的地点。”张月亮同老魏小声解释，“你能感到什么吗，阴气之类的？” “没有。”老魏很肯定，“人类存在了那么长的时间，哪片地没死过人，要死个人就有什么阴气该哪里都有阴气了。” 从他们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春光明媚，大地焕发勃勃生机，花开年复一年，而孔熙然茫然站在山间，得不到任何回应。 “熙然？”张月亮犹豫着打断孔熙然。 “嗯？”孔熙然回头，看张月亮满脸担忧不由笑起来，“干嘛这个表情，差不多拍完了，我们开始春游吧。” 所谓春游，精髓因不同人而不同。 对宅女孔熙然而言，她当然会对满山的花海感到新鲜，但新鲜过拍几张自拍和风景，也就丧失了兴趣；至于张月亮，花是不错，但她又不是没见过，她还是更喜欢秋天的枣子和柿子而对不结果的花不热衷。 而老魏整个上午始终处于兴奋状态，迅速感到饥饿。 张月亮背包里有给她和孔熙然准备的三明治，也有给老魏背的肉干火腿，三人迅速过渡到春游重点，用餐部分。 “这是三明治？”孔熙然指着张月亮准备的三明治表示质疑。 “面包，鸡蛋，生菜，肉。”张月亮一层一层给孔熙然数，“三明治。” “……重点不是组成，而是比例。”孔熙然同张月亮辩论，“你塞的牛肉至少百分之七十，一个煎蛋，两片剩菜，超薄吐司片，这叫肉夹馍都比叫三明治靠谱。” “那我就准备了肉夹馍。”张月亮全盘接受。 “你真是被老魏洗脑了，你是杂食动物你还记得吗？”孔熙然恨铁不成钢。 “你要不吃就给我。”老魏非常没有原则偏向张月亮。 “为什不吃。”孔熙然立即住嘴，开玩笑，老魏跟个无底洞一样，说什么自己那份是不会分出去的。 “说起来，老魏。”孔熙然啃了几口肉，眼睛一转歪心思打到老魏身上想帮张月亮推一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 “嗯。”老魏毫无羞涩之意，认真想了想，“强壮能打能生的，最好块头大点。” “……性格方面？”孔熙然有些无语，感情这是个直男癌狼。 “很强的。”老魏毫不犹豫。 “你的择偶标准跟选拔士兵一样。”孔熙然没好气地点评，看老魏嘴上不停对这事根本不上心的模样，感到微妙不爽。 但张月亮这个没良心的快笑死了，仿佛老魏的答案很逗乐。 “这才是最重要的。”老魏一脸你懂什么教育孔熙然，“我们又不像人那样经常换伴侣，找个强壮的伴侣一起出去打架占地盘都方便，当然要找个聪明又强的。” “你说的有道理。”孔熙然以退为进，“可我问的是你喜欢的类型，又不是什么类型合适做媳妇儿。” “这有什么不一样？”老魏不解，“我看电视里喜欢就要成对。” “这当然不一样！”孔熙然为张月亮感到不值，“喜欢不是因为对方能带来的利益，而是单纯想和对方待在一起。” “就像我……”老魏话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警觉望一眼正注视着他的张月亮。 “什么什么？”孔熙然也没料到老魏真的傻，急忙忙追问。 “就像你和那个死掉的鬼？” “滚蛋吧你老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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