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本来该是愉快的，大概。 孔熙然不知为何明明是出来玩的，张月亮却明显不太高兴——她一瞬不瞬咬牙切齿盯着老魏来的方向，看起来甚至有些愤怒。 本该关心一下好友的孔熙然完全不想问张月亮为何生气，明明刚刚老魏叼了鱼给她她还立马被哄好，现在谁知道为何又心生不满，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她完全不想踏入老魏与张月亮之间的消炎，她只是旁观张月亮黑着脸盯着老魏奔跑的轨迹，等到老魏近了，露出一个标准假笑。 “呃，姐妹？” “快拍照吧。”张月亮从不迁怒，她温声细语同孔熙然招呼，“你不是说这里合适拍照。” “……哦，对。”孔熙然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架起了装备，“我打算拍一个主题，类似于‘老魏也想变得可爱’这种，当然，他肯定成功不了，我会放一些没有版权问题的狗照片，或者要一下授权，放成对比图。” “对比图？”张月亮不是很懂。 话正说着，老魏由远及近奔跑来在两人面前刹车。 孔熙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狼的形态的老魏，吓了一跳：“怎么变这么大？” “他本来就是头狼，可以变成狗的模样。”张月亮替老魏回答，左右看看有无游客被吓到，勒令老魏快变回土狗。 “那你当初怎么不变得可爱一点！”孔熙然这才知道老魏除了超能吃之外还有变幻外形的本事。 “他变成哈士奇过，但是特别耗费体力。”张月亮也很无奈。 “变中华田园犬就很轻松？”孔熙然觉得这很难解释。 张月亮这才意识到不对——当初老魏的理由是品种狗长得奇形怪状，但对狼来说，难不成土狗就不奇怪？ 老魏被张月亮催着变回狗，凶恶瞪了孔熙然一眼，孔熙然立即躲到张月亮背后，张月亮又不怕触老魏霉头，又追问一遍。 被盘问的老魏有些心虚，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什么？”张月亮表示没听清。 “……要你管！” 被吼的张月亮茫然看着老魏，而老魏警戒地剜了孔熙然几眼，站起前半身前爪搭在张月亮耳朵边小声对张月亮一个人解释。 “……我当时受伤了。” 张月亮半蹲下身子，让老魏可以不用这么费劲用后腿站立凑她耳朵：“这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原本的样子。” “可你不是狼？” “……这是我以前的样子。” 老魏声音更低了，几乎只有气流拍打在张月亮的耳畔。 “以前？”张月亮更不懂了，“你以前是条狗？” 老魏简直急了，张月亮平时虽然弱点可也没这么笨，怎么今天就跟脑门被骡子踢了一样。 “就我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受伤的时候保持那个形态比较轻松。” “很久很久以前？”张月亮上下打量老魏，恍然大悟，“这是你……” 老魏看张月亮声音太大着急拿头顶去拱她脸，把她的话生生堵了回去，张月亮觉得防备孔熙然的老魏莫名好笑，同样压低声音跟老魏确认：“这是你还是个小狼时候的样子？” 老魏似乎很羞耻，但态度基本默认了。 这下更好笑了。孔熙然虽说和老魏没那么熟悉，但重点抓的依旧很准：老魏也想变得可爱的确没门，即便是什么动物都大大眼睛毛茸茸的幼年时代，老魏依旧长得凶悍骇人。 “所以你一直……”张月亮忍俊不禁，而老魏近乎恼羞成怒。 “熙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拍照。”张月亮忍着笑怕老魏真的生气，而被晾了半天的孔熙然这下也懵了。 抱着相机的孔熙然在旁边看得清楚，老魏说话时而露出尖锐洁白的巨大犬齿，而张月亮还能傻乎乎笑得开心，明明刚刚还气呼呼的样儿转眼眼睛都快笑没了。 孔熙然觉得自己被秀了一波，有种诡异的自己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总之，就是可爱狗狗和试图扮可爱的老魏的惨烈对比……来，大概这个姿势，你俩模仿一下，月亮我会拍背影或者把脸p掉。” 张月亮接过孔熙然的指示，给老魏看，照片里是只货真价实白色可爱小奶狗，露着嫩粉的肚皮，两只前爪像霸王龙小短手那样放在胸前，被主人抱在臂弯里。 “我不觉得我能扛得动老魏。”张月亮很是怀疑这个姿势自己是不是直接能被锤进地里。 “要的就是扛不动的效果。”孔熙然比个OK的手势，“自由发挥就好。” 怕自己被压骨折的张月亮与怕把对方压哭的老魏迟疑着靠近彼此，试探着相互伸手伸爪。 “你俩跳探戈啊？”总策划加摄影孔熙然喊话，“快点！” 被吼的老魏试图小狗依人，张月亮僵硬着勉强拥巨狗入怀，老魏摆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轻轻向张月亮张开的双手中间一跃，准确将人压倒在地。 张月亮徒劳无力颤巍巍从老魏庞大沉重身躯下伸出手，宛如求救。 这一切被做好准备连拍的孔熙然尽数捕捉，还拍了几张张月亮求救的手臂特写。 “不错不错，nice，下一个。”孔熙然粗略将照片看了一遍，滞空的老魏表情一瞬惊恐眼球斜向张月亮的方向眼白露出，耳朵一只耷拉一只竖起，觉得老魏的庞大与主人张月亮的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感到非常满意。 张月亮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和沾在身上的桃花瓣儿，而老魏也在高速抖毛。 “然后拍什么？” “之后就没有你的事了。”孔熙然掏出自己准备好的资料给老魏展示。 下一个拍摄主题是春花狗狗，涉及的资料片主要包括萨摩耶柴犬与柯基，萨摩耶通体白色表情和善，和任意花朵都很搭配，而柴犬主要拍摄背景为樱花，柯基则在野花丛中漫步。 红绿色盲老魏并不懂人类的搭配美学，他只觉得柯基腿短，萨摩耶不好隐藏身形捕猎，还是柴犬凑合，就是表情有点蠢。 “你看这个头上摆花的比熊，你模仿下这个表情。” 脑袋被修剪得滚圆的比熊犬微微张嘴露出小舌头，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显得异常纯真，头顶是淡粉色的重瓣海棠。 孔熙然从地上捡起完整的桃花给老魏摞在头顶，而老魏苦思冥想，试图睁大眼睛，再费劲伸出舌头。 在保持这个动作时老魏极难开口说话，他含混不清问孔熙然行了吗，而孔熙然笑到发抖，拍了几次都糊了镜头，最后在张月亮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拍了几张清晰的老魏簪花图。 人家比熊面部扁平，露着小舌头宛如在笑看起来天真烂漫，老魏却长着狼一般细长突出的吻部，张开嘴巴后一脸呆滞仿佛遭了雷劈非常憨傻。 “下面是睡篮子系列。”孔熙然拎出道具野餐篮，里面铺了一条白色毛巾，给老魏展示各种小型犬和幼犬睡在篮子里盖小被子是图片。 “你耍我呢。”老魏冲孔熙然骂，那小破篮子连他一条腿都装不进去。 “你就努力往里塞就行了。” 老魏瞪着编织篮，先把前爪跪在里面，结果到肩膀就被卡住，他焦急转了两圈把头探进去，耳朵被篮子把手压住，左右摇头试图穿过，刚刚好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孔熙然哪里会放过机会，各个角度拍了个够。 张月亮也觉得滑稽，等到孔熙然喊停，赶紧去帮老魏摘下篮子，老魏大感失了颜面，冲无辜野餐篮怒吼多声泄愤。 “换个地点拍后续。”孔熙然对模特老魏的表现很满意，招呼着继续往山里面走。 而老魏却没应声，耳朵警戒立起神情肃穆。 “怎么？”张月亮看得出老魏是在警戒状态，而孔熙然还在拍照。 “是上次想袭击你的那个母……女人。”老魏辨别着脚步声，“大概有二十个人，距离我们大概是人类步行速度二十分钟。” “谁？”孔熙然从不知道张月亮还能惹人袭击。 而张月亮同样不知来者何人，她努力回想着谁曾在老魏面前袭击自己，想了半天忽然明白：“林倩吧。” “她啊。”孔熙然了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老魏可不就是在学校林倩来找茬那回，林倩还被老魏吓走了。 “我们又遇不上他们。”孔熙然根本不怕，就算对方有两百个人难不成还能杀他们灭口。 “老魏，他们有二十个人？”张月亮却表现得很不安。 “我们又没招惹他们……”孔熙然觉得张月亮很奇怪，平日里她一心打工学习挣钱，根本从不在意其他人，非常能做到视旁人如空气。 “他们要是打你，你就跑。”老魏很有底气打趴下二十个人类，只是担心人数太多顾不上张月亮。 “喂！”被自动忽视的孔熙然试图提醒自己还在场。 “好。”张月亮充满信赖看着老魏，把老魏看得有些纳闷。 “走吧，可别遇见，怪晦气。”孔熙然翻着手机里存档的计划，“再往前走有一片连翘，应该很漂亮。” 老魏听孔熙然指了方向率先奔跑去，留孔熙然同张月亮在后以人类速度向目的地进发。 “——那片连翘，就是楚墨遇难的地点？” 张月亮问。 “是，我去看看。”被问到的孔熙然并不遮掩自己目的，眼神犀利扫过张月亮，“那你呢。和老魏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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