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明朗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暂时忘却背后的伤痛。 “嘶……” 她刚抬起手臂,便吃痛收回了手。 抬头想查看背后的伤势,却被角落处的红缨枪吸引住了目光。 她双唇微颤,顿时心生警惕,盯着房门口紧闭的木门不敢妄动。 看来,这李怀川着实不好对付。 她轻咬下唇,在脑海中编织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故事。 时刻准备应对他的询问。 “咯吱——” 陈旧的木门被人推响,她心跳加速,仿佛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正得意朝她走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紧张的姿态放松,垂眼等待来人的质问。 “殿下……” 低沉的男声入耳,她急忙抬头去看。 果然,不是他。 派个陌生的护卫前来,又想玩什么花样? “何事?”她谨慎询问。 护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头恭敬地说道:“轿撵已经准备好了,时刻听候殿下命令,随时出发。” 她心生奇怪,试探询问:“李大人身在何处?” “都交予李大人定决罢。” 护卫再度弯腰,“回殿下,李大人三天前独自出关,迟迟未归。” “他交代过,布好轿撵,是否回京全听您定夺。” 她心头一紧。 关外…… 难不成是后草甸! 他果然去探寻刘采儿的底细了!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她的面前。 其一,尽快进京,以落难公主的身份混入京城后金蝉脱壳,或者将计就计。 其二,从这雁回驿中彻底消失,摆脱掉这落难公主的身份,另寻法子进京。 她沉默不语,脑中思绪万千。 这李怀川心思缜密,还是摆脱掉比较好。 可是…… 如若甩弃这公主身份,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到时候,肯定过不了京中城门处的盘查。 她微微抬头,眼中满是坚定。 赌一把! 赌李怀川什么也查不到! “现在就出发!轻装简行,即刻回京!” 她语气坚决,缓缓转头望向窗外,不自觉轻笑出声。 先是红缨枪示威,再者后草甸施压。 最后,将是否回京的选项交予自己。 怎么,怕我临阵脱逃吗? 她低头笑着。 李怀川,我们走着瞧。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后,她裹着毛皮子在护卫的搀扶下走向轿撵。 看到这人力轿撵后蹙眉道:“换成马车,快速进京。” 医师缓缓走上前来,先是行了拜见礼,随后说道:“殿下,您身上的伤势严重,万不可颠簸。” “这八人抬的软轿轻得很,不会晃到您的伤口。” “我还没这么娇贵,”她抬手示意后方的马车跟上,问询:“这是给何人乘坐的?” 医师尴尬笑着,回应道:“不怕殿下笑话,老朽一把脆骨头,骑不得骄纵的马儿,这是……” “好,”她转身朝马车走去,说道:“轿撵更软,赏给你了。” 说罢,便在护卫的搀扶下,轻步上了马车。 刚得意没多久,后背便传来阵阵刺痛。 于是,收紧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马车内走去。 侧靠在软垫上,放声喊道:“全部人听令,即刻出发!” 随即,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消失在关中地平线上。 漫长的旅途,长久的颠簸,让她因伤口破裂反复高热。 但每一次队伍要因她停下时,她都会命令队伍继续全速前进。 时间,就是她的赌注。 距离京城越近,她的赢面才会更大。 一定要赶在李怀川之前进京,越早越好! 她需要时间,观察京中局势,并决定是否以落难公主的身份留下。 并且,通过公主身份获得老皇帝的信任。 只要老皇帝深信她是落难公主,便不会有人冒着惹怒龙颜的风险,质疑她的身份。 到时候,无论李怀川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波浪。 她就这样,在反复高热中,昏昏沉沉不知过了有多少个日夜。 直到京都守备军前来迎接,她才发现日思夜想的京城就在眼前。 她眼中蕴泪,仿佛看到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在城楼上朝自己招手。 是啊,这里才是父亲与母亲定情的地方,也是哥哥们成长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北境和平,他们又怎会离开自己的家乡。 临了,还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她摇头苦笑,泪珠偷偷从眼角滑落。 在京都守备军的带领下,她们一队人非常顺利地度过关卡,进入城门。 走上宽敞繁荣的京中主道。 外城的百姓最先得知落难公主回京,夹道欢迎高呼公主殿下千岁。 更有甚者,掩面痛哭,大骂贼人不是东西,将他们大历朝的公主掳走了这些年岁。 本是千金之躯,却被迫当作农家女,一日三餐不知能否饱腹? 听到这些后,她默默低下了头。 她自觉同掳走刘采儿的贼人毫无区别,为了一己私欲,便占了她的身份。 世人只知落难公主回京,却不曾想真正的公主早就死在了关中驿站内。 她使劲晃头,努力将脑海中的声音摇掉。 “拜托……”她双手合十,默默念着:“我帮忙找出杀害你的真凶。你能否借我身份,让我为父伸冤?” 她将手掌虔诚地捂到胸口,继续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进入内城,马车已经不能再前进了。 她只能强拖病体,坐到新的轿撵之上。 内城中的轿撵又厚又硬,硌得她十分不舒服。 从内腰到后背,强烈的不适冲刷着她本就病弱的神经。 一点一点,磨灭她心中坚强的意念。 怕是,撑不到内殿了。 不过也好,趁机上演一场苦肉计。 她嘴角偷笑,紧紧咬住舌尖,保持最后一丝的清醒。 只等佳机,倒在老皇帝的面前。 扮演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娇滴滴女娘。 “殿下,”承天门外侯着一位内侍,他轻步上前小声说着:“给殿下见礼了。” “皇城森严,轿撵不可入内,望殿下莫要责怪。” 轿夫倒是懂得眼色,立刻便将轿撵放落在地。 她缓缓站起,只觉眼前一片乌黑,伸手扶住轿子后才勉强恢复一些视野。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难为自己。 这偌大的皇城,怕是走不进去了。 来路不明的内侍,听人差遣的轿夫,还有承天门外表情严肃的几名带刀侍卫。 看来,无人可帮自己。 她低头笑着,颔首给面前的内侍回了个礼,说道:“请带路吧。” “慢着。” 悠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懒洋洋的,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金甲少年,意气风发大步走来,笑意盈盈面容亲近。 他解下身后风披,将面前就要被风吹倒的沈知意裹了起来。 她抬头疑问:“公子是?” 男人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笑容灿烂,“我是你四哥哥,周景和。” “四皇子,”一旁的内侍急忙弯腰行礼。 “哦?”周景和绕到内侍身前,说道:“你竟不认得我?当真有趣。” 随即,腰中拔剑,抵在跪倒在地的内侍喉前,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沈知意被这场景惊到了,急忙抬眼向身前的几位带刀侍卫求助。 岂料,几名侍卫竟然同时默契低头,不予回应。 她瞪大双眼,内心感叹着。 虽然知道京城是个狼虎窝,却没想到如此可怕! 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尊贵的皇子要将剑抵在一名太监的脖子上? “你……”她抓住周景和的手臂,小声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周景和仍旧露出温暖的笑,安慰着她,“没事,狗奴才一个,死不足惜。” 说罢,手中利刃一划,便夺了内侍的性命。 她显然被吓到了,捂着胸口接连后退,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周景和被这沉闷的倒地声吸引,急忙走上来伸手扶她。 “不,不用……”她避开男人的手,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因起势太猛,眼前又黑了一大片。 她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再度摔倒。 周景和上前扶住,将她背了起来,“小妹,你还是别逞强了,哥哥力气大,把你背到金銮殿!” 说罢,便不顾她的感受开始在皇城中奔跑。 她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制止,“虽然你是好意,但是,我可能撑不住了。” 说罢,双手一摊,整个人无力倒在他的背上。 他大惊失色,急忙喊来几名内侍将她扶住,才避免将她摔在地上。 “小妹?小妹!”他急摇怀中面无血色的人儿,眼中满是担忧。 “殿下……”身旁的内侍小心询问,“要请太医吗?” “你不废话吗!去啊!”周景和一脚将内侍踹翻,大吼道:“还有,通知圣上,小妹病急!” 他小心将沈知意抱起,轻步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在路上抹眼泪,哭喊着:“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哥哥就是这样抱着你。”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对不起,是我把你弄丢了,我不该贪玩的……” 远处急行来宫中步撵,领头的内侍告知周景和,“四皇子,嘉妃娘娘得知消息后,派遣步撵前来相助!” “嘉妃?”他侧头斜视,眼中隐藏着些许情绪,犹豫片刻后才轻手将沈知意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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