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金城、安定二郡的斥候陆续返回,直言雨势依旧,关索见时机已近,便再次召集众将,说道:“近日河水上游金城郡暴雨,河水不日将会大涨,我军当速速放弃此地,退往东南山峦高地!”
此话一出,众将皆倍感突然,丁奉虽然认为关索此话并非无稽之谈,但仍是谏言道:“将军,富平城与丁奚城乃河水南岸之重要据点,就此放弃,只怕骠骑将军那里不好交代。万一河水未涨,鲜卑大军渡过河水,则对我军大为不利!将军更会面临刑罚!”
由于汉军与鲜卑所在的黄河两岸均为下雨,因此关索所说的黄河暴涨,难以让诸将信服。不过关索根据后世的知识,知道自己现在位于宁夏吴忠一带,而金城郡则是甘肃兰州一带,而黄河上游的洪水主要来自于兰州地区,一旦遇到夏季暴雨,那么大概率就会发生洪水。
何况安定郡境内有条清水河,乃是黄河主要支流,其源头正在高平县,此地也发生暴雨,那么黄河水位暴涨之势,已无可避免。
即便汉军所在之处风平浪静,关索也能预感到危机来临。
“我军如能尽早撤离,鲜卑大军必然渡河追击!到时河水暴涨,必然让他们有来无回,到时我军乘船猛攻,必能大捷!”关索正色说道。
“我已将此事详细告知骠骑将军,想来不日便会得到回复……”关索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紧锁眉头。
未经请示擅自放弃阵地,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即便事后计策成功,也难免落人口舌,日后会给关索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有句话这么说,“靠请示打仗,哪道菜也别想赶上”。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在这通信并不发达的三国时代,书信一来一回,就要耽搁许多时日。要不司马懿怎么会先斩后奏,直接杀孟达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时间紧迫,关索自觉不能等到马超指示,否则别说破敌,驻守在这里的汉军,都有被洪水淹没的风险。
“最迟明日,便要撤离此地!”关索心中暗下决心。
然而到了子时夜深人静,富平城内的汉军将士大多都已进入梦乡,就连关索都已沉沉睡去。忽然,一名守城士卒快步来到帐前,高声禀报道:“禀将军,骠骑将军有书信送到!”
“当真?”
朦朦胧胧的关索听到“骠骑将军”四个字,立刻困意全消,当下便从榻上跳起,连鞋都来不及穿,便飞奔出帐,只见守城士卒正带着一名信使在账外等候。
“参见平北将军,这是骠骑将军的亲笔书信!”那名信使赶紧呈上一个锦囊。关索一把接过后,赶紧拆开阅读起来。
原来,马超在信中明言,身为凉州牧的他已经受到安定太守与金城太守关于暴雨的书信,因此他也十分赞同关索关于黄河暴涨的分析。马超甚至授予关索全权负责黄河南岸的战事,不必先向他请示再行动,而马超自己也有了破敌的计划。
“骠骑将军竟如此信任我!”
关索激动地握着书信,这下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传我将令,全军连夜拔寨启程,带上所有木筏,往东南方向退兵!”关索激动地大声传令。
黄河北岸,鲜卑大营
自与汉军隔河对峙后,鲜卑大军便难以再前进一步。轲比能自知鲜卑人不擅水战,便听从辛毗的建议,一面让擅驾舟船的鲜卑斥候在黄河上哨探情报,一面让鲜卑将士练习乘船突进、水上射箭等技能。鲜卑人喜好打猎,不少人箭术精湛,只要多加训练,在船上也能保持不错的准头。
“想来用不了太多时日,鲜卑大军便可正面冲破蜀军防线,渡过黄河。”辛毗对此倒是信心十足。
谷然而这一日傍晚,鲜卑斥候却是突然来报,黄河水面上已不见一艘汉军木筏船只。
“蜀军究竟再打什么鬼主意……”听到这个消息,轲比能顿时心生疑惑,随即喝令道,“再去打探,河上若是真没有,便上岸看看!”
到了第二日,好几个斥候一同回来,直言黄河南岸一带已无汉军踪影,其中更有一人直言富平城内已无一兵一卒。
“空城?”辛毗此时也在轲比能帐中,得知此事后,同样惊讶不已,连忙追问道,“可曾探查清楚?”
“小人因未见一个蜀兵,故而往富平城方向而去!只是到了城下,四周仍无一点动静,小人方才壮着胆子进城一看,却已是一座空城!但有大量土灶,想来蜀军曾驻扎于此!”
“对蜀军来说,富平城乃河水南岸屏障,关索为何轻易放弃……”辛毗沉思片刻后,立刻对轲比能说道,“大人,富平城东北三十里有一处丁奚城,亦是重要据点,可派人前去察看!”
轲比能便派斥候前往丁奚城,可早有斥候坐船返回,说丁奚城的情况与富平城一模一样。
“既是两座城池都无蜀军,那我等便可渡河矣!”轲比能早就想率军渡过这碍事的黄河,好让鲜卑骑兵大显身手。
“大人,关索并非无谋之人,需防其中有诈!”辛毗赶紧提醒轲比能。
“我说先生,你也太畏惧这关索了!”轲比能的女婿郁筑鞬却是不耐烦地讥讽道,“区区一黄口小儿,能有什么诡计!”
辛毗却没心情和郁筑鞬逞口舌之快,继续对轲比能说道:“为今之计,应先派一队精兵渡过黄河,四处巡视,以保万全!待确无蜀军埋伏后,大军方可渡河!”
起初轲比能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但他细细琢磨了一番,也觉得汉军撤退之事不太寻常,随即对帐中一名唤作慕容狐的悍将吩咐道:“慕容狐,你立刻率领两千骑兵,渡河占据两座城池,并四处哨探蜀军行踪!”
“大人放心!”身高八尺,魁梧雄壮的慕容狐果断领命。
三日后,慕容狐经过反复侦查,在确定方圆至少三四十里没有蜀军的踪迹后,也将情况告知轲比能。轲比能当下精神大振,决定率鲜卑大军一举渡过黄河,深入凉州。
“大人不必心急,何不先分一半军马过河,如此可相互救应。”辛毗始终觉得事有蹊跷,故而进谏。
如果说眼下是九月或者十月,雍州魏军筹集完粮草,开始进军凉州,那么关索不得不回防后方尚在情理之中。但眼下魏军大队尚在等待时机,那么汉军主动放弃黄河南岸,事情显然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生此言差矣!”轲比能这一次显然也开始不耐烦了,“一军两分,岂不容易让蜀军各个击破?先生若是胆小,便在北岸静候佳音!”
“我既受圣上重托,虽死无惧!愿随兵马一同渡河,若是遇到蜀军,也好识破其中诡计!”辛毗义正言辞地说完后,又向轲比能作了一揖,“只是大人身为统帅,当以三军安危为重,切不可轻敌冒进,倘若有失,悔之晚矣!”
这一回辛毗可是不玩心眼,真说出了肺腑之言。轲比能似乎也被打动,低头斟酌许久后,方才点头道:“郁筑鞬,琐奴。你二人与辛毗先生一同领兵五千渡过黄河,与慕容狐合兵一处后,便往南进兵!若是遇到蜀军,先不可与其交战,速回来告知与我!”
此话一出,辛毗方才松了一口气。而郁筑鞬与琐奴这两个则是老大不情愿,本来能跟着轲比能混混日子,现在非得独自领兵面对汉军,心里早把辛毗骂了千遍万遍。无奈轲比能已经下令,二人只好点起兵马,准备渡河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