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宫中的宫女在梅园附近看到顾才人身边的静儿形迹可疑，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对，她们告诉我的。” 确实也巧，前几天虞歌她们去尚宫局领东西，偶然见到静儿心急慌忙地从梅园里出来，然后随口告诉了她。正好省了她编造证据的工夫。 “会不会有人想害顾才人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的神色不见变化。 “此事我会着人调查，阿芙不必忧心。” “要不要派人提醒一下顾才人？” “阿芙喜欢顾才人？她虽出身不显，但性子直率，天真烂漫，只是不大聪明，做个玩伴也够了。” “我倒也没有那么喜欢她，只是担心她无辜受害。” 褚归蕖其实和顾才人不怎么合得来，之所以相处和谐纯粹是因为顾才人自来熟。 “你自己的身子都没养好，还担心别人？” “我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我都好几天没有生过病了。” 说起身体，褚归蕖想起来一件事：“我现在这样子，就不用叫沈太医天天过来了吧？他们太医院本来就辛苦，还要天天奔波。” “你看看，又操心一个。”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阿姊，求你了嘛。”褚归蕖双手托腮，努力睁大眼睛，露出最无辜的眼神。 “好了，我答应你就是。阿芙用这一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皇后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撒娇卖痴的手段。 “嘿嘿，谢谢阿姊。” 褚归蕖也不尴尬，方法不怕老，管用就行。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就好。说来明日不是要出宫？都收拾好了吧？” 褚归蕖当然点头，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明天要出宫玩，早早就准备好了。 “既如此，别的你都不用管，安心出去玩罢。”皇后摸摸她的头发。 褚归蕖抬头看着她，有些话想说却不能说。若是阿姊也可以出去就好了，她肯定很想走出这座牢笼。 和上元节那日一样，褚归蕖一早就去了长乐宫，打扮成普通宫女模样，然后由许秋带着出宫。临走前，褚归蕖想起个问题。 “许秋姑姑，真的有翠儿这个人吗？” “回二娘子，翠儿确有其人，是去年底进的长乐宫，与二娘子有五分相像。二娘子出宫时，她便与怀瑾等一起待在偏殿。” “她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她吗？” 许秋叫了翠儿进来。 翠儿确实与她有五六分相似，不只是容貌，还有体形、声音。若是再精心乔装一番，宫中几乎不会有人认出。 “许秋姑姑，翠儿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和我这么像？” “说来巧也不巧。”出宫的路上，许秋和她解释道，“翠儿进宫也有些年了，她小时候和你长得更像，如今长开了倒没那么像。娘娘自她进宫便开始留意她了，只是人还是普通地放在掖庭，等到上元节二娘子说想要出宫，才把她叫来长乐宫好好调教。” “翠儿除了担当我的替身，平时还会有别的差事吗？” “自然是有的，宫中不养闲人。” 在丹凤门，照例有询问的卫兵，许秋也和上次一样说着实话：“太后听闻今日京中郎君们办击鞠会，打发奴婢过去瞧瞧，回来好说给她听。” “哈哈，太后娘娘好兴致。” 卫兵很容易就放了行，甚至没朝褚归蕖看一眼。 出了宫门，内侍驾着车直奔太尉府。 今日休沐，褚太尉也在家。 他还是头一次见宫女打扮的褚归蕖，一时愣住了。 “阿耶，怎么不认识阿芙了？” 褚归蕖歪歪头，两侧的双丫髻晃起弧度。 褚太尉捋了捋胡须，笑道：“只是感叹女大十八变，阿芙比上回见面又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是不是我又长高了？” “呵呵，是胖了一点。”韩夫人在一旁笑着说。 “那也好，原来太瘦了。” 经过上次吃多腹痛的风波，沈凌寒额外给她开了个调理脾胃的方子，现在她也可以随着自己的胃口吃喝了。吃的多了，原来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体也长出些肉。 “气色也变好了。”褚太尉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朝廷重臣的威严，只像个普通的慈爱的老父亲。 “阿兄怎么不在？”褚归蕖左顾右盼，没找到想见的人。 “阿荀今日要参赛，早饭也未吃就赶着去靖恭坊那去了。” 靖恭坊就是今日击鞠比赛的地方。 “不吃早饭怎么行？” “是呀，所以劳烦阿芙等下把早点带去给阿荀，看着他吃完。”韩夫人笑道。 “好，保证完成任务。” 褚归蕖说完发现不对：“母亲不去吗？” “我和你阿耶要去赴宴，两边不同路。” 韩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除了阿荀的事，还有一个人需要阿芙你带过去。” “什么人？” 韩夫人和身边的婢女说了几句话，然后婢女出去领来一个少女。 “五娘见过小姑母。”少女的声音细如蚊呐，脸也埋得很低。 “你就是五娘？”褚归蕖走近几步，试图看清她的样貌，对面的褚五娘头更低了。 上首的韩夫人皱了下眉，轻叹道：“五娘怕生，不愿与我们一同赴宴。我想着去看击鞠会的多是小娘子，与五娘相处起来更舒适些，五娘、阿芙，你们意下如何？” “我自然是可以的。”褚归蕖无所谓。 褚五娘纠结了三秒，道：“五娘也可以。” “那就这样，等阿芙换好衣服，你们便出发去靖恭坊吧。我还是叫盈竹跟着你们。” 韩夫人转头看向褚太尉：“阿廉，我们也该走了？” 太尉应了一声，站起身道：“阿芙，五娘，随意玩罢。中午叫阿荀带你们去酒楼里吃，不必回府了。” “是，阿耶再见，母亲再见。”褚归蕖招手挥别。 韩夫人也回以招手。褚太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被韩夫人抓着手摇了摇。 等他们走后，褚归蕖停止憋笑，看向褚五娘。 褚五娘如今十五岁，但还没过生日，也就未及笄。她本身一副娇俏明媚的长相，只是神情怯生生的，也不敢直视旁人，显得有些畏缩。 她问：“五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阿棠。”五娘的声音依旧很小，得凑近了听。 “是什么糖？蜜糖？” “是海棠的棠。” “哦，阿棠，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阿芙，芙蕖的芙。” “知道的。” 褚归蕖发现她一次比一次回答的声音小。这孩子的社恐也太严重了，这样的她能在长安生活甚至嫁人吗？ “你别紧张。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盈竹阿姊，带我去吧？” 回来时，褚归蕖换了一身近年流行的齐胸襦裙，与褚五娘穿的类似，都是草青、绯红、杏色等颜色的搭配。 裙子是好看的，就是这身材……褚归蕖低头，一马平川，甚至比不上边上的五娘。 “哎呀，忘记问我这次出门的身份是什么了！盈竹，你知道吗？”褚归蕖忽然记起要命的问题。 “夫人说二娘子可称是五娘的同母阿姊，排行第四。” 褚归蕖问五娘：“你有四姊吗？” 褚五娘答：“有的。四姊年十六，久病，长居家中。” 这个身份和我也太相称了，简直像是量身定制的，这也太巧了。 “五娘你别骗我，真的有这个人吗？” 五娘急着辩解，声音就大了点：“真的有！不过四姊是庶出，因为阿娘之前没有女儿，才记在阿娘名下的。四姊近些年都在家中养病，很少出门，见过的人很少。” “我知道啦。阿棠，你平常也可以用这个音量说话，不然我们得走到你身边才能听清你在说什么。” 五娘努力保持大声：“嗯。” 略作收拾，褚归蕖与五娘、许秋等一行人前往靖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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