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来到须弥了。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很滞后了,他们破解了花神诞祭的迷梦,不知道已经对须弥的造神计划察觉到了什么地步。 我也该行动了。 “博士,你这是要准备深夜跑路了吗?”我靠着门框,紧盯着背对我的多托雷,而他无动于衷。 “当然不,实验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我拿到了我感兴趣的东西。既然天要亮了,我当然也该离开了。”他转过身,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真没眼看。我低下头,假装弹了弹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之前和我说什么?小吉祥草王和那位旅行者破解了花神诞祭的轮回?” “这些是教令院需要考虑的事,我并不关心。如今我要回至冬复命,至于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嘁......你就是想让教令院和我们与草神对上,你好坐拥渔翁之利。”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又为何再来问我呢?”他语气忽的冷淡下来,一步步向我走来,与我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他突然俯身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呵,如果真的对你的神明有信心,就不要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了。”那傲慢的声音逐渐离我远去,“我也很好奇呢,鲜血浇灌的银白玫瑰枯萎凋零的样子。” 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忽然,我感受到了一段忽远忽近的呼唤。 我随即与博士背道而行,缓缓走向呼唤的源头,孤零零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着“哒哒”的声响。 眼前暗紫色的金属机甲上镌刻着红与金色的纹样,繁复绮丽,线条流畅地仿佛没有任何人为拼接的痕迹,主机身的设计如同稻妻武士的甲胄,镂空的四肢与腹部隐约可见雷电般的紫光倾泻而出,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深嵌入胸腔的、流光乍现的紫色巴纹。 ——七叶寂照秘密主。 端立于机甲头部的神明从高处俯瞰,无论是谁,在他的威压之下都能感受到魂魄震颤的铮鸣。 我第一次看到这副震慑人心场景的时候,就有种天灵盖被掀飞的感觉,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五个大字。 哇曹啊高达—— 当然,这五个字现在依然在我脑袋里回放。 “我道是谁大半夜的叫我呢,原来是你啊张怀民。” 我抬头说道,阿紫操纵的机甲伸出手示意我站上去,然后托起我让我与他平视。 “多托雷和你说了什么?我感觉到你很不高兴。” “哇,这你都能感觉到!”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再一次被神明的权能震惊到。他则是不以为意地双手抱臂,昂首敛眸,像一只傲视群雄的小猫咪。 “只是感知,我可不会刻意去听你那纷乱嘈杂的心声,简直就像是一百只狸猫奏乐......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事。” 我感觉我能在他脸上幻视一个“井”字。 “诶嘿!没什么,我就是去质问了一下他这时候怎么会回至冬去,我怀疑他就是要在我们与草神争斗的时候混水摸鱼。” “无所谓,他只是想和胜利者做交易,而我不会输。” “呜哇,你别立fla!”我心有戚戚地拍了拍机甲的手指头,发出砰砰的声音。 “哼,这是既定的事实,有何不可说。”他抬眸看我,机甲的手收紧了,让我可以坐在祂的手指上。 “我打算去会一会那个旅行者。”我开口道,右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看能不能把他做掉。” “随你吧,但记得把你粗心马虎到蕈兽都自愧不如的毛病收敛住。”阿紫即使成神了嘴依然很毒,在我撅嘴冲他做鬼脸的样子下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小吉祥草王在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弱小,但也是神明,你小心保全自己,其余另说。” “好哦。”我又给他飞了个香吻,心满意足地看到他红了的耳廓,示意他放我下去。 离开房间,我顺手随便拿了把刀,掂了掂试了下手感,就往禅那园去。 途中我还顺便去兰巴德酒馆买了份鱼卷,在老板有些担忧的眼神下心虚地付了钱,在路上边走边吃。 ‘唔!阿紫,这个好好吃。’我开始滴滴阿紫。 ‘吃东西别说话。’他倒是回的挺快。 ‘拜托神明大人,心里说也不行?’ ‘不行,你吵到我了。’ 我在脑子里和阿紫聊七聊八,不知不觉就到禅那园了,我还看到了附近早已埋伏此处蓄势待发的雇佣兵。 我隐匿起气息,看到旅行者、派蒙和“凯瑟琳”一起在和那个叫海芭夏的女学者说话。 海芭夏我认识,阿紫和我提起过,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阿紫和教令院这边存在关系了。 能源在脚底迸发,全部机能迅速启动,对敌分析报告在我的眼球中闪动。 一下、两下、三下,我悄无声息地跳跃着,刹那间现身于旅行者的背后,凛冽的杀意在集中于手上的泛着寒光的尖刀,仅需须臾间就能刺进眼前人的心脏。 “旅行者小心!” “咔擦!” “啊!!!纳西妲——” 刀刃刺入的并非血肉,金属的胸膛被一秒剖开,是至冬的仿生人偶在一瞬间将金发少年挡在身后,她的指尖绽放出荧荧绿光,将我们笼罩在内。 凯瑟琳倒地不起,刺杀的机会稍纵即逝,在我从晃眼的光芒下回过神来后,那位旅行者已经逃向远处,虽然有雇佣兵的阻挠,但也无济于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远去的身影,默默蹲下身,扶起没有任何反应的凯瑟琳,拥着她伸手将她圆睁的眼睛合上。 抱歉啊,凯瑟琳。 压下翻滚的情绪,我在沉默中长叹一声,抬头却看见那位旅行者回头朝我隐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看来那是小吉祥草王。只有她会有这样奇怪的表情,居然对敌人产生怜悯之心。 ‘阿紫,我失败了。’ ‘嗯,回来我身边吧。’ ‘那我能打包份薄荷豆汤回去喝吗?’ ‘......那就喝完再回来。’ ‘诶?你不想喝吗?’ ‘我没有口腹之欲。’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吧,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那就打包回来吧......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感觉都能从他的声音联想到他那一副别扭的样子。 ‘好耶!’ 我又来到兰巴德酒馆,点了一份薄荷豆汤,夜晚的酒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我突然也很想喝一杯,但又想起自己是机巧少女,千杯不醉。 可恶,不能醉的酒和难喝的饮料有什么区别。 我灰溜溜地提起老板递来到打包盒,回到了熟悉的地下,然后在我的撒娇(撒泼打滚)下坐上了高达的掌心。 “吃相好些,别滴了。” 他蹙眉看着我大爷盘腿打开包装盒,似乎很想纠正我的坐姿。 “才不会,我的技术你放心!” 将薄荷豆汤吃干抹净,我丢掉包装盒重新坐在高达的手掌上,撑着脸向闭眼休憩的阿紫问道。 “我站在地上的时候,你从那么高的地方看我是什么样的?” “像朵蒲公英。”他淡淡道。 我想象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那岂不是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才要把你笼住啊。” 他收拢着手指,向脸红的我露出了猫一样得意的笑,然后控制着机甲手臂让我凑近他。 只见他稍稍动了下指尖,就将右手的手臂划开,流出泊泊鲜血。 “喝吧,不是想醉吗?” “诶?” 我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血,能源的大量填充让我舒服地飘飘欲仙,舌尖开始不自觉地将血液卷入口中,一下又一下,在他的雪白的手臂上留下透明的津液。 “凑近一看到话,倒像只白绒绒的小狗。” 阿紫轻笑的声音像回声一样在我晕乎乎的脑子里荡来荡去,我感觉我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那也只是、你的小狗,你是我的、小猫。”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醉话,对着阿紫露出一个醉汉专属的油腻腻的笑,然后就抱着他已经愈合的手臂,在头顶怜爱的抚摸中沉沉地睡过去。 良久,新生的神明将醉晕的少女托入巨大的掌心,远远看过去如同隐藏在花朵中娇嫩的花蕊。他凝视着她红彤彤的睡颜,露出了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笑容。 “嗯......” 神殿里回荡着无人知晓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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