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家里的气氛都特别的好。穷人家的儿子早当家,从小受苦受难的儿子也早当家。嫣雨和陈弋安霸占了厨房,每人各做了几个自己的拿手好菜,都是爷爷奶奶爱吃的。 只是陈弋安注意到,嫣雨对着对他炒的虾仁似乎不感冒,没见她伸过筷子。他以为菜盘离她远她不好意思动手,还往嫣雨那儿推了推。 午睡小憩后,嫣雨伏在床边书桌上,腰有些酸胀,她伸手锤了锤。嫣雨起身,拿起画有史努比的杯子准备接杯温水。 门口响起扣扣的敲门声,她快步走去开门。看见陈弋安站在门外,她有些疑惑地朝自己屋里看了看,以为要他还要拿枕头一类的东西,"哥哥,怎么了?" "有空没?" "嗯?" "这附近哪里有大商场?。"陈弋安摸了摸自己的头,转了转脖子。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我去买些。" "哦,我带你去吧,你这样子很容易被骗。" 他愣了一下,摇着头笑了笑。陈弋安就不明白自己什么样子了,怎么就容易被骗了。难不成还是觉得自己被女生堵,惨兮兮的? "哥哥你等我下,我换衣服。" 陈弋安下楼等她去了。 嫣雨快速从衣柜里拿出衣物,换了件圆领T恤,套上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背上浅蓝色小书包,干净利落。 她步伐稍快地从楼上下来。 "走吧,哥哥。爷爷奶奶这个点去藤椅厂了。"嫣雨一边穿鞋一边说,她头发长,一俯身,发尾就扫了下来,蹭到了她巴掌大的脸上。 "爷爷奶奶还在藤椅厂工作?" "他们现在可是大股东了呢。"嫣雨绑好鞋带,还保持着蹲着的动作,抬头对陈弋安说。 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下了凡的仙女盯着自己看,像是暗淡天空里特立独行的闪亮星星。他语文成绩稍差,只想得出这些词。 三点多,天气正热。嫣雨带着陈弋安坐公交车从老城区到了城边新区,熟门熟路地到了购物广场。 陈弋安买了几套够换洗的衣物,嫣雨不知道做什么就跟着他,他走她走,他停她停。逛了几家店后,陈弋安在一家门店前停下来,嫣雨没刹住车,一头栽在了他背上。 她摸着自己鼻子退了几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鄢" "啊?"嫣雨轻揉着自己的鼻骨附近,抬头看陈弋安。 陈弋安稍微弯了弯腰,逗弄她:"我去买里面穿的裤子你也要去吗?" 反应过来,嫣雨脸颊微红,但是她在其他人面前装冷漠习惯了,看不出什么破绽似的说:"不去,哥哥自己去吧,我在长凳那里等你。" 可能是陈弋安带着节奏的原因,买什么直奔主题,不到两个小时,大大小小需要的东西就配齐了。 "说说,为什么我自己买东西就容易被骗?" 回家的车上,陈弋安手肘杵在公交车玻璃旁,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嫣雨,声音淡淡地问。 "我在那商场里面做过兼职的,今天一个价明天一个价。比如一开始你看上的那件衣服,把它的价格标签往后翻翻,就能看到188,128,98,那个98才是商家能给的最低价格。所以我拦着不要你买,过几天来绝对降价。" 她嫣雨声色淡淡地解释,但手上附带翻价格标签的动作,怕陈弋安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也没意识到,除了爷爷奶奶,她跟才见几面的陈弋安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这没有血缘关系但又莫名牵扯的亲情。 陈弋安听了倒是没接话,眼睛朝窗外看去。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哥哥,以后你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过段时间会回之前那地方一趟,把该带回来的东西带回来。" 嫣雨把着前座椅背说:"那挺好,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那么伤心了,你不在的时候她们经常想你。” 听到这话,陈弋安的眼睛像一个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颗石子,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17了?" 嫣雨摇摇头:“18了,爷爷奶奶把我带回来后晚读了一年。不过还有段日子才18。”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坐着慢悠悠行驶的公交回了家。 晚上睡觉前,陈弋安来到爷爷奶奶房间,把下午买的颈部按摩仪给了他们,教了他们怎么使用。听嫣雨说他们还要去藤椅厂,低着头编藤条久了,颈部受不了。 "阿鄢?"陈弋安敲了敲门。 嫣雨刚洗完澡不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来开门。 陈弋安递给她一个盒子,下巴朝盒子点了点,示意她打开看看。 是一双纯黑色的小皮鞋,款式简约大方。 嫣雨抬头,小嘴微张,有些被惊喜到了。 "傻愣着干什么,试试合不合脚。"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此刻惊奇得很,脑子不听自己指挥,反而顺着陈弋安的话做了。 嫣雨不矮,166,但是脚比较小巧,一双白嫩嫩的脚试进鞋子里,刚好。 "就当是见面礼了。"陈弋安嘴角弧度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看着人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下午他就瞧着这小丫头鞋穿了很久的样子了,按爷爷奶奶说她懂事的性格,尽管不差钱,鞋柜里就两双鞋来回换,怕也是穿破一双才会买另一双的。 嫣雨脱下鞋子放进鞋盒,侧着身子让了一步,"哥哥进来坐会儿吧。" "不了。你早点休息。"说着就打算回屋了。 "对了。"陈弋安脚后跟又旋转回来,"你们学校上课怎么安排的?" "现在是补习,我们准高三了,所以暑假上五天休息一天。" "哦~"陈弋安若有所思。 话题一转:"一般早上吃什么?" "吃面什么的。" "几点起?" "我吗?" "阿鄢,这儿有别人吗?" 嫣雨讪讪地笑了下说六点。 "行,早点休息,劳逸结合。" 早上,嫣雨在生物钟影响下准时醒来,光脚踩着地板开门穿鞋,几分钟就完成了洗漱。 收拾好书包准备轻声下楼的时候,一楼厨房边已经的光已经穿过客厅透了过来,她叹了口气,奶奶总是把这些都给她准备好,怎么说也不多躺会儿。 把书包放在餐桌椅的靠背上,她抬脚进厨房。 "奶……"称呼都没完整从口中出来,嫣雨在门口怔楞住了。 因为入眼的不是奶奶,而是围着花色围裙背对着他在灶台忙活的陈弋安。 陈弋安听到声响,转过来看了眼她,下巴朝门外轻抬,"出去等着。" 嫣雨站着没动。 如果说看到一大早做早饭的人是陈弋安是让她平静的心掀起波澜的一件事,刚才他转过来的那一幕就是第二件事。 陈弋安套着一件昨天刚买回来的黑色衬衫,一条笔直的西装裤。或许是在家,一个让人放松戒备的地方,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慵懒,消减了几分戾气,中和得好,没有强形拼凑的感觉。 嫣雨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弋安,出了神。陈弋安端着乘面的碗走过来在她面前打了一记响指,她才眨巴着眼睛醒过神来,睫毛像蛾子一样扑棱扑棱。 "想什么呐?"陈弋安问,声音温温柔柔的。 "你好看。"嫣雨直白的讲了出来。 陈弋安咧开嘴笑了,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 "小鬼,在外边可别随便对人说这种话。来吃饭吧" "哦" 陈弋安煮了两碗面,很有卖相,青菜苍翠欲滴,看着很有食欲,放在嫣雨面前的那一碗面多一个鸡蛋和很多卤肉。 看着盯着面的嫣雨,陈弋安开口:"少不少,不够的话趁现在没吃我挑一些给你。" "够了够了,谢谢。" 她心口一热,眼尾迅速染上一抹红,眼前的面也被溢出来的水汽蒙住。 真好,爷爷奶奶好,哥哥也好。这碗面就像那年的一碗热水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 "辣着了?"陈弋安撇到嫣雨眼睛里有一层薄泪。 "是有一点。"她顺着话题走。 嫣雨吃得斯文,陈弋安三两下把面吃完了,翘着二郎腿等着她。 "吃得还挺认真。"他暗自腹诽。 惠东早晚温差大,中午温度能把人晒成煤球,早晚又要裹着两件衣服涩涩发抖。 制服裙下,嫣雨白嫩的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让她想起了和陈弋安初见时那些穿着热裤和小吊带的女生,风度远压温度。 出了院子,陈弋安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后,嫣雨也没明白过来他这操作。 心里纠结了两分钟,她在巷口停下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的陈弋安: "你快回去再睡会儿吧。我能起来做早饭,我也可以自己来学校的。" 风吹过陈弋安的脸,有些大,他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一中的制服有些大,嫣雨虽然不矮,但是骨架小,套在这身衣服里,在夏风吹动的清晨,显得特别的柔肉无骨,偏她又一脸温柔和清冷完美融合的长相,显得更加弱柳扶风。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说着一口认真的话。 几秒后,他开口。 "阿鄢,那群女的会再来找你的。" 坦荡,简单。 …… 嫣雨没再好意思拒绝,陈弋安插着兜,状似散步,眼睛却是一眼没离开她,跟着她走到了校门口,看着她安全进校了才离开。 果不其然,陈弋安回惠东的消息在附近传遍了。但凡和陈家二老有关系的街坊,都知道这件事。 十点左右,陈弋安正按奶奶嘱咐给嫣雨撒下种子那一块土插上木条藩篱的时候,铁门被推开,先是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然后进来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 李鑫淼,卖土罐的李大老太的孙儿,陈弋安最好儿时最好的玩伴,也是他离开这儿后唯一保持着联系的人。不过那时候李鑫淼也就寒暑假过来,他爸爸入赘去他外婆家了,前几年他爸妈离婚才常住这儿。 "回来了?"李鑫淼问了个废话问题。 "回来了。" 男人间也不扭捏,这么多年没见,握个手碰个肩,什么乱七八糟的就都回来了。 陈弋安扯过两把躺椅,李鑫淼也不客气,躺了上去。 "那家网吧经营得还不错,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他枕着手,侧头看了眼陈弋安。 他指的是他高考后他汇款过来跟李鑫淼合资开的一家网吧,名字取得高雅,叫上善。 当然,这是陈弋安这么多年摸爬滚混社会,把大学四年学费和生活费除外后,攒下来的命根子。 有后爸就有后妈,是这个理的。 陈弋安喉结微动,闭上眼睛: "金水,一中附近有没有什么房源推荐,安静,安全。" "要干嘛?我找我中介朋友问问。" "听奶奶说阿鄢总是走巷子过,不安全,高三了,注意点总是好的。" 这还是他两第一次提前这个话题,本来有联系的时候也不多,平时在信息里关于大多都是关于网吧的话题,寒暑假多些爷爷奶奶的话题,这么多年神奇得没提到嫣雨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那晚嫣雨脸上的巴掌印。 "行,我给你问问。" "谢了。" "你这从小在外边养着的妹妹是真安静,不爱说话。陈爷爷和陈奶奶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除了跟和他们二老,她都不说话的,现在倒是好了一些。" 捕捉到"从小在外边养着的妹妹"这几个字,他下意识接道:"这不是计划生育查得严嘛,没办法的事。" "你妹妹彪啊。"李鑫淼突然蹭起身,"她初中才进校没多久的时候吧,我听我奶说,她乘着人多混乱的时候,上手用辣椒面往彪悍的扒手脸上撒,辣得那人嗷嗷叫,后来那人被查出来是一直在被追查的逃犯,就这么被她搞定了,她一脸淡定,都不带怕的。" 李鑫淼说得激动得很,像是自己亲眼看见似的。 陈弋安挺淡定,听完眼眸微动,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原来撒辣椒粉是历史继承啊" 李鑫淼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没什么。找房子的事麻烦你了。我过两天要去公司上班了,已经收到人事部发的录用通知,今天去报道了。" “你之前不是说打算自己开个公司吗?”李鑫淼有点诧异。 “不急,再多积累点资本和经验。房子的事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躺椅上掰扯了一会儿。李鑫淼往左侧转了转身子,看到陈弋安小时候自己刨坑栽下的桂花树,现在倒是长得挺壮实的了。不免让他想起了打玻璃弹珠转陀螺搞得一身灰扑扑的时光。 李鑫淼把双手手掌垫在脑袋下。“还记得梁筱不。” “谁?” “就小时候老爱跟我们在一块,还扒过你裤子那个。”李鑫淼笑了笑,继续说:“可能她奶奶告诉她你回来了,昨天就给我发信息,估计这两天回回来一趟。” “嗯。” “你倒是,哪个时间段都挺招人疼。” 也不是的,也不是都招人疼的。陈弋安在心理默默回他。天很蓝,微风吹得人舒爽,和十几年前一样,似乎空气都没有过变化,可是就是不一样了。 找房的事情,李鑫淼动作倒是挺快,当天晚上就发了他已经选过一遍的几套待出租的房屋的图来。陈弋安看了每套房下面标注的户型,位置,安保和四周通勤情况,决定抽空去看看再做定夺。 晚上,祖孙三人坐在庭院里,吃着瓜果闲聊得时候陈弋安提了这件事。 其实爷爷奶奶对那晚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的,一边感概二人得兄妹缘分来得这么合时宜,一边心疼那晚嫣雨身上带得伤,说着说着还数落了陈弋安该动手时不动手。 一听陈弋安说在学校附近租个房,他们立刻答应了下来,还再三嘱咐他好好照顾阿鄢。只是他们住习惯了广汇花园,邻里关系也和谐,不想去过门一关就谁也不认识人的日子,怎么说都不肯走。 爷爷奶奶得决定一旦落地,那是真的很难改变,从小他就深有体会。况且藤椅厂也需要他们时不时去看看。 21:40 一中内下课铃声传来,不一会儿,一群又一群穿鞋白衣黑裤,白衣黑裙的少男少女鱼贯而出。整个高三35个班,人还是挺多的了。 陈弋安在校门对面,打了根烟,靠在路灯下眉毛微拧,盯着校门口。 路灯把他的身影扯得更长,烟雾从手指尖移除缓缓上飘。换下了今天去公司报道时穿的衣服,穿了件宽松的卫衣搭配一条黑色的裤子,让二十五岁的他身上的所剩不多的少年感直接拉满,和来来往往的十七八岁的人放在一堆也不违和。 等嫣雨的时候,还有几个女生大着胆子上来问他要联系方式。 陈弋安不担心会接不到嫣雨,早上进校门前她说了出来得晚,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会出门。 渐渐地,人走的差不多了,时不时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出来了。 虽然早上陈弋安问了她一句什么时候放学,但是她并没有往陈弋安会来接她这方面想。毕竟昨晚她看书累了起身出门接水的时候,陈弋安房间已经熄灯了。 那时候10点30分。 好像是个老年人作风的哥哥。 许愿和嫣雨一起出来的,只是她告诉嫣雨从今天起就有其他人陪她上下学了。至于是谁,她跟嫣雨卖了个关子。 到了校门口互道再见后,嫣雨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侧包里,拿出了有线耳机。 刚戴进一只耳朵,突然一股不轻不重的力过来,把耳机拿走了。 她转过身,找这股力的主人。 陈弋安撞进她的眸子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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