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薛桃在入住西侧小院的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背后出了汗,床榻被汗浸湿了。 半夜,薛桃摇摇晃晃从床上爬下来,在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摸索到一个水壶,又在旁边找到一个杯子去接水,然而水壶是空的,她双手摸索了一番,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她双腿打颤的厉害,走了几步被木椅撞了后便不敢走了。 夜里生冷的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薛桃打了个哆嗦。 最终薛桃干着嗓子,带着失望的情绪回到了床上,她把床单掀开,把自己脱下的袄衣垫在下面,等躺上去后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额头,听着夜里窗外传来的阵阵虫鸣声,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看到了阿娘给她端来了一碗生姜水,把她扶起来让她趁热喝掉,薛桃眼泪扑簌掉落下来,哑着嗓子,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来,阿娘温柔的看着她,摸着她的头,薛桃在喝完生姜水后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时薛桃发现自己烧退了。 推开门走出去,想起昨天孙香儿告诉她的话,西边小院没有水井,如果用水的话得去东边小院的水井去打水。 东边小院则是周煊起居的地方。 薛桃最近几天一直赶路,也没有时间清理自己,加上昨夜又出了一身的汗,再不洗漱的话她怕自己都要嫌弃自己。 于是找了一圈,发现在院子一侧有个木桶,她提了起来,拧着眉缓缓朝东边小院走去。 还未到东边小院便听到里面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走到门口,薛桃发现周大人和侍卫正在拿刀搏斗。 只见周大人一个反身回旋踢,卫进手上的刀没拿稳,“叮咚”一声落在了石板上。 周煊收回腿,他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提着木桶的薛桃了。 此刻他穿着白色内衣,虽未露出什么但也快速的回了内室,薛桃有些尴尬的停在远处。 现在这个情况是否要回避一下?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周煊穿上外袍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薛桃手上的木桶便明白过来,立刻吩咐卫进每日辰时给薛姑娘打一桶水过去。 卫进领命,拿着水桶在小院一侧的水井里打上水后走了。 薛姚见状正要告辞,周煊叫住她:“薛姑娘,你姑母和姑父的姓名能否告知周某,周某或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薛桃连忙报了一下姑母薛宝璋和姑父龚盛的姓名。 周煊点头:“知道了,若有消息会尽快告知薛小姐。” 薛桃回去后试了一下水桶里井水的温度,寒凉刺骨,她只得又重新出了院子,在内院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偏远一点的地方找到了厨房所在。 等到看到厨房的那些灶台和柴火时,薛桃才发现没有奴仆在身边自己一个人生活是多么困难,她内心重重的叹了口气,靠自己烧热水怕是不可能了。 薛桃只得回到房间,把布巾放在凉水中浸湿,然后拧干擦了一下脸和后背,饶是这样也冻得眉头皱了好久。 那些黄色的脂粉被她洗了个干净,住在知州的衙署里面安全得很,不需要再擦那些脂粉。 清理完毕后,薛桃换了一套干净的浅蓝色袄衣走了出去。 昨天孙香儿告诉过她,知州衙署并不是没有仆役,只是前段时间知州没有上任,她阿爹为了节省支出便让几个杂役婆子回家去了。 这不一大早孙香儿便在阿爹的属意下给知州大人和薛姑娘几人带来了自家阿娘亲手做的朝食。 大饼加菜汤。 孙香儿来的时候,薛桃正好出了小院走到正堂前,她抬眼一看,发现正堂上面挂着一张桃木匾额,上面写着望京阁三个字。 孙香儿在望京阁把吃食都摆放好了,回头对来人笑道:“赶快过来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她看到脸色不再蜡黄的薛桃,好似擦去了尘土的玉,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光华来。 孙香儿眼睛都看直了,从小到大她就没看到过长的像薛桃这样美的女子,就连平凉城最美的女孩赫连婵连薛姑娘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何知州大人要千里迢迢带着薛桃过来了。 昨天浮现的那个猜测又出现在她的脑海,这位薛姑娘当真就是知州大人的心上人吧。 薛桃昨晚睡的早没有吃饭,看到这些东西后感觉自己饿得可怕,也没管周大人他们来没来,自己就着菜汤,把一张饼吃完了。 好像到了边关后她的胃口也好了很多。 周煊过来时就是看到的这副景象,他嘴角微弯撩袍坐在薛桃的对面,坐下来后他才反应过来薛桃变得很不一样了。 脸白了很多,显得她五官更加精致,只不过她脸色虽然白皙,上面却浮现出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 薛桃放下碗叫了一声:“大人” 周煊“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卫进拿了自己的那份出去吃了,望京阁就剩下了周煊、薛桃和孙香儿三人。 孙香儿在家已经吃过了,不过看薛桃吃的香甜自己也拿了一块饼啃了起来。 是真的啃,她懊恼的发现为何同样都是吃饼,薛桃吃的那么快还显的那么好看,她自己并不饿,却吃得粗鲁至极。 而身侧的周大人吃相看起来也是优雅的很。 看到这孙香儿慢慢的停住了。 等到薛桃吃完,孙香儿告诉了她昨天向自己阿爹打听到的消息。 “咱们平凉城是大周的军事重镇,附近屯着两个军队,分别在雁南和安固,薛姑娘说的参将我们这就有好几个,至于薛姑娘说的姑母和姑父的名字我阿爹是从未听说过。” 薛桃脸上显露出失望的神色,周煊看了她一眼道:“安固卫所的镇朔将军是周某的本家亲戚,周某稍后修书一封帮薛姑娘问一问。” 薛桃感激的站了起来,给周煊行了一礼。 饭后周煊叫上知州衙署的同知孙鸿梁、推官施贤骑马去平凉城外拜访晋王,前两年晋王因皇后去世与肃宗帝发生了口角,从而被肃宗帝发配到了平凉城。 皇室的事情没人敢劝,晋王只能万分委屈的躲在了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平凉城。 晋王府坐落在城外不远的山脚下,众人骑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晋王在周煊离京后不久后就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已经知晓未来的知州大人将于两个月后到达平凉城。 周煊在晋王府门口下马时,晋王管家已经带着奴仆等在了门口,周煊一行人随管家进府去参拜晋王,在去大厅的路上,他略微扫了一眼晋王府的景象。 府邸里的院墙不似京城那样豪华精美,院子里的景色也显得异常的简单,不过府里处处种着边关常见的绿植花草,红色的、黄色的不知名的花已经开了一大半,倒显得府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还未进入大厅,周煊便看到大厅前晋王和夫人站在门口迎接大家。 晋王宋琰的岁数比周煊大不了多少,未到三十的年纪身后妻妾却只有王妃一人,周煊早就听闻晋王夫妇恩爱甚笃,无论晋王去哪都喜欢把夫人带在身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席上晋王和周煊谈论完京城的人和事后,旁边的晋王夫人笑着关心道:“周大人远道而来不知受不受得了边关的天气,这平凉城每到四、五月里便会刮几场风沙。” “当初本宫刚来时因为不适应这边的天气还生过好几场病,有一次高热好几天没退,把晋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煊谢过王妃后回道:“臣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许是因为刚来不久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 突然他想到了早上薛姑娘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以及去东边小院要水时,她看上去有些虚弱的身体,这几个景象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周煊这才发觉薛姑娘昨晚是不是偷偷生病了。 不过既然薛姑娘闭口不说他也自然不会做那多管闲事之人。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晋王因和周煊相谈甚欢,非要拉着周煊一行人留下吃完夕食再走。 晋王夫人也笑着留他:“好久没看到晋王这么高兴了,周大人就留下来吧。” 周煊推辞不了,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卫进后,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京城,不用报信给祖母和幼妹,笑着叹了口气让卫进下去了。 白日的知州衙署前院人来人往,孙香儿带着薛桃到处参观了一下后问她有什么需要买的,她带她去平凉城大街上逛逛。 薛桃想了一下西边小院的简陋家具和瓷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平凉城不比京城繁华,但也是边关附近最大的一座城镇了,街上卖的好多东西和京城迥然不同,薛桃原本还没有什么兴致,但越逛到后面越停不下来了。 等到最后回去的时候,她和孙香儿手中各自抱着一大堆东西。 孙香儿叹为观止道:“薛姑娘,这些东西你一个人用的过来吗?” 布衾什么的她就买了好几张,还有成衣铺中的那些衣服,薛姑娘试了几件后全部要了下来,更别提那些瓷器,杯子什么的了。 还有几个款式古朴的黄梨木柜子还在店中等着伙计找人送来。 薛桃也有些后悔,若是后面没几天就找到姑母了,她买了那几个黄梨木柜子要怎么运过去。 不过都已经买了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两人边走边聊,还未到衙署门口,薛桃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袄衣的女子提着篮子站在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 孙香儿见到后大声叫了一声:“郝连婵,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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