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秘密来到老红叶的住处,将江玉燕的原话告知老红叶,请他分析。 老红叶纵横江湖几十载,不曾把江玉燕放在眼里。 “黄口小儿,”他嗤笑着放下手中笔,安抚红叶,“她如今的权势地位全是货与帝王卖笑所得,如水中月一般不可依靠。昔日淑妃的下场……” 昔日淑妃的下场足以证帝王薄情。 红叶却仍有些不安,“可是这江玉燕心计颇深……” “呵。”老红叶不屑一笑,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 他推动了一下自己的轮椅,离开桌案边。 对红叶解释道:“她进宫之初我就已经派人去金陵查探她的过往了。我红叶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掌握他人的丑事,此子满身污泥,不足为虑。” 红叶眼珠转了转思索着,顿时明白了老红叶的意思,他定是已经掌握了江玉燕的过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敢,不想,害怕面对的过去,就如江别鹤怕自己江琴的身份败露。 江玉燕生于微末,长于歌妓之手,她的过去只会更加不堪,老红叶肯定是确认那些事情会成为江玉燕的软肋方才这样不把江玉燕放在眼里。 老红叶:“当务之急,是趁花星月回到移花宫前了结恩怨,此人亦正亦邪,又十足冷情,花无缺尚留不住她,若是等她回到移花宫解了毒,必成红叶斋心腹大患。” 红叶讶异他竟然会这样评价花星月,但是,怎么了结? “请叔父指示。” 老红叶却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让红叶自己琢磨。 红叶心中当然有成算,而且是在星月离京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心疼那个钱,若是老红叶开口,他少不得要给点票子。 他假作为难地看了眼老红叶,见对方全不理会,终于还是没有推脱,反正迟早是他的钱。他是吝啬,但也惜命。 “叔父,我已让供奉埋伏在她回移花宫的必经之路……” 老红叶终于开口,道:“你亲自去盯着,务必使红叶斋全身而退。” 红叶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红叶斋的供奉失手,那就需要他出面爽快弃车保帅。 他告辞离开后,老红叶打开了身后的机关,换上衣裳被推着前往方府。 方家的客人都已经离开,方铃正坐在亭中抚琴。 引人入胜的琴音在空中回荡,方府一众凝心静听,无人发出一丝声响去打扰。 侍候在老红叶身边的侏儒推动轮椅的手更轻了一些。 老红叶也闭上眼睛听,宋大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为关门弟子的方铃更是青出于蓝。 但老红叶不喜欢她沉溺于风花雪月,闭上眼睛只为隐藏心中的不满。 两人来到亭中,方铃一曲也毕。 老红叶远远看着他身着白衣裳坐在亭中,眉眼温和,抬眸的风华比琴音还让人痴醉。 这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出生入死只为他君临天下,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不应该沉迷外物。 “老师!” 方铃抬头见是老红叶来了,走出亭子上前行了一个礼。 她话一落,下人都有序退开。 老红叶在椅子上侧开半身避让,以示恭敬。 红叶斋是在老红叶手上走上武林巅峰,如今在江湖上地位超凡,黑白通吃。 他把位置传给现在的红叶后,红叶斋似乎稍显没落之相,实际上只是把明处的势力隐藏到暗处,手伸得反而更长,说是手眼通天也不过分。 而这背后,站着的并不是老红叶一个人。这个搜集信息的势力,实则与朝廷或说和朝廷的某些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红叶曾经是被灭门的方氏的幕僚,方家家主曾为超品侯爵,方氏出了两任皇后,因着这势,陪着皇帝长大的太监,都是方氏安插的人,也就是红叶斋的人。 方家死得冤不冤不好说,十年前承恩侯府被东厂围堵暗杀,全家除了中宫皇后,只逃出了方景行这一个血脉。死去的承恩侯到底有没有造反的心思已经无从考究。 但皇帝釜底抽薪,却没有手腕斩草除根,方家势力蛰伏起来,却是实实在在地拱卫着方氏遗孤直指那至高无上之位。 红叶斋这些年进的金银,大多都用在养兵。 “洪烨见过公子。” 方铃请他上凉亭。微风徐徐,一切美好。 他问:“老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对方虽喊他老师,但老红叶却不敢真的平视他,而是恭敬地垂下眼眸。 将自己对花星月的处置方法告知。 红叶斋对花星月下了毒后,从金陵回来的方铃突然展现出了对花星月的特殊对待,让老红叶心里有些不安。 他道:“公子有所不知,花星月入江湖时日虽短,但性情却始终让人捉摸不透,公子若想要人手,红叶斋也不是不能找到高手。” 说着他心里已经闪过几个人名,只待这人一点头,他就能派人去交涉。 只是方铃倚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望着这一方塘水面,信手拨弄琴弦,看不出一点儿别样的情绪。 “公子?” 方铃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反对他站着身后的侏儒道:“伶儿,点香。” 侏儒表情不变,十分平常地取出火折子,仿佛这个动作做了千百遍,在他抚琴的桌案上为他点香。 老红叶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老师,不瞒您说。”方铃含笑看向他。 他常年男扮女装,眉眼的锋利被削弱,神态也温雅柔和更肖女儿,即使不施粉黛时也有些女气。 只听他语气缓缓,“移花宫此女,景行心甚悦之。” 老红叶想起他在红叶斋对花星月下了毒后亲自找上花星月的门去,又不顾暴露的危险把人带回府。 确实不像是单纯想要拉拢供奉的意思,心下微松,甚至敢抬起头去看对方。 到底是少年人,心中再有丘壑,也难过美人关。 “既是公子心悦之人,在下当竭尽全力相助。只是……” 大业未成,“方铃”这个身份还不能丢,如果他以男儿身接触花星月,势必会暴露身份。 他希望对方恋爱脑,但又不希望这恋爱脑太严重。 所以他并不打算取消对花星月的计划,她能活下来就好,要是活不下来,他不过就是随手把锅丢给其他人。 方景行挑了挑眉。 老红叶当年也是一心为他效力,可红叶长成以后,他的私心也越来越重了。 方景行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冷意。 面上却恭谨客气笑道:“老师不必担心,学生心中有数。” “公子,宫中……” 他们当初捏造出了“隔空吸功”这个功法给刘喜下套,又用慕容家和十三王子来了个极限一换一,既除掉了皇帝最看好的继承人,又把一心忠君的慕容家连根拔起,一箭双雕。 如今十三王子已死,皇帝只剩下十一,十二两个继承人,他们又用洪公公给皇帝下毒成功。 如今皇宫之内,可以说是任他们行动,何不趁此良机…… 方铃打断他的话,淡定道:“不急,还有金陵岳家。” 金陵离京城不远,岳家有一支军队就驻金陵不远,而岳家与东厂向来沆瀣一气,京城出事,岳家绝不会坐视不管。 老红叶想到他前些日子亲自冒险到金陵去,却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 他心里清楚他们这主子是被他们强行拱卫,方景行向来热爱和平,追求的东西也一直很安静。 喜欢上寻琴音而去的花星月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被迫追求帝位,却一直把自己当作正义之师,想尽量不动兵戈而取天下。 关键是一个个谋划证明,他还真的能做到。 “岳家……公子有何高见?” 醒神的檀香飘渺升起。 方铃抬眸隔着烟看向他,状似随意一句:“听说江玉燕得皇帝独宠,丽妃宫中多了不少瓷器碎片。” 老红叶闻弦知雅意,这位是想利用江玉燕分解丽妃的娘家(金陵岳家)和东厂啊。 “小儿多次与这江玉燕周旋,说是有几分心计。” 方铃笑了,“就怕她没有心计。” 他不禁想起淑妃,当初也是宠冠后宫,胸有大志,却心计不足。 老红叶道:“她似乎还想让刘喜为她效力,刘喜一直是丽妃和十二王子的人,如果我们让她达成了目的,东厂和岳家也就彻底掰了。” 方铃闭着眼睛继续弄琴,点点头仍然随意,“这事儿,就交给红叶先生吧。” 老红叶思绪一顿,如今他们万事俱备,只是为了不动兵戈才谋划这些,就算软的失败了,直接起兵造反,皇位也跑不了。 现在让红叶参与进来,虽然有一点危险,但回报也是非常大的,将来封侯拜相,万世荣华…… 公子愿意让他儿子分去功劳,果然是良善念旧之人。 哪怕侏儒是他的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怕,他对公子忠心,一心为他谋图霸业,没有什么怕他知晓的。 “老叟代小儿谢过公子。” ****** 另一边,星月和朱小清行至金陵,问及江玉燕过往。 朱小清一一说来。 老红叶说江玉燕满身污泥并非夸大。 当年江别鹤畏惧妻子弃小白燕而去,此时她已经怀上了江玉燕。 朱小清:“对了,她原不叫江玉燕。” “哦?” “她无名无姓,甚至小燕这个名字都是她娘的恩客取的。小白燕的女儿,就直接叫小燕了。” 星月皱眉不解,什么情况下做娘的连个名字都不给女儿取? “继续。” “她不到一岁,她娘就卖身为奴,而且……她卖身的主家就是金陵岳家。” 朱小清向来头脑清楚,对信息敏感度一流。 星月见她特地提到这主家,想了想这岳家的来头。 姓岳的人家不少,但是一句金陵岳家就能代表的人家定然是既富又贵。 “丽妃的娘家?” 说来汗颜,星月知道这丽妃还是因为电视剧。对方宫斗和江玉燕对上,因为太菜了而让星月印象深刻。 “正是。岳家本就是金陵世家,岳丽十八年前进宫,不到几个月就怀上了皇子,恩宠多年。即使当年淑妃宠冠六宫,也因为是十二王子生母未被冷落。淑妃出宫后,又很快复宠。岳家更是仗着丽妃的势独霸金陵,穷奢极欲,出入奴仆无数,小白燕便是卖身岳家庄园,所得月例比四处卖艺还要多许多。” 但好景不长,小白燕生得貌美,遭尖人觊觎尖污,对方也是岳家的下人,却小有权势,小白燕又怀了身孕,只得被迫委身。 但那尖人却并不是真将小白燕放在心上,而是当作物件一样,十月后小白燕生下一个死婴,又被奸人送给了另一个管事。 朱小清有些生气,道:“如此往复,小白燕这一生如同渡劫,遇上的全是混蛋。” 朱小清说得兴起,星月却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眼。 或许是她有些被方铃吓到,才觉得朱小清有些可疑? 她想的是像朱小清这样,过分谨慎,又过分清醒的人,真的有被渣的可能吗? 说她渣别人星月都不太信,老实说她看起来和感情这个东西格格不入。 又或者,是自己太过冷情? 她始终没有办法共情江玉燕。 朱小清还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让星月起疑心。继续说着江玉燕的经历。 江玉燕便是一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直到六岁那年,她和小白燕被赶出岳家庄园。 ……江玉燕的生命是小白燕给的,但她前半生的灾难也多来自小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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