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挣扎着醒来,脑袋里像是有火在烧,不管动不动都疼得不行,她想翻身坐起,平常一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显得尤为艰难,身子起到中途,就全然没了力气,仰面栽回床面。 她第一个反应,是护住脑袋,她已经预想到了,这一下可能会把她撞得,直接去了半条命。 想象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在浑噩中,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身子被捞起,落入一怀抱中。 “多,多谢。”南音举起手,颤颤巍巍地道谢。 “你中毒不浅,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能救你?”达奚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她会让他白救么?虽然她很想翻身起来与他理论,但是目前实在没这个能耐,只能虚弱地打开眼:“你要如何?” “我要你,心甘情愿。”清冽的嗓音好似松露,不紧不慢地渗入四肢百骸。 南音瞪大双眼,只见他冷峻的鼻峰,距她越来越近,她该做出反应的,但她实在做不出来,因为她现在不仅四肢麻木,大脑也一片空白。 “你做什么?”在最后关头,南音眼神飘忽,伸手胡乱挡了他一下,在她看来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掌,只将他的脸往右轻轻推开一寸。 两人四目相对,南音布满虚弱的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达奚菩伸手向后方,抬出一碗褐色汤药,目光平静,言简意赅:“喝药。” “我…我…”南音慌了一阵,想伸手去接药碗,可刚才那一掌,使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现在别说自己拿碗,她连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无助地看向达奚菩,后者的眼中破天荒地,闪过一丝得意,他喝下一大口汤药,灌进南音的口中。 南音只顾吸吮汤药,没有半点唇齿相接的尴尬,大半碗汤药下去,她感觉身子轻快不少,整个人宛若新生。 然药汁已尽,达奚菩还未从她的唇上离去,她抬手往向推了推,却被他反手按住,她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此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表示不服,她戒备地看着他:“你还想干嘛?” “喝药。”他再度抬起药碗,将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 “我自己可以。”南音挣扎。 他加大力气,得逞地扬唇:“可是我已经喝了。” 他的气息无限拢近,南音闭上双眼,视死如归,唇瓣相合之时,她似遭遇了雷刑之劫,唯一不同的是,即使全身骨肉都被烧焦,她也未感受到一丝疼痛,而是被无边无际的愉悦充斥。 “!”她猛地将他推开,伏在床榻边缘不停咳嗽,达奚菩是魔神之子,她此生注定的敌人,她能对任何人产生想法,唯独对他不可以。 达奚菩替她拍背,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脊骨:“还有……” “还有!”她翻身而起,双目震惊不已,她朝他手上看了看,碗中分明不剩半滴药汁:“这哪里还有?” 达奚菩唇角微勾,危险魅惑:“这碗药的药引,是我的血。” 他取出一枚细针,正要戳破指腹。 “等等!”南音夺过他手中细针,含在两齿直接,不要命地挑衅他:“既然如此,何不再直接些?”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她的心绪,那么她不好过,他也别想置身事外。 他俯身下来,停在她眉眼前一寸,轻笑了下:“其实可以不必这样了,但既然小师姐盛情邀请,那我便满足你。” 什么叫满足她啊?!! 她想逃,身上却不知何时被他施了定身术,只能如死鱼般躺着,任由他越靠越近,直至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 “你你你别过来!”南音次日醒来,昨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修行多年,向来六根清净,昨日之事于她而言,比拿刀子割她的肉,还要令她揪心些。 她穿戴齐整,在青禹殿内转了转,拿起一盆绿玉腾盆栽仔细端详,她对花草树木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人人都愿意为美的事物驻足,她亦是不意外。 不过她看这盆绿玉藤,绝不可能是痴迷它的美,因为不一会儿,她就毫不留情,将其连根拔起。 绿玉藤株放置一旁,她宝贝地捧着盛满泥土的陶罐,从云水囊掏出七叶簿,将它变成一颗圆滚滚的黑色种子。 南音在土中扒拉几下,将种子埋了下去,再往陶罐里注入灵力,泥土往上蓬松了些许,一颗豆丁大小的小嫩牙破土而出。 “小七叶,接下来的计划就靠你了,你可要努力,快点长成。”她摸了摸嫩牙,低声叨叨。 七叶乃上古战神华连采的佩剑,神剑梼羌的剑穗所化,剑穗有灵,形态万千,变化多端,至于到底变成什么,还看它会被怎样对待,若被装订成,一本写满规章制度的书,那它就是严厉的审判者,若是被化作一粒种,埋进泥土中,那她就会按照播种人的心意,长出她想要的样子。 达奚菩莫测高深,先前有了不烬木傍身,现下又逮着机会,修得魅魂邪术,想要杀他难乎其难,但若是能在他离开此地之时,打开阒寂椁的封印之际,借助神剑一剑的力量,再想杀掉他,也未必就全无可能。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南音急忙将陶罐收进云水囊,捡起地上的绿玉藤株,往内殿里去。 达奚菩的气息近义咫尺,她紧急刹步,故作淡定地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与达奚菩迎面相撞,“嘭!”地一声,她顿时眼冒金星,脚步四晃着寻找可支撑至物,却什么都没找到,选择紧紧把住达奚菩的手臂。 “我这是怎么了?”她晃了晃脑袋,对自己的状态十分不满,她的身体向来轻快敏捷,怎只是中了一点毒,就变得这般笨拙迟钝? “昨日那碗药汤只能让你暂时清醒,并不能解你体内之毒。”达奚菩嗓音偏凉,有一种不太想搭理他,又看不下去她胡乱猜测的感觉。 “这究竟是何毒,竟如此厉害?”眩晕的感觉慢慢消退,南音抬头,从他的下颌望上去。 这个角度,无论是那个人来,都会有一种娇憨的感觉,加上南音的思绪昏沉,眼中自带迷离。 他垂眸,低声吐出三字:“千胥枯。” 魔界三大剧毒之一,中毒者若不能再三日内获得解药,也不会立即死亡,只是身体会随着时间推移,先是七窍流血,直到全身血液流尽,然后肉身开始腐烂,再到风化成白骨,中毒者才会真正毙命。 “昨日除了我,肯定还有其他人中毒。”南音惊觉,忘了自己身体虚弱,正要有所行动时。 达奚菩将手反过来,看似是在好心扶她,实际是将她禁锢在他的包围圈中,他捏着她的手臂,力道逐步增大,面上却云淡风轻:“你这个样子,救得了谁?” 南音后知后觉,此毒厉害如斯,她有深厚灵力傍身,都受害至此,何况那些凡人? “难道这就是陇希娜想要看清血沽花全貌的原因?”她灵光一闪,难怪陇希娜那般急切地,想要看清血沽花的全貌,因为只有跟随血沽花的花纹寻找,才能获取千胥枯的解药,解救中毒的百姓。 可从如今括羽国百姓的身体状况,和马星英的话来看,陇希娜当时是取到了千胥枯的解药,成功解救了括羽国百姓了的。 可是为什么,千胥枯会在消失十七年后卷土重来? 唯一的可能是,南音看向达奚菩。 昨日长胜楼里不是偶然发生的,爻乂兽明显是被人激怒的,是他为了铺垫后来,众师兄为护众生而身死,让南音不得不选择前去手刃爻乂兽,所精心布置的。 南音所中之毒也不止千胥枯这么简单,她到现在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其中一定有他的手笔。 他为了修习魅魂之术,什么招数都使上了,南音反骨发作,不是很想让他如愿,然他再谲诈多端,所说却并非全无道理,若此时不能杀死爻乂兽,将来它定会成为三界大患。 届时死的就不止是她那几位师兄,还有她和许多仙门子弟,和被无辜卷入的众生。 此事她没有怀疑真假,是因为她近乎确认了,当初三千名弟子用心头血浇灌阒寂椁,封印此地的原因,就是这只爻乂兽。 从那时他们就预想过,借助爻乂兽的力量封印无边之境,是一个极度冒险之举,故而耗费生命,为后人留下这条口子。 而她若是想杀爻乂兽,须得先解了体内之毒才行。 理清思绪的南音,抱着绿玉藤坐到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小师弟,可知道怎样能使我开心么?” 他眸色暗沉,冷冷一笑:“除非,我死。” 这个答案真是,甚得她心,南音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 “阿姐棋艺精湛,小訇甘拜下风。” 一座凉亭下,陇希娜与姬訇相对而坐,正在对弈,陇希娜执白棋,在黑子步步紧逼的局势中险占上风。 “你住进来这么久,孤都没时间来好好陪陪你,还没问你近来如何,宫中吃食可还习惯?”陇希娜放下棋子,命宫婢将棋盘撤去,换上几碟精致的糕点。 “多谢阿姐计挂,弟弟一切都好,只是时常听到宫人议论,心中略有不安。”他低着头,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何人如此大胆!”陇希娜拍桌而起,向旁边的黑甲军吩咐道:“将青禹殿的宫人都拿下,每人二十大板,逐出宫去。” “是!”黑甲军得令,即刻行动。 在无人看到之处,姬訇得意地扬唇,他起身,跪在陇希娜身前:“阿姐这样的惩罚是否太重了,他们只是喜欢嚼嚼舌根,小訇没什么。” 陇希娜将他扶起:“不正之风就该从根源扼杀,孤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稍晚孤会让承影将军选一批凌厉聪明的宫人给你。” “多谢阿姐。”姬訇颔首,眼尾渗出阴寒。 青禹殿外,马星英按住腰间佩剑,眼尾微垂,似在沉思。 新来这批宫婢,被嬷嬷训过话后,分散在青禹殿各处,他们个个姿态端正、目不斜视,看起来是比先前那批好得多。 “有劳承影将军。”姬訇来到她身后,微微颔首道。 “你要真觉得劳烦,刚才在游心殿就不会开口。”马星英撇他一眼,不愿正眼瞧他,他的计谋太拙劣,骗得了陇希娜,骗不了她。 “是姬訇的不是,只是姬訇未曾想到,此等小事竟要劳烦承影将军,给将军添麻烦了。” “休要挑拨离间,本将跟在陛下身边多年,自然是陛下最信任之人,若是再让本将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休怪本将削了你的脑袋。” 马星英起步要走,姬訇闪到她身前,将一缕黑气注入她的印堂穴:“就这么听话是么,那以后就好好做一条听话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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