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师姐。”一记冰凉入耳,南音身躯猛颤,神识从梦境挣扎而出,眼底倒映出失魂崖的磅礴苍凉。 透骨阵已破,达奚菩亦不见踪影。 她脸色苍白,颇为艰难地爬起,透骨阵非同小可,灵力回溯尚需时间,她唤不出冰魄剑,无法御剑而行。 只能凭借双腿,向林中奋力跑去,梦境中的画面,断帧似地闪过脑海,她看见达奚菩志在必得的脸,和手中不断摇晃的缇心铃。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那个秘密。 却在某一个瞬间,听见达奚菩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说:“你输了,小师姐。” 焦灼的心火烧到顶端,南音心肝俱裂、六神无主,压根没空在意脚下,因此一脚踩空,身体被一整个甩下斜坡。 顾不上满身淤泥,她迅速爬起来上前,只要他还未找到半为树,一切就还有可挽回的机会。 “南音。”前方泥地上化出一道金光,呈圆形向外展开,不偏不倚地挡住南音的去路,光芒向上延伸,描出一座人形石像,手持一把佛尘,盘坐于莲台之上。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者是谁:“弟子南音,拜见樊叶师祖。” 樊叶师祖叶轩,乃斜阳宗十大祖师之一,常隐于无人之处,俯瞰斜阳众生,南音曾在离斜阳宗,前往天乾山时,有幸聆听过一次师祖教诲,便将其入世理念铭记于心。 “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来见你?” “弟子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南音自知无颜,将头颅深埋。 “若我告诉你,梦境中你并未说出任何,一切都是达奚菩故意迷惑与引导,为的就是让你背负这枉顾苍生之罪呢?” “他早就知道半为树的所在地,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你同他一样,被同门误会,打压,被世人厌恶,唾弃,让三界再无你的立足之地。” 这些南音早有预料,渡化魔神之子达奚菩,本就是一条荆棘丛生之路。 “请师祖指点,南音接下来该怎么做?” “救想救之人,做想做之事。” “可若放任本心,岂非置苍生于不顾?”南音正要质疑。 “傻孩子,这天下苍生如此重担,怎是你一人能担当得起的?若浩劫终将降临,那浩劫就不是浩劫,而是天命。” “去吧。”金光渐渐回拢,化作一缕风沉入天际,南音似被人轻柔地推了一把,身上的灵力瞬间回溯,笨重的身子变得轻盈。 半为树生长在扼杀林中心位置,其外观与寻常树无异,只是背靠一悬崖峭壁,名为半生壁。 据民间传说,进入半生壁,只需待上半日,可使鹤发老翁返老孩童,身患重疾者焕发新生,容颜破损者恢复如初,还可使痴者清醒,癫者了悟…… 此说法只在民间颇为流传,在修行之人眼中则破绽百出。 南音赶到之时,达奚菩已进了半生壁,栖华领着斗诡峰九名弟子,包括乱入的东方既,一共十一人,在外布下了天琅阵法。 此阵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保证入阵之人一旦入阵,除却布阵之人主动收阵外,就绝无可能破阵而出,因为此阵消耗的是布阵之人的生命,最适合用来同归于尽。 “来了?”南音双脚甫一落地,一记杀招迎面而来,她迅速旋身后退,眼看着地面炸出一道裂痕。 “师兄,这是何意?”她抬目望去,对上魏清行的目光,他的目光含着审视,顷刻便洞悉她的全部。 他还没回答,南音就已开始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在惩戒。 达奚菩的计划很成功,半为树的秘密是不是南音透露出去的,并不是很重要了,因为他已经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背叛仙门之人就是南音。 “啧,我还是头一回见人,处理事情这么一板一眼的。”东方既的目光在魏清行脸上一扫而过,继而苦口婆心地规劝起来。 “我跟你说啊,没人比我更了解我这小师妹,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缓一缓,把这个天琅阵法先停下来,你看如何?” 规劝中途,还不忘向南音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觉得可以。”南音靠着石墙,单腿翘起。 魏清行回头,眼神冰冷:“南音师妹这般能耐,何不去真正做点实事?” “什么实事?”东方既问。 南音沉默稍许,目光倦怠:“师兄是想,让我去杀了达奚菩。” “也不是没有第二选择,除非你能从他手中夺回不烬木与婆那果。” 两条路都不好走,前者希望渺茫,后者亦难以实现。 然是她先招惹的达奚菩,就算再不好走也得走。 可她心有不甘,造成今日这局面,很多人都有责任,幼时欺辱达奚菩之人,昔日冷眼旁观之人……,还有今日本该守在半生壁,却不知何由擅离职守的栖华。 这么大的后果,让她一人来承担,她实是有心而无力。 “若不是你这位师兄非拉着我,让我保你在透骨阵中安然无虞,又怎会让达奚菩有可趁之机?”魏清行看穿她的心思,主动解释。 他压了压眼,恨恨地说:“我耗费灵力护你,你却让我大失所望。” 南音看向东方既,后者无声默认。 这就都对上了,难怪她身陷上古十大凶阵之一的透骨阵,除了灵力短暂停滞,通身无任何损伤。 “既然如此,南音去了。”南音闪身上前,魏清行适时撤开一条口子。 她的身影在半生壁前消失,东方既忽然起身追去:“小师妹等我,我与你同去!” 天琅阵受到波及,撕开一条更大的口子,幸好魏清行及时加固,一切有惊无险。 “师兄,他二人既去,我们还需在此布阵么?”其中一名弟子发问。 “他二人此去希望渺茫,我们守在这里,可保万无一失。”魏清行盘腿而坐,缓缓闭上双目。 “既师兄知道希望渺茫,为何还要他二人前去?” 耳边一记重击,他遽然睁眼,眼中迷茫尽现,难道真的是他过于严苛了?可是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不是应该的么?正如他在帮助南音与守护半为壁中选择了前者,理应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 南音听到东方既的声音,特意停下脚步等待,待他追上来,抬手将他拦下:“小心脚下。” 东方既低头,只见一滩黑色诡异的液体,从前方无声流淌出来,他顺着流向抬头,看到一抹模糊的黑影,随意倚在石壁上,水光晃动时,达奚菩的面庞一闪而过:“两位既是来杀我的,又为何不敢上前?” 东方既二话不说,唤出灵剑:“谁说不敢,让我先来!” 他提着剑,腾空刺过去,剑尖马上刺穿身体,“达奚菩”却一动未动。 他察觉不对,正要收剑后退,石墙却猝然碎裂,露出后面巨大的深坑,强烈的吸力将他吸了进去。 “小师妹别过来,这是陷阱!” 南音冷眼地注视着一切,并未现露出慌张的情绪。 “你师兄掉下去了,你不担心吗?”声音自后方传来,南音陡然转身,见达奚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倚在墙面。 南音眉峰轻挑,凛然生霜:“为什么要担心,他不是同你一起的吗?” 这个猜测不是凭空起的,而是有既定的事实依据,在达奚菩还未来到斜阳宗前,东方既就曾打过不烬木与婆那果的主意,幸而被几位师兄及时拦下,此事除了他们几人,再无人知晓。 东方既虽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其实内心溢满了无法言说的苦楚,即便他们师兄妹几人感情甚笃,他也从未说过,他决意盗取不烬木与婆那果的原因。 “喔,你都知道了。”他低头,轻蔑一笑:“那么,你会如何处置你这位师兄?” “处置?小师弟说得太严重了吧,世上之人谁不犯错?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她眉眼轻杨,不以为意。 “你接下来莫不是要说,你对我也是如此?”他懒懒抬目,一脸冷意。 “谁说不是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愿意给你机会时,可以无限包容,不愿意给你机会时,那怕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绝不动容半分。” “小师弟你猜,此次故意陷害后,我对你的耐心还剩几分?” “哼,谁稀罕。”他冷哼,双手成爪向她扑来,南音越躲,他就逼得越紧,看样子是想将她逼到前方,同东方既一样落入深坑。 南音将计就计,主动跑到前方,脚下一滑掉下去:“哎哎哎,我要死了呦!” 达奚菩上前察看,下面却悄然探出一只手臂,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脚踝,南音单手悬挂在石壁上,朝他肆无忌惮地笑:“小师弟来都来了,不如一起下来玩?” 她向前一拽,达奚菩纹丝不动。 很显然,他已有了经验。 若是换作平常,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发生,可现在身下的吸力愈加强盛,她稍有不注意就会掉落,根本分不出多少心力,来与他较劲。 为了掩饰尴尬,她松开手:“要不,你自己下?” “我下去有什么好处?”他低眸睨她。 “……我开心,算吗?”她挤出一排大白牙。 他不说话,抬眸看向前方。 “算了算了,和你商量太难了。”她摆手,俯身向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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