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高三。 就算是平时不咸不淡,过着规律生活的你,也意识到周围即将发生的大变化。 周围的人,有的准备着单招和升学考试,有的已经参加最后的集训,估计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之后,会有更多的高三同学退出部活。 学生会,小提琴,偏差值,部活,人际关系,家族活动……你平稳地把握着每一块的平衡位置,无一遗漏,没有意外,却好像也没有能激起你莫大热情的事物。 看着室友的女孩谈恋爱时脸红心跳傻笑着,吵架时又一声不吭闷在被窝里哭,在观众席里看着激动到脸和脖子都红成一片的男生们;又或者和你有那么一些关联的,约你到某个角落紧张地送出情书或者表白心意的同学。 那种,整个人像是浮在空中,多巴胺带动着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激动感。 很久没有过了,觉得那么陌生,陌生得令人感到困惑。 可是你自己从前好像也有过,但记忆遥远得叫人不敢往后看,就算远远望见也是野草丛生,荒芜翳然。 而这并不代表你对情感的不敏感,相反,你最是能观察和感受,毕竟自小就见了许多心怀鬼胎各揣面具的人。 所以你一直都明白,纯粹的真心有多难得。 你对纯粹二字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毕竟以前以为会是一片纯净的友谊,倒底还是发现了那粒杂质,在身体里割得人生疼。 或许那句话不假吧。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原谅你是个不那么勇敢的人。 平淡就好。 况且你平时也算挺忙的,一件又一件琐事堆在一起吞噬了你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心情来考虑无所谓的事。 彼时你现在社团教室里听他们开着会。 漫长的下午,你几乎昏昏欲睡。 听到几个同学要离开参加级数考试时,你摊开自己指尖上长满硬茧的手,心里淡淡疑惑,自己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到底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那关于海报的事,我们还是想问一问芥川糕子。” 你抬头看着部长。 部长笑容可掬,解释着说,“因为我们西洋乐器部一直以来存在感不是很强,都快沦落为别人的背景板了,这样宣传的话,介于你的形象和…嗯,这样我们社团肯定会脱颖而出的!” 他边说边举着那张印着你拉小提琴的海报。 周围人看着你,冷漠亦或淡淡不安。 你抬头看了看时钟,还有一分钟就到部活结束时间了。 部长啊,前面倒是拖拖拉拉讲一些无关要紧的事,不怕拖时间被人诅咒吗?还是说拉着你一起招埋怨。 你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开口。 “为这个社团做出贡献的同学有很多,而我只是很普通的其中一员,不具有代表性,所以我个人认为这样不是很合适,应该有更好的设计的。 我理解的代表性就比如说排球部的牛岛若利,学生会的主席清太郎…” “但你是副主席吧。”部长插话说。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哑然。 社长悻悻地耸肩说,“你考虑的其实都没问题啦,这是大家的决定。” 你看了看旁边几位漠然环胸,挺着高傲头颅眼带不屑的女生,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那就这样吧——如果这样能帮助到社团,大家也都这么都想的话。” 你站起身。 “但我方才的话不是推辞,而是真心的。” 静默了两秒。部长推了推眼镜,回了句好。 你第一个走出了门。 以前会在内心大喊,能不能别擅自误解揣测你了,不是那样的。 现在就已经随便了,别人的看法又不能决定你的最后因果。你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毕竟都是第一次活。 或许还需要修炼吧。 快步到了二楼,你这才想起来要去主任办公室拿下周演讲的资料。 已经放学时分的走廊很空荡,只有一两个同学背着书包走下楼。 你边走边观望着窗外落日弥漫的橘。 你永远喜欢漂亮而多变的天空。 到达主任办公室门口时,你却听见不怎么和谐的批评声。 你顿了顿,还是敲了门,打算推门进去。 你却看见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这不就是你才在几分钟前提到过的,具有绝对代表性的牛岛若利同学吗。 牛岛若利和停下说话的教导主任一起转过头来看着你这个不速之客。 男生穿着白紫的运动服外套,身形颀长,平静地看着你,看不出一丝情绪。 风吹得门口绿油油的盆栽晃悠悠的,你的发丝也被轻柔抚起。 你走过去。 难得的情景啊……牛岛若利竟然在这里挨批。 有点想笑。 主任也意识到你是来做什么的,转向了牛岛若利。 “行了,若利同学,这种事情下次绝对不要再犯!不然就不仅仅是在我这里受批评这么简单了。” 牛岛若利点头乖乖应着。“好的。” 主任的眉头几乎快拧成了疙瘩,喝了一口茶,似乎对他无可奈何。 接着他努力换了一个稍微柔和些的表情对你说,“芥川同学,这是下次演讲的资料,你拿回去可以自己先修善整理一下。” “好。”你接过。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主任摆了摆手,打发你们走了。 你和牛岛若利并肩走着,牛岛若利先一步拉开门让你先出去,然后在关上门后一瞬,你们又四目相对。 你开口道,“好巧。” 不说些什么总归是蛮尴尬的。 他点了点头。以你的角度平视只能看到他喉结的形状。 你又抬起眼,看着他稍显锋利的眉眼。 还是觉得好高啊,这个家伙。 和他相处起来,是他不怒自威的外表形象不同的。 对于牛岛若利,你至少知道这个人的性格。直来直往,有事说事,不用费脑筋弯弯绕绕交流。 “我走这边,就先走了。”你抬手指了指方向。 “我也走这边。”说罢,他也转身。 “你要去吃晚饭吗?”这边下楼好像最近的就是食堂。 “是的。你要吃晚饭吗?”他别头看着你,这个角度看去,水彩般的夕阳便成了他的背景板。 你微微晃神。时光的力量真强大啊。 你回答。“嗯,我当然要吃。” “那要一起吗?” 他说得顺其自然,低沉的嗓音像仅是礼貌地一提又像是陈述事实发布命令般。 句末的语气都没有上扬,那么平稳。 其实你说的要吃饭只是每天都要吃晚饭,并不是说现在要去食堂。甚至可以说你这个时候挺少去食堂的。不过那都没关系。 “嗯。顺路就一起去吧。” 走在路上,你在心里琢磨一些方才就想问的。 你自然地说,“你是因为什么被叫去主任办公室了?毕竟我感觉你平时也没有什么好批评的吧。” 牛岛若利不只是一下想起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 “啊,我带了两个外校的学生进来,被发现了。” 你有些惊讶,微微放大了眼帘看着他。在明知是不允许的情况下专门带两个外校的学生来学校参观?牛岛若利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是你的朋友吗?” 他微微摇头。“不是。” “是乌野排球部的两个人。一个橘色头发的跳得挺高的小个子,一个黑色头发表情一直很凶的……” 好像是在找词形容。 “二传。” 居然还能描述得这么仔细。 “你认识他们吗?” 乌野排球部,你想了想,虽然你不是特别了解,但好像最近几年都没有进过决赛吧。 “不认识。我在街上跑步的时候他们对我宣战,还说要来我们学校打探。” 说着你们一起进入了二楼已经没什么人的食堂,牛岛选手很快恢复了淡然自若的姿态。 哈哈哈哈哈大街上对他宣战? 你想象着一橙一黑两个火柴人,架着牛岛选手的脖子。 “牛,岛,若,利。I will kill you……” 待宰的小牛若。 牛岛若利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你嘴角那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被自己的想法抖得一激灵,回过神来看着牛岛若利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有些脸红地咳了一下。“咳咳,那你自己小心些吧……”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没事,我们队伍的实力不会改变。” 你明白,他当然有沉稳和自信的底气。 牛岛作为一个已经确定排球为职业的“天才”,富足的家庭、开明的父亲、合理训练和天生素质,以及他几乎堪称顺遂的排球生涯,大多来自于他的幸运。 但他确实也付出了远超大多数人的努力,从年少的时候开始就没有一天落下过,并且在他父亲的指导下便一直很科学,几乎没有走过什么弯路。 天赋与努力合并变成了他无人能及的宝剑。 你一直都很相信他,一如他相信着自己。 彼时你们已经面对面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上。 你随便点了一些沙拉和年糕汤,牛岛若利则以绝佳的营养搭配均衡地都点了一些。 食不言。 你慢条斯理地吃着,看向窗外的风景。 噢,你这才想起来,这边下面是室外篮球场。 一个篮球场里,少年们以漂亮的团队合作进了一个球后,相互鼓掌庆祝着,就算隔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到他们的肆意快活。 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调皮地跑到你脑子里作祟。你别过头去,盯着对面认真吃饭的牛岛若利。 那么你呢?以后要做什么? 一直都在按大人的地图一步步走着,就算从前有些想法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或者说,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在他们看来也无所谓吧。什么都不能改变。 牛岛若利抬眼看着直视着他的你。你的眼里折射出淡淡的霞光,好像月亮生在了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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