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论证自己不想活了? 暂时想不起记忆的我百无聊赖,在等待门打开的时刻,开始无聊的思考这些。 其一,只够一人吃的食物。 仔细看看那些东西,刚好足够一个成年男性吃个三天,而女性…嗯,一点没有。 其二,药物。 虽说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跌宕起伏的人生,但是身体的状态有多么差劲,只需要一秒就能够体会出来了。 腹中的饥饿本就在叫嚣,压抑了许久的本能冲动足以体现出我对这个身体的不上心…更别说,身躯在发冷。 也许的确有和魔兽依靠精神力厮杀的原因,但精神力归精神力,躯体归躯体。 我肯定是需要定期服用药物来续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几天没吃药了,想想就是打算死了,懒得吃药吧。 其三,越发饥饿了… 是原始的冲动。 天知道之前的我在做什么,竟然能忍成这幅模样,现在我感觉身旁的阿贾克斯都香甜了起来,很想吞咽下他的血肉。 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我开始思考原因,后来我忽然想明白了…我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世界接住雇主的委托吧。 为了方便还顺便搞了很多个身份,看来自己谋反自己了…这遗留下来的欲望。 ——应当叫做暴食。 晃了晃头,为了压抑住饥饿,我开始和阿贾克斯闲聊,也许能转移注意力。 随后,橙发的青年在一片寂静中,听见处了身侧阴影里蔓延而来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柔,十分低沉:“你闻起来好香…” 阿贾克斯:……… 往旁边又坐了些,缄默半晌后,凝视着垂下眼睛的人,他从包里拿出食物递给我。 呆呆的接过食物,我愣住了。 啊,自己在说什么? 不吃人类是底线,我不开玩笑…我也不会吃掉自己怜爱的孩子,毕竟虎毒不食子。 食物我并没有吃,这些要留给阿贾克斯。嘴上安抚着他说,很快就能够离开了,其实我也清楚,这种地方是会吃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某一刻我感觉到周遭有风在流动,推测门似乎开了。 同阿贾克斯说了声,他回头,原本封闭无路的地方果真摇身一变,他看见那里张开了一个口子,路便出现了。 我被青年背起,能感觉到躯体轻飘飘的,像只随时要碎掉的蝴蝶一样,就这么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因为知道他会担心于自己一睡不起,我断断续续的在他的耳边低语着,不停的说着话。 一些朦胧的记忆也随着语言而浮现,我渐渐的,我想起了许多许多… 从最初我有意识的闲聊了些在愚人众的日常,又提了提我在壁炉之家认识的一个孩子… 再到后来嗓音都变得干涩,我开始意识模糊,只能勉强的吐出几个音节。 “娜塔莎,你在说什么?”察觉到我来说游神,状态变得古怪,阿贾克斯着急的和我对话。 其实我并没有胡言乱语,那些流淌在他耳侧,仿佛歌谣般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它们常常被用以赐福家中的孩童,诞生便是用于祝福的。 在长辈们生命的尽头,他们也往往会拉着自己最在意之人的手,念叨着这些词句。 想到这儿,我又不禁笑起来了。 其他孩子有的,阿贾克斯也有了。 我很抱歉总是带着他出入险境,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生死危难…真期盼他能一直这样能平安回家。 靠在他的后背,我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只缓缓说:“阿贾克斯,这是祝福的语言。” 思绪变得迟钝,我却仿佛回到了一个久远的过去,一代又一代的巫女们带领了一个庞大的种族… 她们供奉神树,信仰带来丰馈的存在,那时的我无异于那个世界的神明。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养了我的女人临死前祝福了她的孩子。而她的孩子一生未嫁都在守着我…直到她垂垂老矣临死前,她也祝福了我。” 其实如果我还有力气,应当系一条红色的长命节给阿贾克斯。 在巫女的孩子死去前,她也给我系了红色的绳节,绑在了我的枝丫上。后来她即将死去前的最后一晚我去偷偷见过她。 她看着我耳上坠着的绳节,认出了当时眼前的女孩儿就是我。但她也只是静静的望着我,冲我笑着,不再言语。 “那个故乡里…人们只会祝福自己最爱的人…那时我很幸福很幸福,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爱着我。” 我总是保护着一切的。 从未收货过爱,头一次的…我发现,原来当做孩子也会这么高兴,这么幸福。 很想把这些给自己在意的人,但是这里没有红色的绳子,我忘记了这些… 有些抱歉啊… 心里难受的想着,我将自己的手臂垂下,又忽的想起来什么,转而继续揽住阿贾克斯的脖子。 他也在这时开口问我,声音颇为平静:“这算是爱吗?” “算吧。”我淡淡的答,“阿贾克斯是招人怜爱的孩子呢。” 像是无心之举一样的回复,我从未想过在下一刻,一道并不飘忽的声音满载着认真的情绪告诉了我一个答案。 “那么我也爱着你,娜塔莎。” 话落,他的步子停了。 顷刻之间,我的身子被人翻了个身,他将我抓进怀中,靠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除去这儿阴冷潮湿的空气,一下子涌入鼻腔的是青年身上熟悉的气息。 阿贾克斯身上总沾着血腥气,这危险至极,初次之外,他的身上还有雪的味道,深入骨髓的凉,却意外的安心… “我也爱你,娜塔莎…” 他将手臂收紧,声音发涩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在我的身侧,我感觉他浑身都在抖,像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恐惧于在意之人生命的流逝。 我无奈的抱住他,可是用不上尽,自己的呼吸也渐渐的变得微弱,身体越来越冷了。 阿贾克斯也意识到了,他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我给裹了进去,还念叨着,有些恍然的说:“你的身体好冷。” 声音停下,我没有应答。 无法目视的双眸正看着他,指尖很快就染上了温度,阿贾克斯又握住了我的手指。 的确,我的手冷的不像话。 他将我的手收进掌心,又拉到胸口去,勉强的保暖,以此拖延些什么。 从头到尾,我都静静的看着他。 哪怕青年也明白,我应该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双眼睛所忘记的也只有一片的漆黑。 时间久了,他就问我,问我此刻的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我想了好久,久到他忍不住将我的手抓的更紧,才笑了出来,对他说话。 “是红色的,我看见了火焰的颜色。”断断续续的,我描述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大火很炙热,能烧毁一切…焚尽一切可怖的罪欲。” 世界中又出现了好多影子。 那些被我赐福过的孩子们围了上来,我看见他们走向我,哭泣着,又笑着伸手向我。 刺目的血色和火一样的艳,他们割下我的血肉,寻求…丰馈,也告诉我,这就是爱,是人的爱… 而不是罪恶的欲望。 后来的好久好久,我离开了那个被火焚烧殆尽的世界,离开了关押束缚自己的小小世界… 我才渐渐的知道,我的世界原来如此的狭小,人们束缚我,让我一无所知,信任于这苦难的利用。 “阿贾克斯,人的欲望真的很可怕…但是有欲望的才能是人…” 手不知何时抚上了青年的脸庞,我熟稔的捻去那里流淌下的炙热液体,心中越发的平静。 如果爱我的话,就请让我拥抱死亡吧。 这俱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彻底坏了,唯有离开这身体,新的环境中…我才能继续生长、存活。 这算是…我的欲望吗? 我有些想不明白,只是在一切无言的沉默中去回忆起这短暂的几年。 于我而言弹指一挥间的岁月,便是一个人类一生的青春,生命中不少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这儿。 时间到了现在,我想阿贾克斯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 但我还记得… 那个平常的日子里,来到我身后的少年询问我是否也是来冰钓的。彼时我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一样,向他炫耀起了自己的武器。 短暂的相遇结束,我对他说,我们明天还会见的,后来也总是说我们明天还会见面——一直都是如此。 逃离壁炉之家,坠入深渊,加入愚人众,组成小队,无数次的任务,失去右腿,依然陪伴… “我们一起做了好多事…我有些饿了。”我感慨了声,卸了力的倒在他的怀里,“不过说起来…阿贾克斯,你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回答是毫不犹豫的—— “我们当然会一起离开这里,我们搞丢了富人的礼物,还得回去领罚呢…” 没有回应,得不到回应。 阿贾克斯从包里拿出吃食放到她的唇侧,但怀里的人吃不下东西。 她的身体越发的寒冷。 明明平日里鲜少这样感觉,可此刻,阿贾克斯觉得自己的蝴蝶已经腐烂了,再多么小心翼翼的让她保持鲜活的样子…可终究只是托时间。 也是了,她早就该离开了。 她也早就想离开了,是他一直在祈求,希望不要失去漂亮的蝴蝶,喜爱这璀璨的蓝绿色双眸。 “娜塔莎…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 依然没有回应。 迟钝的无措与着急如同浪潮一般涌来了,阿贾克斯无心去着急自己是否能够离开这繁杂的迷宫。 在眼下,他只想将怀里瘦弱的身躯抱的紧些…再紧些… 他不断的学着刚才听到过的语言,压抑着自己混乱的气息,按耐悲伤的情绪,对着她说着那些复杂的音节,为她赐福。 青年望着那双死寂的双眼,平日里耀眼的颜色暗淡下来了,他的唇也停下了,只缓缓地…青年颤抖着抬起手。 拭去那两行血泪,他垂下眼睛。 “当然…我们明天见。” “这一次,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