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水握着那枚墨玉令牌,踏进了“雍都第一成衣铺”,雾绡阁。 「真是想不到,摘星楼的据点居然在这儿。」她打量着四下,同游与明传音道:「我还以为会是哪个酒楼呢。」 游与明应了一声,眼神冷淡地瞟过来去的女眷,袖中的手捏着暗器。 摘星楼在太虚大陆有多少据点,恐怕除了楼主没人知道。 但摘星楼在各门派主城及雍都的据点,四大门派是知道的。 江在水昨日用自己那块连鱼坠查了查,翻出了摘星阁雍都据点与暗号,趁着早晨人尚少时溜了来。 “掌柜的,”她语声带笑地走到柜台前,声音稍微放低,“你们这儿名叫雾绡阁,可有雾绡吗?” 雾绡阁的掌柜一身绫罗绸,手上套着玉镯,头上插着金钗,是个一身贵气的女子。她从账簿中抬起头,扬起一抹生意人的客气笑意,“客人这话说的,雾绡自然是有,只是不知,客人拿什么来买呢?” 江在水轻声细语地说:“东海的风,西山的雾,南谷的火,北江的水,雾绡若有,千金也得。” 掌柜的那抹笑意真实了许多,“客人大气,既如此,请随妾身来吧。” 她吩咐过店中伙计,领着江游二人上了二楼。 江在水还是第一次进行这种灰色交易,只觉得新奇的很。奈何担心现在露怯,之后谈判时会落了下风,只能按耐自己左顾右盼的心,故作淡然地跟着掌柜的上楼。 掌柜取了一盏油灯,安安静静地走在前,并不多话,江在水便又同游与明传音:「阿弋,你之前买消息的流程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楼梯间没有窗户,光源只有前方掌柜手里的一星灯火,索性修仙之人耳聪目明,黑暗中视物也不难,游与明打量着四下,「你一会儿买消息时,记得问题越准确越好。」 摘星楼的规矩是客人随意提问,由“取星人”判断答案的价值,给出价格,让客人定夺是否要进行交易。 问题越准确,答案越精准,就可以避免无用信息带来的冗余溢价。 每次交易,在屋内的只能有买方一人、“取星人”一名。 总归只是试探些情报,无所谓有没有经验,两人昨日商量过后,决定由江在水进入房间。 掌柜将两人带上楼,先进了间明敞的小室,请她们落座,笑意盈盈地询问:“两位客人想取几颗星星呢?” 这话不是问她们要买几个消息,而是在问她们要去几等的“星屋”。 越高等的星屋,取星人的等级越高,能买到的信息越多。 小室内有一名伺候的侍女,她给两人奉上茶,游与明道过谢,捧起来吹了吹,抿了一口。 江在水犹豫了下,还是道:“五颗。” ——这就是最高等的星屋了。 入星屋前,要先交“叩星礼”——也就是入场券,价格是固定的,星屋等级越高,价格越高。 江在水拿出五块下品灵石,交给一旁的侍女,起身出了小室。 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领着江在水走到最靠里的一扇门前,恭敬道:“客人请进。” 那扇门看上去普普通通,用的是简单的梨花木,没有雕花也没有装饰;旁边就是走廊的窗,窗棂干净,可见日日有人精心打扫,光从油纸窗中透进走廊,照不深,只在窗下投出一角亮色。 江在水习惯性地敲了两下门,等了一息,没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走廊只尽头一扇窗,昏昏暗暗,屋内比走廊还要暗上些。 厚重的帘布遮在三面墙上——江在水猜那后面当是一些隔绝传音用的法阵——室外的光照不进屋内,只有在开门时,能借着门外的光看见屋中央隔断的一扇屏风。 ——当然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江在水没觉得这一片乌漆麻黑有什么干扰视线的,进了屋就干脆地阂上了门,只是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取星人是得知有客人要来以后关的灯,还是整天就待在昏暗无光的室内啊?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门旁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 江在水:……不知道是什么传感法术但原来如此。 “客人请坐。”屏风后传出一个难辨雌雄的声音。 江在水扫了眼目光所及之处,没见着椅子,于是绕过了屏风。 灯光不算太亮,绕过屏风便不剩多少。屏风后是一张桌,两张椅,取星人披着长长的黑袍,带着黑色面具,浑身上下连眼睛都不露的坐在桌后。 江在水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见,礼貌地笑了一下:“您好。” “客人早安。”取星人同样礼貌地回她,“客人想买什么消息呢?” 江在水按照早早商量好的,回答道:“我想知道五公主容寻双出生前后发生的、与她相关的事情。” 取星人像是讶了一下,确认道:“所有?” “所有。”江在水确定道。 “那可不便宜。”取星人道,“客人不妨再想一想,缩小下范围。” 江在水因这句劝告愣了下。 来之前,她一直以为买消息这事会十分神秘严肃。 也许是她一句要求,对方一句价格,她应声好,事情就成了。 结果怎么现在的场景,莫名有种店小二劝她点餐要适量的既视感? 她悄悄掐了下手指,试图将奇怪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既然人家都那么说了,定然是有人家的理由。江大小姐也不是有钱没处花烧的慌,仔细想了想,依言缩小了范围:“容寻双出生前,她母妃有过什么与她相关的、不寻常的经历吗?” 取星人道:“十两白银。” 这么便宜?江在水从荷包中取出银票,放在了桌上。 取星人收走银票——依旧是一只眼没露,看上去也没检查银票真假——回答问题:“她遇到了两个人。” 江在水等半天没等到下文,盯着取星人的面具,反应过来,没了。 ……你们摘星楼果然是奸商! 但这回答虽短,却蕴含了不少信息,江在水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取星人好像知道她的根本目的,在引着她以最快的方式,一点点自行问出来。 她于是顺着这个问题往下问:“那两人分别是谁?” 取星人好像笑了一下,“二十两白银。” 江在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不会要翻着倍加价吧? 她拿出银票,看着取星人收走。 取星人道:“分别是当今圣上,与当今国师,路云霁。” 江在水眼睛蓦地睁大了。 她猜出其中一人会是容帝,却怎么也没想到,容寻双的母妃居然在那时就与路云霁有过交集。 “路云霁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江在水急急问道。 取星人不慌不忙:“四十两白银。” 江在水顾不得其是不是两倍两倍翻的了,快速交了银票。 取星人好像故意拖沓,慢慢悠悠点了数,才道:“她帮了路云霁一个忙。” 江在水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了:“什、么、忙?” 取星人:“八十两白银。” 江在水点了二百四十两白银,取出八十两递过去,剩下的放在手边。 取星人就好像一戳一蹦跶的□□,看不见那留下的一百六十两银票似的,“其一呢,算是救了路云霁一命,其二嘛……” 一个“嘛”字拖的老长,江在水都准备好把手上的银票给出去了,才听这人道:“她让路云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键。” 江在水把手上的银票递了过去。 取星人这回绝对是笑了,但依旧公事公办地拉着长音:“客人想问什么?” “关键是什么?”江在水问。 “这不是关键。”取星人打哑谜似的。 江在水被这个回答弄得一怔,正要追问,突然福至心灵,话到嘴边又堪堪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怎么得到的关键?” 取星人赞许一般道:“一百六十两白银——路云霁带着人误打误撞回了雾霭禁地,见到了一番奇景。” 江在水正要掏票子继续问,就被打断了:“奇景是何,此乃天机,你问我也答不了。” “……你是不是逗我玩儿呢?”江在水收了手。 取星人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静止了一息,终于笑出了声。 江在水觉得奇怪,就听此人道:“哎呀,你的问题太深奥了,就算我是五星取星人也答不上来的——不如试试用你身上那块令牌呢,也许能召唤更厉害的人物回答你的问题哦~” 江在水悚然一惊。 ——她/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等令牌?! 取星人没等她问出口,就下了逐客令:“不过今日便就这样吧,神棍也是要休息的,客人请回。” 江在水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起身。 在她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瞬,江在水突兀道:“楼主大人。” 背后无人应声。 江在水拇指指甲抵着食指指腹,用力掐进肉里,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正常:“您也得了【灵知】,对吗。” 依旧无声。 她吐出一口浊气,不再等那人出声,开门,离开了这间星屋。 许久。 屏风后传出一声笑。 不再是明显带有伪装的雌雄莫辨,而是二三十岁成熟女人的声音,伴着面具被摘下的“咔哒”一声。 “什么楼主大人啊,这孩子。”她叹道。 不过是面都不敢露的,躲躲藏藏的胆小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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