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朝不以嫡庶长幼立太子,当今圣上为先帝次子,曾封燕王,因其见识出众、爱民如子,承袭皇位。 故皇后向氏乃太子发妻,其出身却不算高,并非雍都贵女,而是仙门弟子。 当今圣上为人宽厚,百姓言论自由,这些事在民间算不得大秘密。 江在水与游与明能打听到,白乌安身为丞相幼子,自然也知道。 他要了酒菜,坐在小包厢内的木桌旁,问站在窗前向下看的容承镛:“难道是月华宗给你留了什么宝贝?” 容承镛收回视线,关了窗,苦笑道:“怎么可能。” 太虚大陆除四大门派外,另有许多小门派,或依附于四大门,或依附于皇朝。 这些小门派内大多只是些“有点资质”的修士,等级最高者大抵也不过心动期,与其说门派,更多像是独立的城邦,门内自有法度,农耕畜牧经商者亦皆有之。 有四大门派压着,小门派不至于翻起浪花反了王朝,故而就如千年前的“附属国”一般有兴有衰,与庆朝间维持着平衡。 向氏的门派,便是其中较大的一个——月华宗。 修仙界对男女“尊卑”之别看的透些——如白鹿门如今的门主便是江在水的外祖母,青风堂下一任堂主则十有八九是游与明——但凡间却还秉持有“男尊女卑”的思想。 ——此处的修仙界,并不是所有“门派”,而是特指有千年传承、实力超然的四大门派,与大部分其附属门派。 月华宗,是民间门派里少有的女子当家的门派。 “民间门派到底是依附于大庆存在,翻不过天去。再说我母后并非月华宗的什么高层,他们怎么会给我留东西。” 容承镛回到桌前坐下,问:“你点了什么酒?” “一坛和光酿。”白乌安道:“口感清冽些,我猜你会喜欢。” 容承镛不常喝酒,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所以到底怎么与故皇后有关啊?”白乌安好奇地抓心挠肺。 正巧这时酒上来了,小二敲了门端着坛子搬进来,白乌安只好先闭嘴,看着容承镛指挥他们拿了个壶将酒倒进去,“啧”了一声。 “四哥,你这也太文雅了。” 容承镛疑惑地看他一眼。 “这样。”白乌安道:“你拿壶和杯子喝,我拿坛子和碗喝——小二!” “诶!”小二笑呵呵地应道:“碗在这儿,早给您备着了。” ——这可是大主顾,白家三少爷一年在无拘酒楼不知能砸多少银子,可得好好伺候着。 白乌安满意地点头,趁他们倒腾酒的功夫,自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向氏的生平,企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向氏资质在门中算是中上,然而性格开朗大方,人缘颇为不错。 容帝少时奉命于民间微服私访,路遇山匪,幸得向氏相救,从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容帝——那时还是燕王,谎称自己是商户之子,向氏信以为真,直到两人一并回了京城,她才知此人非是“公子”而是“王爷”。 从任何角度看,燕王都是良配:未娶正妻前不迎妾、后宅干净,其母妃良贵妃性情温和、不为难儿媳、也不逼着他娶官家贵女。 燕王二十岁迎娶王妃,二十一岁有了长女,同年被封为太子,二十八岁登基为新皇,按例于次年伊始更年号,为“永昌”。 民间传说到这里,便是“良缘天定、佳偶天成”,可向氏一介江湖儿女,入了深沉似海的宫门,其中酸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燕王被封为太子后不断入门的“侧妃”“妾室”、早夭的长公主殿下、与直到九年后才最后诞下的四皇子容承镛。 “父皇不喜欢我。”容承镛淡声道。 小二下去后,两人各怀心事地对饮了几轮,他终于开了口。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说话比平日里坦率些,但语气上却是看透世事的古井无波。 “奈何他实在是理智又聪明,知道虽然拖垮母后身子的直接原因是我,但罪魁祸首是他,因此也没脸来‘怪罪’我。” ——故皇后在生下四皇子后,身体每况愈下,一年后便香消玉殒。 白乌安不好插嘴,只笨拙道:“那个,但故皇后一定是很爱你,不会怪你什么的。” 容承镛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我其实……就是想问问江在水,真正的江湖儿女是什么样的。问问她知不知道月华宗,那里的人是什么性格。” 白乌安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想打听自己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容承镛垂眸看着浑浊的酒液,有些出神:“父皇从不提她,也不许旁人提她。我已经十八岁了,母后如我这般大时,刚好生下了皇姐……” 白乌安知道他口中的皇姐特指谁。 出生不过四个月,就因为天花去世的长公主殿下,故皇后之女。 “……可我十八岁,已经不记得她的样貌了。”容承镛将酒一饮而尽,眼里好像蓄了雾气。 他伸手要去拿酒壶,壶中酒却已经饮尽了。 容承镛动作有些迟钝地放下酒壶,起身,想去叫小二来倒酒。 “四哥!”白乌安连忙拦住他,拉他坐下:“你是不是喝醉了?别喝了,我给你叫碗醒酒汤吧。” 容承镛看着他,眼里掉下两滴泪来:“乌安,我好想她。” “我知道,我知道。”白乌安扶他坐下,头疼道:“哎,我真是不该招你,酒量怎么这么差。” 容承镛就眼眶发红的坐着,也不接话也不动。 白乌安出去要了醒酒汤,回来见他这模样,心里有些发怵:“好了我知道了,我帮你联系江在水,你别难受了哥。” 容承镛便知道,糊弄过去了。 “只是……”白乌安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四哥,我送你坛丹桂巷吧。” 容承镛确实是有些醉,脑袋发蒙,没听懂:“你送我那个作甚?” 欲买桂花。 白乌安一笑:“想给你赔礼道个歉……算了,不送了。” ……我只是希望,你忘了我就罢了。 不要忘了你自己。 —— “我没忘。”江在水看着游与明在纸上列清单,百无聊赖地应付这位小管家,“指环里带着呢——我说阿弋,你困就多睡,别管我了。” 游与明不客气地给她一个暴栗:“你要去的是皇宫!哪怕当今圣上不管事,那也不是个好闯的地方,和钱府不是一个量级的。你认真点收拾,伤药和空间卷轴都多带些。” 一边旁听的风袭玉嘴角抽了抽。 还多带些,薅别人羊毛就是不心疼啊小大夫。 空间卷轴与瞬移阵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跑路用的快速位移道具。 ——并且都是如今修士制作不出来的东西。 试想,一个载量千余人的大型传送阵就要举一个门派之力来建造,其中阵法叠加、灵气使用都要经过一整个阵法研究团的精密计算,生怕哪个细节错了,传送过程中给人撕成两半。 瞬移阵好歹也是小型阵法,虽然依旧计算量复杂,好歹容错率也稍高一些。 ——比之空间卷轴而言。 卷轴,说白了就是大型符篆。 要制作卷轴,方法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制作者本身的修为等级与制作材料。 这三样东西,现世只拥有第一样——极少量的、残缺不全的制作图谱。 符篆刻写需一笔连贯,卷轴也同样;而如空间卷轴,要能储存一整个瞬移阵的灵力,自然需要制作者拥有极为深厚的灵力。 制作任何卷轴都需要至少合体期的修为,与各种《世间录》里记载过、如今已成传说的珍稀材料。 因此现世所有的卷轴,均是千年前遗留的宝贝。 但对于活到现在的一龙一凤来说,这东西虽然珍贵,却也不算绝版。 修为上,祝江临的修为与记忆是一同封印的,如今是出窍期;风袭玉则不知什么原因,修为也保持在出窍。 不过身为神兽,他们天生能沟通天地灵气,不需要如人类修士般吸纳入体内再行转化为灵力,可以直接调用灵气作为灵力。 人类修士的“等级”评判的主要是灵气的储存与调用程度,神兽的“等级”评判的则是“一次性”的灵力调动量,也就是“最强一击”的水平。 卷轴的灵力注入重在连续不断,对他们而言很容易做到。 至于最难找齐的那些珍稀材料,他们空间里也存着不少呢。 “但这不代表我能给你源源不断供应卷轴啊。”风袭玉看着她跟不要钱似的把卷轴往江在水储物戒里塞,突然觉得有些心梗。 游与明睡了一觉,头疼缓解不少,心情不错地回他:“只是给她备用,又不一定会用到。” “就是啊,风老板,你不是会全程跟着我吗?你保护好我,卷轴不就能留下来了。” 江在水其实也觉得没必要,但游与明就差把“担心”两个字写脸上了,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祝江临在一边看热闹,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如果不看他抿紧了的唇角的话。 「你给她那么多卷轴做什么?」他直接传音问风袭玉。 「她问我有没有,我想着我拿着也没用,就把库存给了她一半。」风袭玉想了想,感觉自己被说服了,反过来劝解祝江临:「不过也是,就放在江在水手里留着,这次用不完,之后也可以用来保命。」 哪里是保命的问题。 祝江临叹了口气,想起江在水那三张师父给予的”符篆“,心情复杂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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