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那个程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桌边,提醒着其他人他还在呢的存在感。 ……切,真是不会读空气的人。段薇心里吐槽道。 面上却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只是转过身,恭敬地拱手鞠躬:“请大人评判。” 却是言语间都是对着柳大人说的,毕竟名义上,柳大人才是这场比拼的评判者。这也算是段薇的一点点小心思和微不足道的抗议吧。 虽然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不难看出,那位“大人物”,才是此间真正说得算的人。 而那个人却似乎对段薇的软钉子根本不屑一顾,只是一直用折扇的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边,脸上戴着玩味的笑容,却并看不出有一丝动筷的意图。 在这个过程中,两份食器的上方都持续地冒着袅袅的白气,昭示着食物的温度正在时间中一点一点地散去。 ……这个人是故意的吧?段薇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地想道,这样下去牛肉汤面或许还能保有风味,但她的海鲜面可就真的…… 她实在忍不住向前迈了小半步,但还未及开口催促,就见柳大人躬身在那程公子身侧,“公子,食物要凉了,会失去风味。” 段薇不禁惊讶地望向柳大人,接到他一个镇定的眼神,确认了柳大人此举,确实是在相助与她,也警示她冷静不要冒进。 呜呜呜太感动了,柳大人虽然你是一张扑克脸,但你真的是个好人啊!段薇在心里对柳大人竟如此仗义不禁感激不已。 “……好吧。”那纨绔公子向椅背一靠,手向一边伸出,柳大人便恭敬地将银箸呈入他手中,“既是玉书你开口……” 他语气悠然:“那我……就先浅表拙见了,不过毕竟飨膳县司才是此间最终决定的人嘛,各位只要不对我见笑便好。” 他装模作样地一拱手,仿佛如何谦逊的样子,段薇忍不住又在心里大骂,“连柳大人都对你如此恭敬,就像谁真的能质疑你一样,装腔作势!” 只见那人手持银箸,在盛有段薇的海鲜面的小碗碗口比划了两下,又移到喻祈风的牛肉汤面碗口上,直比划了两三个来回。 急得段薇恨不得想端起碗塞进他嘴里! 在又折腾了几个来回后,眼看着这人已经在段薇的海鲜面面碗碗口停留了更多的时间,让段薇眼瞧着,几乎断定他已经准备下筷的时候,却又直接落在了喻祈风的牛肉汤面面碗中。 他优雅至极地夹起两三根金黄色泽的细面,在半空中端详,半晌赞道:“纯正的黄金色,确是正宗的南月风味。” 他以小碟接着,将那金黄色令人胃口的大开的面送人口中,片刻,露出了颇为赞许的神情,“南月被誉为美食之地,我彼时曾于南月游历,寻访名厨,祈风这一道,比起南月大隐于市的大师们,也并不逊色。” “不愧是膳学张大人的亲传。” 那人又接过了柳大人递来的汤匙,品了一口色泽浓郁的汤底,片刻后亦点头赞道:“浓香四溢,辅以药材的香气,开胃且养生。” 又尝了一块肥嫩的牛腩肉,“入口即化,没有涩感,这种程度一把需要长时间的炖煮才能够达到,仅是对决这一段时间,如何能使牛腩如此软嫩,想必是用了秘法?” 喻祈风拱手答道:“确是家传秘诀。”却并不多加说明。 那程公子便点点头,也不多追问,又食了一筷面,“……面与汤底融合得极好,都已入味了,不错,便是张大人本人来,所能拿出的作品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喻祈风自是自谦:“张大人乃祈风恩师,祈风如今不过入膳学二年,于恩师尚有无数学识有待讨教,与恩师水平更是相差甚远,不敢妄言。” 那程公子便笑笑,“祈风谦逊,很好。但我说的,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说吧放下银箸,却做出一副不欲再食的模样,“有尝到如此美食,已是不虚此行,似乎一不注意便多食了些,已经有饱腹感了……” 放X!段薇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你一个成年男人,吃了两筷子面就饱了,你糊弄谁呢?! 好在柳大人又及时递过来让段薇镇定的眼神,随即再次躬身劝道:“程公子,尚有一份未能品鉴,为保飨膳裁决的公正,还是需将两份作品都品尝过,再公正评判高下的。” 即便是说这样的话,他的语气仍然没有多少起伏,俨然一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模样。 柳大人,情绪好稳定啊!段薇不禁在心里为这位面冷心热的柳大人又点了个赞。 万幸这位“程公子”还是愿意给柳大人面子的,既闻言,便故意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好吧,既是我抢了玉书的职责(柳大人:不敢),那我自然也是不愿给玉书多添烦扰。” “既如此,那这份我便也尝尝吧。”他啪地一声,将折扇骨敲在手心里,重新拿起了银箸。 见如此,段薇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只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柳大人也松了口气。 只见那程公子以银箸在白汤面中搅了搅,却没有如同刚才一般先夹了一筷子面,而是拣了块蟹肉品尝。 须臾,“这大闸蟹,最是难拆,你能拆出这么完整的蟹肉,刀功确是可圈可点。” 段薇本以为这人定要继续找茬,没想到确是在公正地点评,不得不承认心里对这个人的形象有了一点点的改观,此时便拱手低头称是。 程公子又加了一块鱿鱼花,在半空中品鉴半晌,“不错,确是切得很漂亮。” 段薇听此言,不禁略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对于厨艺,刀功确是她少有的可以自信的方面了——毕竟她前世也没少锻炼刀法,虽然是比武用的大刀。 “……火候也尚可,”程公子咀嚼了一会后言,“海鲜最看重火候,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不熟,这海鲜的火候还是可圈可点的。” 而说完这些,他便似乎停下来了,一时并不去夹刚刚引发了巨大关注的段薇的功夫面。 按说段薇对这功夫面确实是有一定自信的,毕竟面要劲道,反复拉再层叠,力道几乎是能够决定成败的,这也是她这个厨艺小白选择了这种做法,除了想要以表演取胜外的另外一个原因。 如果海底捞的功夫面本身没有好吃劲道,也不会让这么多人感兴趣点了又点的。 但如果这个油腻男只吃了配菜,而不尝面的话,都不用他点评,段薇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这碗面也就只有一个评价:“平平无奇”。 虽然作为一个外行,她想赢喻祈风这种行家,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天方夜谭? 但事已至此,她最不想做的就是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就结束。 所以她选择上前一步,“程公子,我对这碗面中的面条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希望您品尝后再做出公正的评判。” 而只要是公正的,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够接受。 我所不能接受的,只有如果没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就放弃的自己。 “哦?”程公子挑眉,眼光如同桃花乍泄,“你这么有,自信?为什么?该不会认为你的那些……”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杂耍似的表演,真的就能提升我对你的面的评价吗?” 他勾起唇轻笑,“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啊!” “当然不,”他反问了就好,段薇就怕他不问,“那些,‘表演’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只有经过这样的过程,才能得到这碗面的精髓,程公子一尝便知。” “……好啊,我既答应了玉书,那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评判,绝不掺杂私心。”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所说,他果然夹起了一筷面条,在入口前还故意举着向段薇示意了一下。 这种面段薇有意做得很宽,其实也是因为这样扯出来的面很自然就会形成较宽的一条,与喻祈风的面对比可谓是两个极端了。 她看着那个程公子将宽面送入口中,之后便向迟疑了一下,在咽下后马上又夹起一根放入口中,接着皱着眉又夹了一根…… 成了,段薇心里想着。 程公子在自己品尝过后,甚至招手让柳大人也来尝尝看。 柳大人新拿了小碗和餐具,在尝过了段薇的面之后,也认真品尝了喻祈风的面。 两人甚至在一起小声交流着什么,柳大人时不时点头,似乎是在肯定程公子的看法。 他甚至再次尝了两人的面,最终对程公子郑重地点头,似乎是已经最终认定了结果。 程公子把银箸和餐碗向面前一推,挥手示意柳大人,“玉书啊,宣布结果吧。” 他重新翘起了腿,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刚刚与柳大人认真讨论意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柳玉书柳大人依然是淡定地点了点头,他不再站在程公子身后,而是走到了场中,裁决双方的面前。 “平谷县钦安三十六年,第十五场飨膳裁决,胜负已分。” “胜者,段家面馆继承人,段薇,本司按律裁决,段家所欠赵元债务一笔勾销,且获得段家面馆当前铺子的十年使用权。” “本司裁决已定,双方不得再有异议,否则飨膳司将按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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