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轿子颠颠荡,陈绸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刚刚已经困杀阵关了,现在怎么会在一顶轿子里? 垂眸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精密刺绣的大红嫁衣,陈绸简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这个百妖塔怎么回事儿,次次都在逼人成亲。 果然婚约是女子的坟墓,嫁人是女子的死路,所以她碰着的都是女子出嫁。 陈绸端坐在红轿中,她倒要来看看,什么东西敢逼她结婚。她替虎妖斩杀孽障负心汉,血拿到了,现在只要想办法出塔就行。 但是,这层塔要让她破什么。 陈绸兀自想着,忽然轿子一顿,两只粗粝的大手掀开轿帘,两个青年大汉手一扯,便将陈绸从轿中扯出来,陈绸头上的珠钗摇摇欲坠。 陈绸一踏出轿,阴风阵阵是,面前脚下一片黑暗。 什么结亲要在半夜。 陈绸冷哼,却觉这两个男人用力挟住自己,锢得她生疼。 真反了你了,陈绸当即挣扎,不过毫无用处,这具身体柔弱可欺,毫无反抗能力。 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成婚嫁人,这又是哪个可恨的话本子。 她立即沉下心,不能动手,陈绸疯狂摇晃着头,将红盖头摇下来看这个荒诞的世界。 当真是夜黑风高,阴森恐怖,几处提灯,混沌冰冷的火光映照出面前两座挂着红结的石狮子,高可触天的红木大门,两列分别站着十几人,而这些人无不面色严肃、神情木冷,冷戚戚地盯着被家丁压着的红嫁娘。 透过闪烁的烛光,陈绸沉静地盯着这些面色默然苍白的人,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办丧事。 陈绸甩掉红盖头,一人立于门前,放眼望着这几十人,眼见为首的一位老人,见陈绸甩掉盖头后,面色巨变,大喊:“不吉利啊!不吉利!快给我盖上…盖上!” 说时间,就杵着拐杖跑过来。 都阴月阴日阴时逼嫁,还谈什么吉利,可笑至极。 既然她的手动不了,陈绸冷笑一声,抬起右脚踩上红布,冷眼望着这一群死脸人,红衣少女一人对几十人,在阴日大风中,脚踩红盖头,将这些还红色的压迫都踩进泥水中去,她今日倒要看谁敢逼她成亲。 虽陈绸不是这位女子,但既然能共情到这位女子身上,能感受到她恐惧害怕抗拒的情绪,那道貌岸然的臭道士设计虎妖成亲,以杀妻正道,那这个府邸的人逼女子出嫁,定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果然 一人说“吉时到!” 那老头止住步伐,脸色铁青盯着陈绸,生怕这位倒霉的红嫁娘跑了。 不过眨眼间,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丁,一个抱着大红公鸡,一个举着黑木红纸牌位。上面写着:赵府赵无延殁于十日申时。 陈绸见此冷笑一声,果然。 深更半夜结亲,结的果然是冥婚。 虽然陈绸从未在与凤镇见过如此,但是这些年读的话本子可没白读。 她今天就要将这一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冥婚给搅得天翻地覆。 陈绸一笑装乖,任由他们压住。 见柔弱的小女子没有了反抗的动作,想是终于这小女终于认命了,强者似乎对弱者有一种天然的怜悯,所以在陈绸特意表现出软弱后,压着她得力道松了。 陈绸不动声色地和他们走到门前,当大公鸡与排位分列她身体两侧的时候,陈绸那种恶意的情绪压都压不住,恨不得挣脱开,用全身血肉将开困杀阵将这些人都杀了。 忽然,陈绸意识到百妖塔是不是有意地激起她暴虐的情绪?因为陈绸在与凤镇最恨父母逼她成亲,所以百妖塔她遇到的都是逼女子出嫁?由此,她每一次都会被激起恶意,而这种恶意可以供养她,汲取更巨大的能量,源源不断,永不停息。 但是她要寻的道,绝对不会让她利用这种恶。 她的血能困天下生,这是她本来的道,本来就算不得什么正统,那她要寻的是什么。 陈绸不知道,但,现在陈绸只想用自己不三不四、不正统的道来处理这些恶人恶俗,百妖塔需要她的恶,那她就顺水推舟,让恶人尝尝恶怎么样。 不过,得先有实力,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两个家丁就能压着她拜堂。 唢呐一吹,锣鼓一敲,陈绸就被带进大堂,与寻常不同的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架漆黑木金边棺,棺头朝西,棺尾朝东,堂上正中央挂着一朵红白花,倒是真算好的好位置,生前运,死后福都想要,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想来,这副棺材里装的是那个巳时死的赵无延。 陈绸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恶意,死了都还要娶活女,那就别想安生地死。 陈绸被带着往前,高堂之上坐了一对老人,穿着黑锦衣袍端坐高堂,陈绸被压着跪下,公鸡坠地,牌位与她齐平。 未待陈绸反应,高堂老妇人声音响起。 “我赵府七两银子将你从卖鱼爹娘那儿买来同我延儿作伴,那你便安生做赵家儿媳,好好服侍我儿,我们自是不会亏待你…” 陈绸冷笑,侧头盯着棺,“服侍?如何服侍?是挫他骨还是扬他灰?” “呵!” “毒妇!” 冷寂阴森的风吹来,陈绸适时抬头,盯着这对老人,“谁毒?是你们,你儿生时为祸一方,死时逼良为娼。是你毒,你们赵府后院古井,埋葬了多少被你儿奸杀的女子,你们当真敢踏入后院吗?” “你…你如何得知?”,堂前人惶恐发抖,差点跌下高堂。 陈绸挣扎,抬手一指后院的地方,“你们看不见吗,她们就在那儿,来了来了,来找你了!” “啊!”堂前风大喝,老丈倒地吐白沫,吱吱哇哇地指着后院的地方颤抖,那老妇人滑落地,叫天换地。 “来人,来人,把她关进去”,锣鼓一敲,“吉时到了!把她关进去!关进去!” 陈绸还在大笑,“你们听不见吗?你儿奸杀的那些女子都在说,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他!杀了他!还她们命来!今日寅时你们赵府全四十八人口,两黑犬暴毙,死无可死,阖家断绝!” “闭嘴闭嘴!” 陈绸被几个大汉捆住,两人推开沉重的棺盖,两人抱着陈绸就往棺木里倒。 “砰!” “啊!” 冷不丁,陈绸压在已经有腐烂味的尸体上,青黑色的尸脸,大红衣袍,诡异可怖,陈绸挣扎着往旁边一滚。 看到女子是假的,不过她确实能感受到后院传来的阴冷鬼气,至于她为何会得知赵无延辱杀女子,逼良为娼,那是因为后院阴气深重,只是一个女子显然无法做到,卷席过来的湿气,不是池水便是井水,而方位在后院,那就只能是井。赵无延暴毙而死,那就是恶孽到头,一男和多死女,除了□□里的那点事还能因为什么。 真让她猜准了,顺手带走那老头一条命。 这老头印堂紫黑,身上阴气浓重,想来,儿子做的,他这死老头也跟着做了。 阴月阴日阴时,能冥婚,自然怨气能成恶鬼。 只要等到这些女子成恶鬼,掀开棺木,便是她逃脱之时。 此时月被云雾遮住大半,陈绸鼻间都是恶臭,她艰难半跪,想要推开棺木。 “砰砰!” 头顶传来一阵阵敲动,那些人以防万一,加木板钉死了棺木,陈绸愤怒一锤,手掌当即出了血。 血滴在死人赵无延的脸上,陈绸惊觉棺木中的腐烂味道逐渐散淡,陈绸抱着手又惊又惧,这不是她的身体,血也有用? 还是说,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习惯这味道了? 陈绸端坐其中,又不敢再拿血试,万一把这孽障给复活了,又违天道伦理也违背本心。 逐渐稀薄的空气让陈绸脑袋逐渐混沌焦虑,离寅时还有足一个半时辰,她能等到那时。 得趁她还没被憋死的时候想个辙。 陈绸侧躺面棺木,躺着平缓呼吸,缓解焦躁,既然血能用,不用在这孽障的身上,那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陈绸当即抬手吸吮那一点点尚未干涸的血珠,果然感觉精神稍缓,眉间清明。不过不是□□清明,而是生魂。 这位小姐的结局是窒息死,她无法改变她的结局,因为这将是她陈绸的重生。 她要脱离这个女人的□□了,陈绸静默,“你放心,我出去后,定替你报仇。我且问你,你可恨七两银子便将你卖给死人的卖鱼父母?” 陈绸侧身向上的左手抬起,在棺木上点了一下。 她,恨。 “好” 陈绸应允。 寅时到!红月满空,厉鬼夜行,渔女死,陈绸生。 陈绸本体破棺而出,就见十几个姿色好的民家小女长发坠地,指甲尖利,白面诡怖,将那老妇人隔空高举,活生生捏断了老妇人的脖子。 恐慌,尖叫,狗吠……在这个死夜里,血溅满墙。 “且慢” 陈绸止住这十几个杀意上头的女子,当下捻诀结印,“我开生阵,没害你们的能出去,但害了你们的,便如困兽等死,你们死于非,若想轮回转世求好的来世,便不能杀害无辜。” “我们还能轮回入世?” “这权贵撒奸淫掳掠,哪怕虐杀我们也无人敢管,这人世还有甚待法?不如我们姐妹几个做恶鬼,杀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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