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日子还是照常过。季清漪原本以为,魏纵肯定不会善报甘休,后续还会有很多恶毒的招数等着自己,当晚就给肖准发了微信,问他从警方的角度来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最为合适。 但肖准那边可能又在执行什么任务,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打电话也一直提示该用户无法接通。 这下她有点忐忑了,一边思考着怎么应对,一边无意识地移动手指,刷着朋友圈。在刷到一个头像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把那个变态拉黑。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点击头像,正要把人拉黑,不经意间瞥到了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愕然停了下来。 那是魏纵在昨晚半夜发的,配图是几张乡村夜景,文字简简单单:还是家里舒服。下面有定位,是在滇南的一个小乡村。 也就是说,他昨天从工作室离开后,就去那边了。 滇南跟荆城相隔几千公里,魏纵既然在那边,就不可能再伤害到她。她狠狠松了口气,点击魏纵的头像,选择了“删除”。 从今往后,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就当那是一场短暂的噩梦好了。 日子恢复了平静。 很快就到了七月,《星星掉下来了》迎来了首映。许岩的第一部作品《梦里的世界》虽然票房惨败,但在艺术界至今仍是一道丰碑,时隔多年推出的第二部作品,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 再加上这部电影是由许氏投资的,经费相当充足,前期的宣传非常到位,在热搜上呆了好几天,以至于首映礼一票难求。 不过许岩给主创团队的所有人都留了票,除了本人的,每人还可以额外领三张,给亲朋好友。 季清漪捏着四张票沉默了。 季爸爸一早已经表示过,想去首映礼观看女儿的作品,所以其中的两张票肯定是给季爸爸和她自己的,那么剩下的那两张呢? 她在荆城的朋友不太多。肖准那边联系不上,肖妈妈不爱看“动画片”;许岩夫妻不用说了,根本不需要她的票,袁青昱同理——如果他还算得上是朋友的话;至于飞飞,首映礼是下午,那天她正好期末考试,无暇分-身。 其实还有两个人的,就是傅惟寻和路君,但她下意识便回避了这个想法。 季爸爸是七月的第一天来的,季清漪没有告诉他,票一共有四张。所以一直到首映礼的前一天,那剩下的两张票也没能送出去。 而此时,网上的票价已经炒到了四位数。 想到那么多人欲求一票而不得,自己手握两张多余的票却生生浪费,季清漪就充满了罪恶感。何况她是主创人员之一,当然希望更多的人能观看首映礼,能喜欢这部电影。 季爸爸见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是怕明天的首映礼出什么意外吗?” 季清漪摇摇头。有许家做靠山,首映礼想出意外都难,她才不担心这个。 季爸爸没能套出女儿的话,故意叹了口气,用悲伤的口吻说:“我明白的,你从小就跟你妈亲,不跟我亲,有什么心事也不和我说,我这个做爸爸的,太没用了。” 季清漪:“……” 在她二十七年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听季爸爸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在她的印象里,季爸爸一直是个沉默又淡然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神色变化都不大,更不会在两个女儿面前露出丝毫脆弱来。 她抬头看了眼父亲,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记忆里那个像高山一样守护着妻儿的男人老了。 季爸爸和季妈妈年轻时沉迷事业,四十多岁才生孩子,如今季爸爸已经快七十高龄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老态。 季清漪心里一酸,如今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亲人之间怎么能有这样的隔阂呢? 她吸了吸鼻子,把手里多了两张票,但是无人可送的事告诉了父亲。 季爸爸听完,猛地一拍桌子:“还有两张票,那太好了。你还记得从前住咱们隔壁的吴老师吗?他正好带着儿子来这边旅游,要不就给他们?” 季清漪小时候,一家人住在羊城大学分配的福利房里,那栋楼住的全是羊大的教职工,隔壁的吴老师比季爸爸小着十来岁,但两家关系不错。 吴老师虽然年纪轻一些,但生孩子早,他的儿子跟季清漪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常跟季家两姐妹一起玩。不过后来季家姐妹上了大学,季爸爸和季妈妈回了小县城,福利房补了手续后卖了出去,两家便很少有来往了。 季清漪现在想起来,只记得吴桐少年时的样子了——吴桐就是吴老师的儿子。 但儿时的玩伴总给人一种亲切感,季清漪当即便爽快地把票给了父亲。 首映礼当天,她和季爸爸早早来到现场,因为是贵宾票,他们不用跟其他人一起从入口挤,而是可以从后门的特殊通道进入。 四张票是连在一起的,季清漪进去的时候,抬眼望了望。另外两个座位上已经有人了,想到即将见到儿时的伙伴,她的心情很轻松,一边扶着季爸爸往前走,一边说:“我记得吴桐小时候很帅的,不知道现在长跐了没有。” 季爸爸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应该没有吧。” 季清漪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爸,你不会是……要我跟吴桐相亲吧?” 太可怕了,想她二十七岁,风华正茂,先前已经有过一次相亲的经历不说,如今竟然要“梅开二度”了? 季爸爸支支吾吾:“没有,我都不知道小吴有没有女朋友,怎么会乱点鸳鸯谱呢?” 随着走近,那边坐着的两个人的面目也越来越清晰,等看清他们的面容,季清漪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总算知道季爸爸为什么心虚了,因为坐在那里的并非吴家父子,而是傅惟寻和路君。 还不如让她跟吴桐相亲呢! “爸!”她沉声喊道,“吴老师和吴桐在哪里?” 季爸爸的眼神闪闪烁烁:“老吴突然有急事,带着儿子回羊城了,今早才通知我。我想着这票这么难得,不能浪费,正好小傅和亲家母……和他母亲在这里,就把票给他们了。” 这爹可真是亲生的,卖女儿眼都不眨! 见两人来到,傅家母子起身相迎。季清漪能对傅惟寻摆冷脸,但面对路君时却做不出来,只得勉强笑了下,叫道:“伯母。” 路君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坐了下来。 四个座位,路君和季清漪坐中间,两边分别是傅惟寻和季爸爸。季清漪见路君没有将自己的儿子“强塞”给她,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电影播放之前有一些简短的仪式,许岩代表主创团队在台上讲话。季清漪一直盯着舞台,看着很专心,其实许岩在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台下的观众虽然没有喧哗,但不少人都在低声讨论,还时不时会有叫好和鼓掌声,并不安静。可她在那一片热闹的嘈杂中,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却清晰地察觉到了傅惟寻的沉默。 他并没有在看她,而是同她一样,望着舞台。 她的眼角余光里,男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像是一座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雕像。她可以想象,此时的傅惟寻眼里应该是一片空茫。 前面的活动结束后,电影正式上映。 尽管早已看过成片,但在电影院这种地方,跟这么多人一起望着大屏幕,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季清漪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思绪,把心思都用在了观影上。 大屏幕上,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在奄奄一息之际出现了幻觉,坠入了一个满天星斗的月夜里。 那是季清漪创作的第一幕场景——星空。 她创作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还是在后来傅惟寻循着“星空”,从羊城追到荆城,想要看看那位“有灵气的”创作者时,才猛然发觉自己潜意识里把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融入了创作之中。 那原本是她的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星星。在她和傅惟寻第一次约会时,后者带她上了自家游艇,半夜的时候,她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望着漫漫星空,对他讲起了这个梦。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好像是故意嘲笑她幼稚,两人还打闹了一番。 后来他们感情渐浓,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但彼此确实都有结婚的念头。季清漪有一次偶然间发现,傅惟寻在计划一条旅游线路。 那条线路非常复杂,一看就不是短时间能走完的,应该是为了将来的蜜月旅行做准备。 男人自以为做得很隐蔽,殊不知全被女友发现了。 在那条线路中,并没有寻常的景点,几乎全是世界各地的偏僻之处。季清漪偷偷查过几处,发现都是未经开发,完全没有工业污染的地方。有驴友在网上发过那些地方的照片,天空纯净又湛蓝。可以想象,在夜晚将会有怎样美到让人窒息的星空夜景。 傅惟寻早在很久之前,就想把世界上所有美丽的星空都送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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