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季清漪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比如，魏纵为什么要偷她的身份证？再比如，他什么时候偷的？ 身份证这个东西，虽然随身带着，但使用频率非常低，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掏出来用是什么时候。也就是说，身份证可能并不是今天丢的，只是因为今天需要用到，所以才发现。 而魏纵应该也是发现瞒不下去了，所以借助“帮忙”的时机，把身份证夹在书里还给她。 季清漪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直贯到脚下。 “小秦，小秦，你怎么了？”魏纵一直伸着手，却没见到她将书接过去，忍不住出声呼唤。 季清漪抬头看他，男人的神色腼腆之中带着点赧然，还是平常那副模样，但她清楚地从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做贼心虚。 她从小就生得漂亮，追求者无数，也遇到过一些性格比较偏激的，但遭遇变态还是第一次。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让变态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了他。她把书接了过来，故意调侃了一下：“瞧我这记性！谢谢你啊，已经很晚了，快回家吧。” 魏纵点点头，却没有先走，而是说：“一起出去？” 季清漪偷偷看了下周围，此时其他同事都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如果不答应，万一他当场发难，后果不堪设想——魏纵虽然算不上高大，但要是打起来，她肯定不是对手。 相比之下，外面宽敞的环境或许更适合逃跑。 当下她忍住心里的恐慌和不适，点点头：“嗯。” 两人并肩走出工作室的大门，季清漪还没来得及告辞，魏纵先开口了：“今天天气不好，看着要下雨，我送你去公交站吧。” 他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征求意见，但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朝着公交站走了。 季清漪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评估跟他直接发生冲突的后果，忽然听到有人喊：“姐姐！” 这个声音她这两天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很熟，是飞飞。 随着声音，少女已经蹦跳着来到了她面前，仰起脸说：“姐姐你刚下班吗？我也刚放学，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季清漪立刻道：“好啊。” 她冲魏纵挥挥手，一个字都不敢跟他多说，便挽着飞飞的手快步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公交站，这才放开，并且狠狠松了口气。 飞飞打量着她：“姐姐，你好像很害怕刚才那个男人，他是不是想伤害你？” 这个孩子太聪慧，季清漪没再瞒她：“这人可能是个变态。” 飞飞吓了一跳：“那怎么不报警？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季清漪点点头。魏纵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出格的行为，偷身份证这件事又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报警也没用。 飞飞又问：“那告诉你们领导了吗？” 季清漪是打算告诉许岩的，毕竟工作室出了个变态，对所有人都有影响，但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而且在电影即将上映的关口，她害怕会节外生枝。这部电影是许岩这些年来呕心沥血的作品，如果在上映之前爆出什么丑闻，她怎么对得起师兄？ 飞飞见她这样，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跟领导说，但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要不这样吧姐姐，以后咱们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有我在，那个变态起码不敢轻举妄动。” 季清漪打量着她的小身板，摇摇头：“就你这样的，不够变态一根手指头。” 飞飞盯着她看了片刻，猛地欺身过来。季清漪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飞飞扭住双手，动弹不得。 飞飞得意地说：“姐姐，我厉害吧？” 季清漪惊讶极了：“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好的身手？” 飞飞放开她，说道：“我爸妈从小就逼我学武，不然怎么心安理得把我一个人丢下？姐姐我跟你说，我散打和跆拳道都很厉害，就你同事那样的，我一个能打四五个，你就放心吧。” 季清漪：“……” 见她仍旧不太放心，飞飞道：“等下回家，我把我的市散打冠军证书和跆拳道黑带给你看看。” 季清漪终于笑了起来：“那谢谢你保护我了，要交保护费吗？” 飞飞心想，保护费早就有人替你交过了，不然你以为我搬到你隔壁干嘛？ 飞飞根本不是什么高二学生，她的年纪跟季清漪差不多大，只不过故意化装成高中生而已。她的真实身份是保镖，很多人只知道她的名号，很难接触到本人，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得到，还得有特殊渠道才行。 那天肖准打电话给傅惟寻，说了魏纵的事。其实傅惟寻在爬山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魏纵不对劲，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立刻便托傅珩，动用傅家所有的关系，找到了飞飞，雇她做季清漪的保镖。 他不想打搅季清漪，也不想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给季清漪增加心理负担，所以原本是打算让飞飞暗地里跟踪保护的，但飞飞并没有接纳他的意见，而是选择了化装成少女，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季清漪身边。 当然，这些季清漪都不知道。她听了飞飞这一席话，倒是安心了不少。 不过回家后，她还是给顾柔发微信说了魏纵的事，并征询她的意见，如何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许岩。顾柔听完后，思考了片刻，说：“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顾柔从前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很有主意并且果断的人，季清漪听她这么说，知道事情会得到妥善的处理，心里的压力进一步减轻。 接下来的两个月，飞飞果真每天早上跟她一起出门，中午去工作室找她吃饭，晚上和她一起回家。而工作期间，季清漪又特别注意，尽量不独处，总是拉着别的女同事一起，让魏纵再也没有接近她的机会。 魏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仍旧像过去一样，不时给全工作室的女同事送东西，给季清漪的那份也始终会比别人多用那么一丢丢心思。有时候大家一起聊天，他也会腼腆地掺和几句，仿佛自己一直都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内向男人。 转眼，就到了季清漪的生日。 这天正好是周五，季清漪像去年那样，打算让这个日子静悄悄地过去。谁知这天发生了一件让她很惊喜的事，魏纵突然辞职了！ 他原本是负责动画的校色调节的，属于大后期的工作，不过到了六月这个时间节点，所有的制作都已经结束了，他的离职倒是不会影响到什么。 季清漪想不通的是，就凭他对自己那股疯狂劲，会主动辞职？会不会是许岩或者顾柔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的？ 魏纵走的时候，抱着装东西的纸箱子，跟同事们一一打招呼。那些不知内情的同事，对这个经常给大家送东西的男人还是很有好感的，纷纷对他的突然离职表示遗憾和不舍。 最后，魏纵走到了季清漪面前。 季清漪当时正在看电脑上的文档，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自己桌前，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她直觉魏纵的离职跟自己脱不开干系，握着鼠标的右手忍不住暗暗用劲。 魏纵温温吞吞地开口：“小秦，我要走啦，这两年跟你相处得很愉快，希望以后还能有缘再见。” 这是很普通的、同事之间告别用的说辞，听不出什么异常。 季清漪也用同样的语气说：“保重。” 魏纵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然后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轻声说：“生日快乐。” 季清漪没想到他竟会知道自己的生日，愣了下。随即想起他曾经偷过自己的身份证，上面是有出生日期的，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难道他偷身份证只是想知道她的生日？ 那她是不是错怪人家了？ 这一想，不免有点内疚，原本不想收礼物的，最后还是接了过来，并且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魏纵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很像一个天真的大男孩。 两人没再过多交谈，魏纵便抱着箱子离开了。季清漪回头望了眼那个已经空了的工位，感觉有点不真实，这人真就这么走了？ 下班的时候，她照例等飞飞一起回家。虽然不打算过生日，但毕竟今天对于自己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快到小区的时候，她假装嘴馋，带着飞飞去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两块小的奶油蛋糕。 到了家，她掏钥匙开门，飞飞瞥到她包里那精美的礼盒，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装作好奇，问道：“姐姐，这是谁送你的礼物啊？” 季清漪没告诉她这是自己的生日礼物，但也没全瞒着：“我那个男同事，你之前见过的，他今天辞职了，临走前送了我这个。” 飞飞惊讶：“姐姐，变态的礼物你也敢收啊？万一里面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呢？” 这一层季清漪倒是没想过，毕竟魏纵送过她太多东西，每次都是正常的。此时听飞飞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大意了，盯着那个盒子有点怵。 飞飞说：“来，我帮你打开看看。” 季清漪摆摆手：“我自己来吧。” 飞飞毕竟还是个孩子，要真是不好的东西，那不是伤害未成年人脆弱的心灵吗？ 虽然飞飞看上去并不是很脆弱。 没想到飞飞直接将盒子抢了过去，用盒子的盖子挡住季清漪的目光，打开看了一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脸色倏地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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