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酒吧。” 这句邀约云雀恭弥曾听过无数次,有的来自黑手党世界的小家族,有的来自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最多的时候其实来源于他名义上的盟友——同属彭格列的晴守笹川了平。 实在被缠的没办法了,或是兴致起来时他也会应下对方的邀约,两人坐在和室内,拉开的门对着古朴雅致的庭院,小酌两杯清酒,更远点的地方有尽职尽责的副委员长和晴守直属秘书待命(为了达成不群聚的要求)。 现在的七月宅里仅云雀恭弥和他的岳父岳母三人——七月流火不久前拽着弟弟出去遛猫,原本吵吵闹闹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厨房内洗碗的碰撞声和流水声。 现在怎么看他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然他明天可能就会因为“左手先抱猫”禁止再进入这栋房子:) “好。” 他如是答道。 ※ 如果所有的邂逅都要讲究一个开始,那么云雀恭弥其实比七月流火更乐意提起这段往事。 事件的起初是转学到新幼儿园的第二天和她的相遇。 七月流火对云雀恭弥最初的印象起源于那场差点惊动家长的掐架,而他的记忆起始于更早之前。 就在激烈碰撞的前不久,午睡后大多数小孩都乖乖起床,起床气严重的云雀恭弥最后一个被抱起来,牵着老师的手打着哈欠出了休息室,赖着在柔软床铺里打滚不想进行下午课程的七月流火比他更晚一步起来,像只气鼓鼓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冲向教室,和云雀恭弥擦肩而过。 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幼儿园的落地窗照在女孩身上,映照出稚嫩的侧颜,细长睫毛下,一汪碧色的波涛漾开,带着几分朦胧,像极了初春的柳叶。 青翠欲滴,生机盎然。 “七月流火”这个名字让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盛夏的灼人骄阳,而是扫净心头沉霾的清风。 这个女孩裹挟着一团风,横冲直撞地在万物萌发的春天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种如诗如画的美好感觉很快在那个下午的掐架中夭折,之后就是长达十年的极限拉扯,从幼儿园争夺统治权到后来七月流火不耐烦地扔下他独自建设并盛秩序,胜负勉强能说是五五开。 委员长大人私以为自己赢得稍微多一点。 七月流火很强,从他遇见她开始就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远超其他食草动物的乐趣;七月流火其实也很弱,但凡拿捏住对方的关键弱点就能牵制其很长一段时间,上一次云雀恭弥使用这招的时候有效期长达整整十年。 从五岁到十五岁,但凡牵扯到自己的家人——这个行列从母亲由衣一人扩展到新的父亲七月健太乃至后来降生的小翔太,七月流火总能够及时刹车,咬牙切齿、万分屈辱地把手中的胜利让给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其实不太在乎“谁先到学校”“谁先抢到小卖部第一份炒面面包”这种无聊比赛的胜利,但是看七月流火生无可恋地被父亲担忧地按在家门口讲了十分钟“该如何与同学好好相处道理”而面目狰狞地狂奔,以及她拿到炒面面包之后对着双人份的巨巨巨大便当无语凝噎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再看十年云雀恭弥都不会看腻。 天台是个好地方。 云雀恭弥最钟意可以坐在上面吹风的水箱,七月流火更偏爱自己带来放在上面睡觉的瑜伽垫。 吃饭的时候自然不用讲究那么多,虽然两个小马扎看起来和静谧美好的校园画风格格不入…… 无奈真的极其好用。 →从华人街大采购回来的爸爸:“哈哈哈哈,我家囡囡就得坐这个最舒服的马扎!” 七月流火拆开便当盒,把最中间那一层抽出来,啧了一声:“你就不能吃点别的吗……真是单一。” 又是汉堡肉配白米饭……哦,这次是蛋包饭版本的,看来做饭的是自家老爸,蛋皮上用番茄酱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胖达是很可爱但红色的胖达是什么鬼啊! 可爱的番茄酱胖达很快变成了独眼胖达,它的一只眼睛所在的蛋皮被瓷白的勺子挖掉伴着汉堡肉吃掉了。 “又不是你吃。”云雀恭弥掀起眼皮恹恹地回了她一句。 七月流火愤愤地戳了好几下自己的鸡排蛋包饭,上面的天使泰迪小熊的翅膀变得七零八落,一下子变成了“有着白斩鸡翅膀的天使泰迪小熊”。 主食外的两层是水果和甜点。 水果无非就是一人一半随意分食,被削成兔子形状的可爱苹果裸露果肉部分已经氧化发黄不复曾经的可爱,而甜品—— 就是二人的又一次每日必争之物。 “今天是抹茶红豆卷啊……” 说到夏天不吃宇治金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那玩意不可能被装在便当盒里保存,即使这么做了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可能也只剩下一盒子化掉的冰水和抹茶糖浆的混合物,因此贴心的好爸爸准备的甜品至少在口味上可以作为代餐。 “一、二、三……” 一共八块蛋糕卷。 一人四块这种和平解决方式从不存在于二人之间。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甜品叉和圆勺几乎要在烈日下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更激烈的是二者以蛋糕卷为中心的交锋。 其他吃完的便当盒被早早清理好放在一边,友谊的小马扎说翻就翻,留下的最后一层便当盒被好好安置在水箱上,明明配置的武器更有利于夺取食物,却被云雀恭弥不断干扰的七月流火烦不胜烦,最后一把将叉子甩向蛋糕卷,稳稳扎在上面,反手提起墙角的一只浮萍拐,和云雀恭弥不慌不忙佩戴好的另一支相击。 “太弱了。”云雀恭弥评价,“你就不准备用自己的武器吗?” 七月流火脸色一僵,恼羞成怒般地袭来:“揍你还不需要!” 在午休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二人才发泄完越发强烈的战斗欲,勉强算是平和地扶起小马扎准备分享甜点。 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卷,云雀恭弥拍拍手准备离开,七月流火还在满脸纠结地扳手指,见他起身下意识拦住了他:“等一下!我,我刚刚好像只吃了三块……” 云雀恭弥非常确定自己只吃了四块。 顶着她困惑而纠结的瞪视,从一开始就隐声匿迹的小黄鸟飞到云雀恭弥面前发出尖锐而欢快的叫声:“云雀~云雀~” “甜点~赢了~” 七月流火:“!!!” 小黄鸟小小的爪子上抓着比它还大一圈的浅绿色蛋糕卷,邀功般地往云雀恭弥的脸上贴了贴。 被蹭了一脸奶油的云雀恭弥木然地接过蛋糕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作!弊!” 少女尖锐的控诉声在灼人的日光下炸响,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云雀恭弥选择了最能激怒对方的一种解决方式——当着她的面把蛋糕卷塞进了嘴里。 有本事就来抢—— 云雀恭弥灰蓝色的凤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这样嚣张的几个字。 抢就抢! 大概是从初夏转入仲夏的高温使得七月流火的大脑CPU也一起升温过载,本就只有咫尺之遥的少女狠狠一口啃上他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部分,偏偏脚下不稳,整个人栽在了云雀恭弥身上。 清甜的奶油气味瞬间放大,少女面颊的肌肤雪白柔软,比上好的奶油更细腻,短暂挤压后慌张而迅速地离开,徒留云雀恭弥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 被暴力挤压了一番的蛋糕卷已经不成样子,大部分奶油全部糊在了云雀恭弥的下巴上,被体温融化后往锁骨上慢吞吞地滴,描摹出的线条清瘦而透露着微妙的色气。 最后七月流火在上课铃中落荒而逃,云雀恭弥作为风纪委员长倒是不用担心,从天台径直回了风纪委员会的活动室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粘腻的奶油味和抹茶的清苦却挥之不去。 ……隐约泛起红豆的甜。 毛茸茸的黄色小鸟还在不明所以地“云雀”来“云雀”去,云雀恭弥盯着它那双无辜的黑色豆豆眼看了半天,屈起食指不轻不重地在它额头上弹了一下。 “净添乱。” “云雀~流火~喜欢!喜欢!” “喜欢她就自己去找。” 云雀恭弥重新披上并盛的旧校服外套,打开窗户把宠物放了出去。 空调很凉快,但待在这里心里总是说不出的热。 ——看来是火大吧。 原本异样烦躁的心情,在金发男子闯入天台打断又一次甜品争夺战的时候彻底爆发,云雀恭弥则陷入了习以为常的思维惯性。 那种心情只是火大而已。 在七月流火嚣张地端着甜品盒子扬长而去后,自称为迪诺·加百罗涅的男人——还想当他的家庭教师? “放下……” 云雀恭弥话音未落,配色少女心满分的草莓香橙蛋糕卷就已经被迪诺整个咽下。 “唔……味道挺不错的,那孩子人真好啊。”迪诺如是感慨。 不但主动帮忙清场还分享了自己的甜点,虽然看上去和他可爱师弟未来的云之守护者关系若即若离…… 扬起的银光闪闪的拐子带着十成十的力道抽来,被躲过后云雀恭弥的一双手臂都被柔韧性极强的皮鞭困住。 ……又是这招。 “我说恭弥,能不能先好好交流……” 不能。 云雀恭弥挣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拐子抽向他的脸。 ※ 云雀恭弥从儿时的回忆短暂抽离,手边空了一半的酒杯再次被斟满。 对面的老丈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满脸写着“你小子不喝一个试试”,于是他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片刻后酒杯再次被续满。 云雀恭弥:“……”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用这种陌生的酒桌文化。 “咔哒”一声门开了,雪白的毛团子抢先扑进门内,在光滑的瓷砖上扑腾半天没刹住车,直直装上了云雀恭弥的小腿,几乎是四肢并用地抱住了他。 “哈哈,云朵还是有点缺乏锻炼,缺乏锻炼……” 高挑的黑发女人讪笑两声,顺手捞起气喘吁吁的弟弟放在沙发上,把眼镜还给他:“嘛,翔太你也是,有空可以带云朵多出门晒晒……” 哦,猫咪好像是昼伏夜出的生物。 “晒晒月亮。” 十五岁高中生压抑着发出一连串咳嗽,转身在沙发上脸朝下瘫成了一张毫无形象的饼。 拒绝交流JPG. 由衣收拾完厨房的,出来看了一眼,面露讶色:“诶,还没喝完啊?” 七月流火转身扫视了一圈整齐的桌面,露出了牙酸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拍拍云雀恭弥的肩膀示意他给自己让位置:“我来吧,会快一点。” “囡囡你……” “我这不是出差太久没回家了吗,来来来,爸爸你陪我喝两杯。” 眼见着拼酒环节一路滑向了七月健太疯狂灌自己酒的深渊,几轮划拳下来他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七月流火本身的酒量不太支持深夜拼酒行为,哪怕她刚刚哄骗着别人喝自己只是象征性喝了两杯…… 于是高高兴兴嚷着“我要和囡囡再喝几杯”的七月健太被由衣好说歹说扶回房间,七月流火自然就被托付给了云雀恭弥。 翔太眼疾手快地搀了一把走路打飘的姐姐:“云雀先生,姐姐的房间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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