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长右,还有于情于理都静默的看着齐远坤,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听着他的笛声仿佛在听他的故事。 随着婉转之音的环绕,竹笛身上的白光渐盛,化出无数闪着光亮的游丝一圈一圈的荡开,游丝细如发飘逸回旋,落在兽群中钻进了妖兽的眉心,洒向所有隐藏在林子里的黑暗,出现和未出现的妖兽身上。 兽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神中的光亮也回来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发疯咆哮,如大梦初醒般重新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承真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部分如潮水般退去的野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都给我回来!都给我回来——” 祁峰听着笛音总觉得莫名熟悉,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承真说道, “师傅!当年他不就是像这样夜半鸣笛惊扰了半山的妖兽吗?为此还被狠狠的罚过,恐怕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修炼这邪门的妖术了吧。” 成规有些胆怯道, “师兄,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妖术,而是齐远坤手里的笛子在起作用,那根笛子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笛子。” 承真眯眼死命的盯着齐远坤手里的笛子,想到了当初被他放走的那些妖兽, “是那个叫旁白的鬼东西。”言语之间透着恨意。 齐远坤睁眼时眼角有些湿润,所有的记忆仿佛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遭,心中常年郁结着的疙瘩似乎也在这一刻散开了,身体和心里都觉得无比轻松。 树下聚集的妖兽清醒后,至少有一半直接掉头藏进了山林里,还剩一批胆大的杵在原地分不清该干什么。 但由于刚才杀掉不少邪物,此时地面早已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这对于那种以嗜血为生的妖兽来说,简直如同蜜浆一样,瞬时让其失去了理智。 如果说被度华年大阵控制时是疯狂与无知,那此时应该就是残暴与邪恶,是真正的坏种。 地面上开始出现分食同类肉骨的现象,撕扯,分尸,一时间血流成河,似乎被憋了很久一样,肆意放纵让自己的每块皮肤都张扬着邪恶的障气,展露着地狱的恶。 齐远坤不忍再看回到了八方绣囊内,而里面的榉仁和傻乐脸色也是难看的很,榉仁忍不住的问道, “它们……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同类?” 齐远坤将笛子插回了腰间, “妖的修行就是这样的,其骨血积累了百年千年的精华,过程之艰不是所有妖兽都愿意忍受的,同食或着食人精气便是最快的捷径之一。” 榉仁不解, “那这种修炼也能圆满吗?” 齐远坤摇头, “不可能,这种修炼方法基本在未能化形前,就已经在自我相残中过滤的差不多了,还有一部分会被像铸时墟这样的组织收掉,它们的修炼原也不是为了圆满,而是单纯的追求力量。” 傻乐低头,长右告诉过她这些,只听她小声道, “很多妖兽其实都是从血泊中过来的,即便不作恶也要防着同类作贱自己,能够维持本心修炼圆满的妖实在是少之又少。” 榉仁恍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到夫诸,和这群奇奇怪怪又形形色色的人。 地上的尸骨很快就被消化掉了,但对于这样庞大的基数而言显然是不够塞牙缝的,在这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间隙,自然是要好好补充一番。 一些妖兽开始四处打量了起来,舔舐着血淋淋的嘴角目光贪婪,由于距离的原因,巨木上的夫诸,长右,于情于理很快就被发现了。 但这帮妖兽虽邪恶嗜血却也不是头脑简单的傻子,目光中透出的狡黠,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夫诸长右目光下瞟,时时刻刻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由于妖兽数量太多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周身释放着肃杀的气息以示警告。 或许是警告起了作用,妖兽的目光跳过他们看向了身后的大殿。 成规心都跳了出来, “不是吧!它们不会要过来啃我们吧!” 其余弟子顿时慌乱了起来,轩铭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一下似是嘲讽, “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它们也不例外。” 承真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握紧了拳头镇定到, “不要慌!维持好符阵它们就进不来。” 果然还是被猜中了,这群妖兽仿佛被憋疯了一般,不知是哪一只率先奔袭了出来,其余的仿佛泄洪闸水一般轰隆隆的跟了过去,群兽在树下狂奔流动,踏起烟尘漫天,于情嫌弃的干咳了两声收起了头顶的虹曦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自己放的狗竟然咬自己,这算自作自受吗?” 于理目光冰冷的勾了下嘴角,似是认同。 只有夫诸和长右表情淡漠的不说话,因为两人都试过那层符障的强度,所以心里很清楚,这些低等级的妖兽根本不可能进的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便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即便一层层的摞起来,也丝毫没有撼动符障一分一毫,但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狰狞无比的样子也着实瘆人,吓的里面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祁峰一样有些慌乱道, “怎么办,师傅!这么下去我们会不会被困死在这儿。” 承真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群饿疯了似的畜牲道, “不会的,别着急,再等等。” 夫诸抬头把周围环视了一圈,长右知道她在找什么, “没用的,我们也一样没有退路。” 夫诸眉头微蹙叹了口气,似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准备准备吧,留着也是隐患。” 或许是太久没有汲取力量了,很多妖兽都已经浮躁不堪看不清自己了,尤其抱着一个目标久攻不下的时候,很快便失去了耐心。 或许还是同一只妖兽,率先把目标转向了身后,长右松了松肩膀的骨头,显然早就知道会这样, “来了。” 兽群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似是有人号令一般纷纷转身把目光投向巨木上的夫诸他们,就像当时冲向承真时一样,这次回头冲向了巨木。 成规松开抱着的头,一脸惊讶道, “怎么回事儿了?怎么都跑了!” 承真终于松了口气,只听他淡然道, “这里一共就两个目标,其中一个久攻不下,势必会铤而走险试探另一个,这群妖兽不是没有脑子,单则易折众则难摧,它们胜在数量上那便值得一搏。” 祁峰恍然明白, “如此修为的大妖,即便喝上一口血,也可抵数年修炼了,着实诱人。” 这边,长右歪头看向夫诸, “开始吧?” 夫诸点头看向身旁的于情于理, “你俩一会儿躲着点儿。” 言罢同长右一起闪身来到了巨木最高处,眼前的视野更加开阔了,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同某人一起欣赏,夫诸嘴角悄悄勾了一下,挥手将神缚拋向了空中,与此同时长右也将星坠放了出去,化成两道托着长尾的一黑红一蓝白的光团在头顶追逐着越靠越近。 接着,两人神同步的闭上了眼睛,合掌于胸前,两道光便越旋越快直至合一为无法形容的光团,似红,似蓝,也似紫,搅动着天地色变,狂风卷袭。 承真忍不住的往前迈步,眼睛里尽是兴奋的光芒。 脚下的妖兽已经爬到半桩了,于情于理也被逼的越来越往树梢上走,夫诸与长右这边似乎也已蓄势待发,根本不需要任何信号,神缚与星坠便同时被操纵着落了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震的承真众人一个趔趄,大殿吊角处的残木哗哗啦啦的掉了下来,聚团的妖兽恍若落叶般轰然飞起,如同炸开了的巨大蒲公英,有的落在山林里,有的落在大殿前,摔的血肉模糊当场毙命,光芒中心甚至直接化为了灰烬,留下了丈深的天坑和几条掌宽的地裂向四周散开。 只这一下,妖兽就被除去半数之多,余下挣扎着的也仓惶着想要逃跑,长右招回了星坠, “现在才想着逃,也太晚了吧。” 言罢眨眼就来到了地面,堵住了退往山林的路,夫诸同样将神缚唤了回来,两人一前一后包围了余下的近两百余的妖兽。 于情惊魂未定的抱着木桩,刚才那波强震差点儿没把他给掀飞, “这还用躲吗?一招儿就解决的差不多了啊!” 于理缓了缓长出了口气, “还不明白吗?她让我们躲的不是底下的妖兽,而是他俩发出的攻击。” 于情抽了抽嘴角, “原来如此。” ………………………… 黑暗中,狐丘痛苦的躺在地上,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身下冰凉的触感像是躺在冰块儿上一样,但是皮肤的每一处却似火燎样的灼痛,那滋味如同被亿万蚂蚁蚀了骨,即煎熬又痛苦。 更要命的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息,是谁的?忍着身上的剧痛,狐丘抬手释放出了一串冰晶一样的照明物,如同一串闭环的珍珠项链在头顶盘旋,照亮了整个空间。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方方正正的,长宽高都只够容纳一人的石室,甚至连门都没有,只有墙壁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的符文。 狐丘侧头,一眼就看到了和她躺在一起的缘豆, “豆子,你怎么样?” 没有回答,狐丘心中不安了起来, “缘豆!” 依然是闭着眼睛。 狐丘顿时慌了,撑着身体艰难的坐了起来,待看清眼前的状况时,脑袋一阵空白。 只见缘豆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身体另一侧像是盆泼一样流了一地的血,看那面积,只怕一身的血都要被放干净了。 狐丘忍着剧痛,小心翼翼的把缘豆抱在了怀里,轻轻呼唤道, “豆子,缘豆!你醒醒,醒醒!” 缘豆似是困极了,费劲的动了动眼皮子低声道, “狐丘姐姐,我……好痛,感觉身体的骨头都是碎的,每动一下都痛的不能呼吸。” 听着她的声音,狐丘的心一下子定了不少,忍着眼里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动你了。” 缘豆扯了一下嘴角,完全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可是狐丘姐姐,我的身体现在还完整吗?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我的胳膊腿啊~是分家了吗?” 狐丘此刻是即想哭又想笑, “说什么胡话呢,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完整的。” 言罢握住她的手腕,想要传递一些触感,可她的手腕好软啊,那感觉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狐丘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输入一丝灵力探知才发现,缘豆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体内所有的骨头都已经碎了,所以身体才会软的像一摊烂泥。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承真那家伙也没使什么手段啊!狐丘抱着缘豆崩溃的看向周围,血泊下的传送阵让她恍然明白了过来。 齐远坤曾经说过,铸时墟的传送阵是有缺陷的,只有妖兽的强健骨骼才能承受,根本就不能用来传人! 看着狐丘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缘豆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狐丘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狐丘坚定的摇头,调动浑身灵力输送给她试图修复, “不能!你先别说话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灵力流进身体带来春日般的温暖,疼痛都减轻了几分,但也好像没什么用处, “别浪费了,没有用的。” 狐丘不听,依然源源不断的输送着, “不行,不能够,这样我如何向你家人交代!还不如让我死了。” 缘豆眼眶湿润了,气息也越来越弱, “狐丘姐姐别这样说,我会难过的……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不后悔。” 狐丘的眼泪终是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这也是她时隔千年的泪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为谁流泪。 “不要把我的尸骨带回去了,父亲年迈怕他承受不住,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吧,回去后就告诉他们我留在了一个世外桃源的仙境里,贪恋自由不愿回去。” 狐丘彻底绷不住了,抱着缘豆大哭了起来, “不行!怎么可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不量力了非要带你来,对不起……” 狐丘虽不愿接受,可她心里也清楚,缘豆这情况是不可能救回来了,不然也不会崩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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