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渐远,毛团子撒丫子就往外跑,不过跑了两步又急急折身,咬住那站在黑暗中的人的衣摆,用力往外拽。 可是人依旧一动不动。 毛团子嘴里呜呜直叫,像是在说再不跟就跟不上了。 “冥炎。” 毛团子仰头,嘴里咬着的衣摆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站在黑暗中的人低头看着它,声音缓缓道:“我们说好了的,这一次……不能让她再心软。” “……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毛团子耳朵耷拉下来。 “你去吧……” 嘴角轻牵:“好好守着她。” 只是声音却未染半分笑意,唇边的笑便显得格外空洞,那一丝丝笑,仿佛是裂痕,漫出无边无际的悲伤。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出现片刻叫人窒息的寂静。 冥炎缓缓松开咬着的衣摆,往外走,一步三回头。 人只是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目送它。 冥炎走走停停到了窗边,最后回了一次头,看了眼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像是下定决心,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里再次归于寂静。 这次是真真正正只剩下一个人。 独立黑暗中,良久,忽动,谢兰庭弯腰捡起地上的茶杯。 手轻捏着精致小巧的茶杯缓缓转了转,茶杯内壁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水渍。 上次是酒,这次是茶。 可是一觉醒来,找不到她的噩梦,做一次就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 看向窗外的目光骤然冷若寒冰。 扶、珠? “嘭!” 一声闷响,手里的茶杯被蓦然捏碎。 殷红的血断线珠子般往下落。 * 琼英榜前,夜风凛凛。 黑夜中的人影仿佛落在这夜色下的点点浓墨。 扶珠静静看着尹风的名字。 当她一觉醒来,在琼英榜上看到尹风的名字时,她就知道,时候到了。 扶珠将上面的名字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若是匆匆一扫,这琼英榜便只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可看的次数多了,就会发现这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琼英榜也有着恒定不变的东西。 扶珠一眼找到“尹豕”二字,再往上看。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不姓尹的名字。 得益于耗在弟子院的这段时间,这些名字要对上人脸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以防万一,她多记了几个名字。 不过大概这一路波折重重,老天爷突然开始眷顾她。 束平,她记下的第一个名字,仙箓门新秀,琼英榜上排名高尹豕七位。 扶珠找到他的时候,他满身罗绮,一身酒气,带着几个跟班,将一个女子堵在巷子里。 “诶,别走啊。” “你们想干什么?” “别紧张,这里可是仙都,我们难道还敢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我们就是想请你喝杯酒,单纯喝杯酒而已。” “我不跟不认识的人喝酒。”说着,看准一个时机想要脱身。 “诶。”束平抬手挡住人的去路。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再不让开,我喊人了。” “你这是干什么?说了,我们兄弟几人只是想请你喝杯酒。你喊人来,难不成这仙都连请人喝酒这种事都容不下了?” “我说了,我不想跟你们喝酒!” 束平邪魅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明白了。” “放心,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亏待不了你。”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女子手中。 “这些够了吧?不够,我再加。” 女子气得满脸涨红,当即把荷包扔回去:“少侮辱人!”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束平丝毫没有气愤,反倒将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那你有这臭钱吗?你没有吧。” “我是没有,但我也不稀罕!” “装什么装?你们这些女的,爱的不就是男人的钱吗?” “你在说你自己吧,唯利是图,奴颜媚骨。” 束平轻嗤一声:“可我有钱,你有吗?” 从百宝袋里掏出金银珠宝,一件一件往人身上、脸上扔:“你有吗?” “啊?有吗?” 女子被人团团围在中间,躲避不得。 直到她脸上被砸得见了血,束平才停手。 “什么都没有,还敢跟我装腔,真当别人是瞎子,看不出你们这种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我告诉你,整个山花海树楼都是我的。臭钱?你拿得出来再来跟我说这钱臭不臭吧。” “还是说只要你没有的东西就都是臭的?” 眼神突然往人身下扫了一眼,笑了起来:“那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大发慈悲,帮帮你,从你身上拿点东西走,看看到时候是我的钱臭还是你臭。” “唔!”女子冷不防被人捂住嘴。 满眼惊惧,拼命挣扎。 可双拳难敌四手。 束平一行人满是兴奋,笑嘻嘻地将人往巷子深处拖拽。 因为太过兴奋,一个个脸上的笑都变得狰狞,浑身冒热汗,可冷不丁的,后脊却像是被蛇爬过,突然一凉。 拖拽的动作慢了下来,抬头往前看,却见一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人上半身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样貌,周身的气息却比这夜色更重,压得人呼吸一滞。 “何、何人?”束平本想喝一声,话出口,竟不由得开始结巴。 那人没有回话,默默往前走了几步。 这边几人不自主往后退。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仙箓门的人!不想死,就赶紧……” 发现对方是个女子,话倏尔收住,心瞬间放了下去。 “束平?”对方开口。 束平昂首挺胸:“还有几分眼力见,既然你知道我是谁,识相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我倒是想,可这世间还有凉快的地儿吗?” 束平轻嗤一声:“听你这意思,是非要跟我们仙箓门过不去了?” 扶珠看向被人钳制住的女子,对那几个跟班说:“放她走,我就放过你们。一换多,你们不亏。”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突然爆笑。 “这是吃了屎吗?好大的口气啊!” “还‘你们不亏’,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们,有本事不放一个给我们看……” “隆隆——”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嬉笑声戛然而止。 铺着青石板的路面不断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师兄,这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束平没好气。 看向对面岿然不动的人,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看清楚,我们可是仙箓门的人!敢动我们,仙箓门一定不会放过你,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嘭!” 一根根藤蔓仿佛比铁还坚硬,直接顶碎青石板,从地底下窜了出来。 下一瞬就直直扎进了刚还叫嚣的几人心口。 直接将人心口对穿。 漆黑的夜被涂上一笔艳丽血色。 几人被那藤蔓死死钉住,眼睛往外凸,直勾勾看着唯一得以幸免的束平。 “……师……兄……” 话音未落,人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干,化作一具枯骨,连皮都不剩,骨头叮铃哐啷散了一地,转瞬化灰,随风而散。 束平瘫坐在地,死命地叫:“啊——啊——啊——” 扶珠看着那几人消失之处,眉间轻蹙一刹,抬手收回噬魔藤。 当真是烂透了。 “啊——啊——啊——” 束平还在叫。 可是喉咙快要叫破,也没有人来。 到处都是人的仙都,这里像是变成了真空之地。 终于发觉不对,束平连滚带爬想要跑,却只是像只没头苍蝇般,不断撞上结界,被挡回来。 逐渐绝望。 突然“扑通”一声朝扶珠跪下,爬过去趴在人的脚下,浑身抖成筛子,连声求饶:“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眼!我该死!我罪该万死!” 边说边狠狠抽自己耳光。 “我愿意做牛做马,只求饶我一命,别让我这贱命脏了尊上的手!” 寒光一闪,剑锋落到脸侧,束平猛地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站起来。” “咚!”地一声,束平头磕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我说了,站起来。” “拔剑,出招。” 束平哆哆嗦嗦:“……尊、尊、尊上这是何意?” “你既已琼英榜上有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尊上修为高深,我岂是您的对手,您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头磕得咚咚响,磕到头破血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头磕得越响,说的话就显得越假。” “你好歹也在琼英榜上待了那么久了,想来也有些修为。我可以只用三成灵力,看你是就这样跪着等死,还是拿起剑搏一线生机?” “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束平还是哐哐磕头求饶。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真想叫所有人都来看看,琼英榜上高手,束平,是怎么摇尾乞怜的。” 趴在地上的人没抬头,只哆哆嗦嗦地继续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嘴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 像是被念得烦了,放在脸侧的剑突然收走:“好,我放过你。” 扶珠收了剑,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瘫倒在一旁的女子突然惊恐大喊:“小心!” 原本趴在地上告饶的人飞身而起,剑直冲扶珠后心而去。 相比旁观者的惊恐,扶珠脸上毫无波澜,未有半分意外,执剑的手反手一挽,自身侧将剑往后一推。 “扑哧!” 血光四溅。 束平动作僵硬,缓缓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剑,眼里尽是难以置信,颓然倒地。 “哐当。” 手里的剑也随之落地。 扶珠这才回头,走上前,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束平满腔怨毒,拼着最后一口气问:“……你……到底……是谁?” 扶珠握住插在他心口的剑,只淡淡道:“很快就知道了。” 剑抽魂断。 扶珠提着沾满血的剑,眼角余光扫到掉在地上的那把剑,抬脚踩过去。 是你们,从来没有放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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