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虽这般想着,身体却再难支撑,不知不觉就昏厥了过去。 外头也不知云畴与那小学徒在折腾些什么,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晓月姐姐,醒醒,醒醒...” 云畴掀开箱盖,发现了人事不知的苏晓月,不由大惊,忙连声唤她。 苏晓月猛地惊醒过来,方知自己竟晕了过去,她懊恼地在心中斥自己没用,险些误了大事。 可是一抬头,就见云畴满脸担忧地望着她,似乎此刻也十分的犹豫。 苏晓月不解,不是说好了不出宫去绝不掀开药箱的吗? 她怔怔地望着云畴片刻,云畴踟蹰着也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猛地发现身边竟没了那小学徒的动静。 苏晓月直起身来,探头一看,就见那学徒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而云畴的手中还拿着一块砖。 “你这是做什么?”苏晓月大惊失色。 不是说好了买通这人带自己出宫的吗?怎么一言不合就把他撂倒了? 云畴脸上尽是不愤,还是竭力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他临时起价,我拿不出,他便威胁我要去告发咱们。我一时情急,这才...” 这小学徒也是机灵过了头,他一见苏晓月虽穿着宫女的衣裳,可模样出众楚楚动人,又见云畴紧张她的样子,于是便果断推测这人定不是寻常的宫女,心思一转便有了别的想法。 他心中早已盘算好,这一次干成了他便要揣着银钱远走高飞,是决计不可能再随着黄神医到宫里来了。 到时候自己早已逍遥到天边去,就算得罪了这宫中的贵人又能如何。 金银当前,从前与云畴结下的那一丝交情自然就显得微不足道。 这小学徒便朝着云畴狮子大开口,又索要从前谈好的三倍的价钱。 云畴在这云宫中的地位本就尴尬,又哪里再掏得出钱来? 就是这一次买通小学徒的银钱,还是临行前林铮硬塞给他的。 小学徒见云畴衣着华贵,可面露窘迫,哪肯相信他是真的身无分文,只当他是不愿掏钱。 于是决心索性咬咬牙逼他一把,张口便作势要呼叫引人前来。 云畴见他出尔反尔,心中恼恨,又怕他声张,情急之下抄起地上的砖块就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苏晓月听了云畴的话,不由默默无语,二人还是过于天真,没想到临时被这小学徒摆了一道。 可事已至此,等这小学徒醒了势必要东窗事发,云帝出宫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云畴便咬咬牙道:“晓月姐姐,我还有一个办法。” 黄神医独自默默在堂前坐了两个时辰,不停地低声叹着气。 虽已在这宫中看诊了数日,无一人不将他当做上宾,陛下待他也还算客气,该当是容恩无限,可他的心中却是悲凉的。 他深知这一次黄家谄媚宫中乱了江湖规矩,此后怕是要就此一蹶不振了。 没想到他黄氏乐善好施兼济天下,到最后家族身败名裂,却是要毁在他的手上。 可是叹气又有什么用,他还得尽心为这位娘娘医治,若是最终仍是难有起色,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估算着时辰差不多到了,小学徒还未见身影,只当他是磨蹭着不肯走,本就心事重重的黄神医脸色不由又沉了几分。 这个孩子心思太活络,只恐会得罪了宫中的贵人。 若不是无人可用,又见他尚年幼免得宫中有人说闲话,他也不会带着他来。 可是这些日子他愈发的没规矩,还总将宫中见闻口没遮拦地同人吹嘘,这黄家是越来越容不下他了。 黄神医不好自个儿到后院去催人,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但愿这小子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又过了几柱香的功夫,小学徒这才步履匆匆地赶来。 “怎么今日这样久?还不快跟我走,莫误了时辰叫宫门的大人怪罪。” 已经整装好等在门前的黄神医见他假装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了两声又急着催促他走。 他们进宫看诊的时辰每日都是有严格记录的,皇上虽然给这两个外男破了例,但也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来回都是有侍卫跟随把控的。 现下这小学徒出来的晚了,两个侍卫随行已经面露狐疑,只是碍于皇上从前的吩咐不敢冒然进皇后院子里去拿人,但他们不经意流露出的不耐已叫黄神医吓破了胆。 小学徒没敢为自己辩解,又与黄神医等候片刻,见有宫人用板车推着那巨大的药箱出来,这才跟在师傅后头随着侍卫出宫。 黄神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小子太没定性,下次不能再带他来了。 几人一路前行,相安无事。 眼看着就要出了后宫,却见前头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侍卫横身挡在了二人前面,黄神医便知这是遇了贵人,这些日子也碰上过几次,便拉着小学徒退至一边低头跪下,给贵人让路。 “见过贵妃娘娘。” 侍卫当先开口,黄神医才知道原来是贵妃娘娘,更是努力地将自己身子伏低,大气也不敢喘,唯恐冲撞了贵人,惹来什么祸事。 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学徒,见他也是同自己一样乖巧的鹌鹑样,这才放下心来,随着侍卫的话给娘娘请安。 一行人走到跟前,却是没有如往日那般相安无事地过去,而是突然停了下来。 许久也没有动静,黄神医不敢冒然抬头,额角已见了汗。 “这位就是给皇后娘娘看诊的民间神医?早听皇上说过神医德高望重仙风道骨,快快起身来,让本宫见识一下老神仙的样貌。” 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婉转悦耳,可其中的含义可不怎么动听。 谁不知这天下唯有皇上才是受命于天的天子,这贵妃将他一个民间郎中媲美神仙,岂不是说他欲与皇上地位相当,足见没安什么好心。 黄神医听出了言外之意,可是却不敢忤逆娘娘的意思,两股战战地起身,只将头抬起一点,却也不敢抬眼就冒犯娘娘天颜,心中不由有些发苦。 他知这新晋的贵妃娘娘正得圣宠,定是对皇后娘娘心存妒忌,便拿他来开刀了。 想到这里,黄神医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叫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文莹一见这所谓神医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冷哼了一声,心中更加轻视。 不过,她今日却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瞟了一眼师徒二人,不怀好意地目光流转,却是盯上了那巨大的药箱。 “这箱里装的是什么?” 听她开口发问,黄神医忙答道:“回娘娘的话,箱中是草民根据祖传秘方给皇后娘娘配制的秘药。” “哦?”文莹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都是些什么药?” “这...”黄神医为难地不知如何开口,陛下不是曾许诺不要他的方子,这位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文莹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倒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悠悠地开口说道:“若只是药材,那倒也罢。就怕有人存了别的心思,带些宫中的东西出去,那便不妥了。” 听她意有所指,那位黄神医却是突然一改自己恭谨的态度,反问道:“娘娘这是何意?我黄氏虽然只是民间草芥,但却也有做人的规矩,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小人还不屑去做。娘娘若是不放心,进出宫门自会有侍卫排查,何需在此编排些莫须有的罪名污我家声?” 这黄神医隐忍了这么多日,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是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黄氏如今鸡飞狗跳前路未卜,他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文莹话里话外意指他手脚不干净,便是叫他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也崩断了。 索性豁出去吧,宁死也要给黄氏正名,死了也好,总好过这样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黄神医心中悲凉万分,被那贵妃身边的宫人呵斥大逆不道也全不放在眼里,仍是不屈地看着文莹,誓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若是平日,文莹也不愿触云帝的霉头,去得罪这专门给苏婉儿请来医病的民间圣手。 可是她早已派人监视那苏晓月多日,云畴和苏晓月故作生疏的戏码,她也不会买账。 可她也存了自己的心思,没有直接去提醒云帝,而是想要抓一个人赃并获,如此才可叫那无论到何处都风光无限的苏晓月一落千丈,尝一尝在云国猪狗不如的滋味。 说来也是这小学徒贪心,文莹派人威逼利诱,他便将云畴的计划和盘托出。 文莹自是许他无罪,又多给了他一笔银子,就等着二人出宫时来抓一个现行。 却不想这小学徒贪心不足蛇吞象,又对云畴的赏银起了歹心,临时决定再敲他一笔。 所以这黄氏在此要死要活,文莹却是全然不为所动的。 她心中已是得意非常,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药箱,暗道:苏晓月啊苏晓月,就让你再侥幸片刻,这一次,我看谁还能再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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