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你家楼下集合吗？” 信息弹出来的那刻，夏恬妙的心咕咚一下。 周六晚上，她收到他的消息时，她还在公园，但她撒了谎，说她到家了。 她想过装作没看到不回复，结果她想得到，苏涧月肯定不会放心，甚至会动用自己的关系来找她。 从她认识他起，她与他在现实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就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回了一条，“到了。” 可谁知，紧接着他又来了信息，“我的衣服在你那，什么时候去拿方便。” 他的衣服……就在她的怀里抱着，贴着她的皮肤，粘上了她源源不绝从腺体中倾泻出的信息素。 夏恬妙登时羞赧不已，脸红过耳，一个激动，将他的衣服抓得皱皱巴巴。 味道会随着时间散去，但一想到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抱着他的衣服，不加控制地释放信息素，她就觉得无比羞耻。 她不打算还他的，她不想再见他，她想苏涧月也肯定是这样，两人都已经沦落到这样难堪的境地了，她认定他不会再找她拿，所以将它视为了自己的私有物。 她可以任意处置的私有物…… 可他居然开口要，那就意味着要再见面…… 倒也不用，可以快递过去。 不过肯定不会是这一件了。 夏恬妙试图平静，却是徒劳，澎湃的信息素涌出了身体，更多地粘在他的衣服上，同他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她捏着身上的衣服，面红耳赤。 手机上好似装了摄像头，她的一切都被他监视。 她戴上了抑制手环，汹涌的信息素被强制压下。过了五分钟，她回复，“明天我快递给你。” 她按了发送后，去找衣服上的标签，准备让杜姐帮忙去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苏涧月：“同城，不需要快递，我去你那里拿吧。” 这突然活跃起来的对话框中的每一个字像是一块块砖头，铺在两人之间的小河里，那道小河并非无法越过了，踩与不踩的主动权在她手里。 夏恬妙又往河里扔了几块石头，“明晚吧。” “好的，晚安。” 夏恬妙现在和剧组的人在会所里，他们上午读了剧本，中午一起吃了饭，现在几个主演和经纪人、剧组的宣发部门凑在一起商量宣传的事情。 《酷夏》的男主角扮演者叫黎珞，男二号是新人演员，知名度没有黎珞高，演的是白月光的替身。 宣发组正在和他们讨论组CP捆绑宣传的事，孟影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正在听对方经纪人的建议，一边听，一边点头。 夏恬妙是流量明星，热度越多越好，通过炒作Cp，可以获得更多的流量。捆绑Cp一定会挨骂，但在场的人都认可黑红也是红的观点，再加上黎珞品行端正，是一个典型的乖乖Oa，和他炒Cp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争议。 弱A强O，是很吸引眼球的宣传点，这样的Cp以往并不多见，夏恬妙从来没有通过这种方式宣传作品，可以试一试。 男二号是个Beta,在他们谈论时候，他始终在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跟着笑几声，以他的咖位，他连和别人捆绑炒作的资格都没有。 几个有话语权的人把事定下来，安排男女主角明天去拍宣发照。 黎珞和夏恬妙分别坐在独立的沙发上，谈论结束后，黎珞主动过来说，“夏小姐，我们加一下微信吧。” “嗯，好。”夏恬妙扫了他的码，她打开微信，又看到了那个名字，“见月”。 黎珞是正儿八经戏剧学院毕业的演员，夏恬妙如果不做演员的话，可能也会像海岫和甄桃那样继续深造，将来会成为一名工程师，可她热爱表演。 “你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那人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和信心，加速了她人生轨迹的转变。 他不是对荆束说工作日没有时间，要天天加班么，周一不应该是最忙的一天吗，居然有空见她。 她拖着没有回复。 从会所里出来，夏恬妙上了保姆车，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裙子坐好后，才回复信息，“嗯，十点。” 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晚上还有一个饭局，新晋电影导演于彰有一个本子，想谈一下合作，开机时间大约在两个月后，正好《酷夏》拍完。 孟影坐在副驾驶上，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的人正在看手机，她说，“你那个大学同学是不是叫苏涧月。” 手机忽然变得有些烫手，她答，“是。” “既然你和他是大学同学，他的身份你肯定知道吧。” 夏恬妙抬头，一脸的疑惑，“什么身份。” 孟影扭头看着她，她拿不准夏恬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小姑娘太会演了，精灵古怪，她没有坏心眼子，也没对自己耍过诈，可她要是真这样做了，孟影没有把握自己能识破。 “Z市苏家的二公子。” 夏恬妙恍然大悟，点点头，“哦，听说过。” 她嘴里应着孟影，手上给苏涧月编辑信息：“我家的地址是xxx……” 成名后，她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孟影道，“热搜上了之后很快就撤下来了，根本不用我们来澄清，你知道这件事的话，应该告诉我，我们这样做，不知道会不会得罪苏家。” 的确是，她不澄清，苏涧月也会出手。 撤热搜，他很在行。 夏恬妙盯着手机冷笑。 可她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孟影的要求，发了微博，欲盖弥彰。 只要涉及到苏涧月，她的行为就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记住了，孟姐。”夏恬妙坐得端正，看起来一直都很乖。 丁彰是个玩票的富二代Beta导演，夏恬妙一到，他一双眼睛就一直围着她转，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夏恬妙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她心里清楚，但凡她长得高大威猛些，便不会遭受这一切。 她在圈子里混，就要看人脸色，看资本的脸色。 丁彰跟她说，“电影里有一个Oa的角色，是我根据你写的，甜A来演吧。” 夏恬妙勉强笑着说，“我想先看看剧本。” “好啊，我正在写，先把前半部分发给你看看，来加个微信吧。” 他的眼睛里有她讨厌的欲望，夏恬妙一点都不想加他，她看看孟影，孟影点了点头。为了工作，她忍，“嗯好的。” 回去的时候，孟影说，“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要约你单独见面的话，不要去。” “好的，那微信……” “先留着吧，是老板让你去见他的。” “哦，好。”夏恬妙停止了拖黑这个账号的动作。 保姆车先到了夏恬妙家，她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这里的丰神俊朗的男人。 他也看到了她。 不是，是他早就发现了她，等着她开车门，下车。 孟影在车里，回头，从车窗里看到了男人。 “慢点开。”她对司机说，在皎白的月光下，她认出了那个人正是苏涧月。 女孩站在他对面，浅绿色的轻纱薄裙勾勒出她纤美的腰身，让她看起来灵动飘逸，如同月光里走出来的仙女。 苏涧月迎上来，问，“忙完了？” 夏恬妙的眼神明亮而冷静，很平淡地说，“嗯，等我一下，我回家拿衣服。” “好的。” 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 十五分钟后，夏恬妙回来了。她把印着品牌loo的包装袋递给他的时候说，“抱歉啊，那件被我弄脏了，又买了一件新的。你这一款是限定款，现在买不到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赔钱给你。” 苏涧月以为的弄脏是撒上了果汁或者油渍，他根本不会介意的，可她已经买了新的，还是收下比较好。他说，“好的，这个就可以，谢谢。” 他连包装都没打开，就说可以。 虚伪。 夏恬妙扬起头，眼里瞥过一丝轻蔑，“应该的。” 她这一抬头，就没低下。她的目光细细地凝视着男生，一寸寸地侵蚀，一寸寸地遗忘，从坚毅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从多情的眼睛到饱满的嘴唇。 他的眸中有着不能言说的痛楚，她是个合格的对手戏演员，自然看得到。 片刻无言，只有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幻。 就这样吧。 夏恬妙的嘴唇动了下。 苏涧月争分夺秒，唯恐她转身斩断一切，他比她先开口，用试探的语气说，“你上次说，一起锻炼……” 夏恬妙忙打断他，“当我没说过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清楚就好了，要断就断，别拖拖拉拉的了。 苏涧月眼中本来亮着一点荧光，现在，这点光亮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脾气是好，却从没有这么卑微过，他愿意被她折辱，但是现在，这种机会她都不给了吗。 没关系的，苏涧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痛苦渗进了语言里，语音好像是承受过鞭笞的罪犯，沙哑而无力，“好的。” “再见。” “再见。” 他们道了别。 她在他的视线下离开了，彻底摆脱他，她的身影都变得轻俏起来。 如果是三年前，他叫她的名字，她一定会回头。 现在不会了。 苏涧月茫然地从车里找到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他吸的第一支烟，是宋群递给他的，她把烟放在桌子上，烟嘴朝着他，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说，“尝尝。” 他讨厌宋群。 但他一直压抑的叛逆本性却让他在宋群走后拿起了那支烟。 他坐在车里，找到了夏恬妙比赛的视频，打开看，这三年，他一直有关注她的消息。 女孩在舞台上闪闪亮亮，跳动着，朝着他笑。 他看着手机屏幕，也跟着不自觉地笑起来。 她再没有向他露出这样璀璨的笑容。 下属给苏郡看了热搜，苏郡问她夏恬妙是谁，他说是一个学妹，苏郡说，“郑部长有个侄女是Alpha，他对这个侄女很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苏涧月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妈妈，我说过了，我不想结婚了。” 苏郡语气淡淡，根本没把苏涧月的话放在心上，她说，“你姐姐娶薛钧，我很不满意，好在她自己出息，阿月，你是苏家人，该尽你的责任。” 如果嫁人是我的责任，为什么不把我培养成一个贤惠顾家的Oa？ 这个问题，他不会问出。 苏涧月很羡慕姐姐，他天生软弱，做什么都做不好，而姐姐却可以按照妈妈的要求处理好所有事情。 刚分化时，他十分抗拒练击剑，他的Oa同学都在学插画，学画画，练形体，他是他们中间的异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苏郡生气地将他关进小黑屋，姐姐因为去夜店半夜不回家，也被关过。 姐姐对这种惩罚无所畏惧，可他胆子小，怕黑啊，他在里面哭吼，嗓子哭哑了，没有用，苏郡是出色的Alpha，严厉的妈妈，他不过是一只小蚂蚁。他被关过那一次就老实了，听妈妈的，只能听妈妈的，不能怕黑，也不能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就这样，他被苏郡训练成了Oa的标杆，成了青年俊杰。 但小黑屋里黑暗的逼仄空间却没有消失，始终环绕在他周围，给他的人生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如果他也能像姐姐那样走出自己的路就好了。 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他都像个废物，他是一头被家族驯服的象。 苏涧月回到了家，看着抽屉里塞得整齐满满当当的抑制剂，诞生了想把所有抑制剂都杂碎的冲动。 可他连将冲动付诸实践的勇气都没有。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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