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六月底。 《灵梦》的夏活剧情从敲定到细化,大方向上基本完成,只剩下修改润色,时霭终于从忙碌中抽身。一时闲下来,准时上下班,按时回家,时霭看着坐在身边剪花枝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还是忙点好…… 可能是前段时间早出晚归,早上起床一起吃个早饭就去上班,晚上回来打个照面,基本洗完澡倒头就睡,这里基本只算个睡觉落脚的地方。如今有了大段大段的时间相处,时霭才真正意识到和岑绎西共处一室的时候,他的存在感有多强。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最近的岑绎西变得有点奇怪。 比如她在做饭的时候,见她头发散了,他忽然走到她身后,松了发圈替她重新扎头发;比如最近天天晚上往沙发一坐,喊她过来,让她给他脸上的伤上药;又比如找出封套签着Ansel Lawrence亲笔签名的黑胶唱片献宝似的给她瞧,并半开玩笑地问她,他在业界也算有些名气,要不要他的签名……时霭确信,他在捉弄她。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如应对。 他最近不是也挺忙的吗?为什么天天回来这么早? “尤加利叶。”岑绎西说。 时霭回神,从茶几上摸找出几条翠绿的嫩枝递给他。 茶几上摆着烟灰色的玻璃花瓶,桌面各类花束、剪刀钳子凌乱放在一起,垃圾桶在旁边,装着修剪掉的花枝,岑绎西心血来潮拉着她去了小区附近的花店订了花,一周送一次,回来就开始捯饬这些花。 这些闲情雅致大抵都是跟着岑老爷子在花鸟市场里熏陶出来的,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了解,时霭见识过。 时霭很早就觉得,明明是以理科全省第八的好成绩考到申大数学系的人,在一群理工男里,他简直是一个另类。会钢琴会单簧管会电吉他,玩音乐玩乐队,现在在这里兴致勃勃地摆弄花草…… 左右邻里最爱谈他,全是他的八卦,说什么当年吸引他沉下心好好学习报考申大的一大原因,是申大有摇滚联盟这一历史悠久的特色社团,可以玩音乐组乐队…… 然而岑家上下高知,即便岑父这辈人从商,在某些方面还是老派传统,不准他专门学音乐搞艺术,摁着他的头乖乖高考,他考了,不负众望地考上了,却在大学里搞起乐队,后来又跑去伯克利音乐学校学FilScorin,如今还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 用岑老爷子的话说,特立独行,一身反骨。 可对于少女时期觉得自己毫无闪光点的时霭来说,这些却全都是吸引她沉迷的点。 “好了,大功告成,这样咱们家终于有点人气了。”岑绎西往花瓶里插入最后一朵浅紫色风铃,拍拍手,拉着时霭起来,“咱们摆哪里好?” “你看着办。”时霭有些恍然,关注点全部都在他脱口而出的咱们咱们上。 岑绎西就笑:“给点意见,女主人。” 时霭稍顿,指了指挨着落地窗一角的圆几。那里只围着两个懒人沙发,和一盏落地灯。 岑绎西说好,抱着花瓶走过去,放上圆几。落地灯的晕暖光线洒下来,使这一方天地即刻烘得柔软。 “所以说,今天是风铃。”时霭触了触那朵紫色小花,轻声道。 岑绎西装傻,“什么风铃?” 时霭弯了弯唇,不再拆穿。 大约前几天,那一天早上岑绎西匆匆忙忙送她去公司,时霭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全勤奖泡汤。 又思虑着昨晚上的事,一个心事重重的早晨,差点搞错会议时间,居然被好脾气的领导林娜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下午去茶水间泡咖啡,马克杯没拿稳,咖啡又不小心泼外套上;去洗手间清理,袖口那一点咖啡渍怎么也擦不干净——一天下来简直诸事不顺,恹恹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岑绎西不在。 产生依赖真是一个坏习惯,她居然迫切想见到他,能不能再抱抱她,最好说一句安慰的话。 多得寸进尺的请求啊,时霭盯着袖口的一团污渍发呆。思绪乱七八糟地飘飞,就这么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霭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了薄毯,岑绎西斜靠着沙发背,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瞧她。 “怎么才回来?”时霭一出声,发现自己竟带了毫无缘由的委屈。 真奇怪,她才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时霭旋即噤声,归整好自己该有的情绪,撑着沙发慢吞吞坐起来。 “回来了?”她重新启唇问。 “怎么在这里睡?”岑绎西伸手捋了捋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笑问,“在等我?” “没有,就稀里糊涂睡着了。”被戳穿心思,还是镇定自若,时霭垂眼叠好身上的薄毯,放在沙发一角。 “以后我晚回来就给你发消息。今天去了一趟申城音乐厅,和乐团磨得不是很顺利,一直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耽误了很久。”眼前的男人居然在温声和她解释,时霭那些坏心情,一下子消弭无踪。 “没有,我不是……不需要的——”行程报备什么的,她没有权利去干涉,时霭忙解释。 “就要。” 岑绎西忽然敛了笑意,恶狠狠揪了下时霭的脸。 时霭掀了掀唇,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爽? 愣神间,岑绎西便不由分说往她怀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起身走了。 时霭低头怔怔一看,是一个透着粉金色泽的玻璃花瓶,小小的,很精致。 她感觉没头没脑地,但还是小心翼翼捧回了卧室。 翌日一大早,时霭还躺在卧室床上,刚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岑绎西的微信消息就弹出来。 岑绎西:分享一个好心情魔法,只需要把魔瓶随身携带。 紧接着发来一个图片,就是昨天他强塞她手里的小花瓶。 时霭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方回:好哦。 心脏轻快充盈,有些忍俊不禁。她乖乖把花瓶装进纸袋里,拎出了卧室。 吃完早饭,出门,去地下车库,时霭拎着纸袋拉开车门,倏地怔在原地——副驾座上悄无声息放着一枝荔枝玫瑰,用粉色包装纸简单包着,花瓣上犹带珠露。 “……你什么时候放的?”时霭拿起花,呆呆问车里掌着方向盘的岑绎西。 “不是我。”岑绎西义正严词地澄清。 时霭愣了愣:“那是谁?” 岑绎西拉长语调,漫不经心地笑问:“是谁呢?”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要送谁的?”时霭一下子卡了壳,不知所措地把花放回了原处,傻傻地问。 “……”岑绎西没好气地催促,“拿着,快给我进来。” 时霭连忙重新拾起花束坐进来。 此后每天早晨,时霭都能收到一束花,有时候是重瓣芍药,有时候是洋桔梗,有时候是剑兰,每天都不同,大概都来自那位不明人士的好心情魔法。 今早是一朵浅紫色的风铃花,时霭把它带到办公室,换水,剪枝,小心翼翼插进工位上小小的玻璃花瓶里。托他的福,近来早上都是好心情。 时霭收回神,就被人拽着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来。两个人陷进喧软的沙发里,看灯光透过花缝投下的细碎光影。 “你觉不觉得我们家缺点大型绿植?”岑绎西百无聊赖地笑。 时霭点点头:“可以稍微装饰一下。” “后天周六,忙吗?”他忽然问。 时霭摇头。 “时间空出来,咱们出去玩。” 时霭不明就里,“玩什么?” “吃饭,看电影,逛超市,逛花鸟市场,逛唱片店……”岑绎西含笑的目光注视过来,“你喜欢什么?” 时霭心跳倏地漏掉一拍,“……都可以。” “行,说好了啊。”岑绎西俯身凑近,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准找任何理由放我鸽子。” - 周五的早上,副驾座上是一束斑纹小菊。 时霭捧在手心,忽然期待起明天,吃饭,看电影,到处逛,听起来就像是既要赶赴一场……约会。 管他是什么,着眼当下就好,时霭不想去细究。 “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说,别起太早,我们出去吃饭。”岑绎西发动车子,随口说。 “嗯。”时霭轻应。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时霭公司楼下。 时霭下车前,岑绎西忽然笑问:“最近心情怎么样?” 时霭抓起那束花晃了晃,不好意思地笑笑:“帮我谢谢他,魔法很见效。” 岑绎西眉梢一扬,轻叩方向盘,“那就好。” 时霭埋头正准备解安全带,男人的呼吸陡近,扫过额头,脸颊,他探身过来,“吧嗒”一声拽开了安全带,岑绎西的脸就在咫尺,她一个抬眼的距离,就能碰到他的唇。 “要怎么谢谢我?”岑绎西促狭低问。 时霭呼吸一滞,抬眼间,嘴唇就被人轻轻碰了下。 “我也需要魔法。好了,充电完成。”岑绎西若无其事地摸摸自己嘴角,漫不经心地直起身,“这就当回礼了,晚上见。” 时霭的耳根双颊蹭地烧起来,含糊说了句“走了”,推开车门匆忙离去。 岑绎西他,最近真的很奇怪。 时霭心慌意乱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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