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晨起,阳光明媚。 公主府内,赵攸宁正兴致勃勃的教裴复弹琴。 只见美人端坐于琴前,纤纤玉指灵巧的拨弄琴弦,奏一曲高山流水,悠长的乐声婉转动听,若潺潺溪流从指间倾泻而出。 她身穿一件苏紫色广袖襦裙,隔着微微敞散的领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细白修长的脖颈下玲珑的锁骨,一头长发黑如墨玉,更显得肌肤白皙透亮,一点红唇娇艳欲滴,抬眸微微一笑像是要勾走别人的心。 裴复挨着她端坐在一旁,定定地瞧着她,眼底尽是惊艳之色,心底藏着爱慕之情。 一曲毕,周围的人纷纷鼓掌称赞。 “公主,您弹得真好听。”摇摇投来满是崇拜的目光。 赵攸宁抬起头冲大家粲然一笑,然后面向裴复,拉着他的手放在琴弦上,夸赞道:“裴复,你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肯定是弹琴的好料子。”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一点点洒进室内,微风习习,送来院内的海棠花的清香。 嘣—— 琴弦突然断裂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摇摇,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小声问身旁的绿翘:“绿翘姐姐,公主教了多长时间了?这琴弦断了几次了?” 绿翘拍拍脑门无奈地摇摇头,没等赵攸宁发话就去拿新琴了。 “你用这么大力干嘛?琴弦又断了。” 赵攸宁生气的鼓起腮帮子,瞪圆了眼睛盯着裴复,眼底明明白白写着“老娘真后悔方才夸你”几个大字。 裴复心虚的无话可说,一副躺平任你骂的模样。 “你真就在这方面一点儿天赋也没有,我要气死了。” 裴复摸着断了的琴弦,眉目拧成一团,小心试探道:“属下愚钝不懂音律,殿下为何一定要我学弹琴?不如饶了属下吧。” 赵攸宁叹口气,慢条斯理道:“你在外征战不懂,日后你入朝为官,结识朝堂上的世族臣子们,得会一些风雅之事,哪怕只是学个皮毛,不然别人会笑你是个莽夫的。” 裴复恍然,“属下明白了,那公主是要把琴棋书画都教给属下吗?” “我自己的琴艺和棋艺都一般,书法和绘画倒是能多教教你。” “公主总是做属下的师父,不如今日做一回学生,让属下做一次师父。” 一双明眸带着笑意,淡色的唇角略微上勾,露出一个狡黠而温柔的笑容。 “你?”赵攸宁纳闷道:“那你想教我什么?你能教我什么?” “公主,我们已经弹了一个时辰的琴了,坐的腿都麻了,不如起身活动活动。” 裴复径直起身,走到绿翘身边附耳言语了几句:“绿翘,打扫出一处空地,然后……” 绿翘领命下去准备。 裴复转头扶着赵攸宁的手臂拉她起身。赵攸宁摸不着头脑,只是看他深邃的眼眸中有一抹狡黠之色,心里略有不好的预感。 “裴复,你该不会要教我武功吧?我不行的,我运动天赋极差,手脚不协调……我……” 裴复头次在她脸上瞧见惧色,宠溺一笑,安抚道:“公主别怕,请随我来。” 绿翘带了三五个人在宽阔的庭院内扎了几个箭靶,又抬上来一张桌子,准备了好多弓箭。 赵攸宁看到此情景,冲裴复挑眉轻笑道:“你要教我射箭么?这个主意好,我喜欢。” 绿翘道:“公主,裴将军威名赫赫,骑射俱佳,据说能百步穿杨,不如今日让我们开开眼吧。” 赵攸宁点点头,冲他莞尔道:“那你先来示范一下吧,裴大将军。” 只见裴复一身广袖黑衣,身姿挺拔,挽弓搭箭,倏忽间正中百步外的靶心,引得满堂喝彩。 “换我来试试。” 赵攸宁迫不及待的从裴复手中接过弓,使尽了力气一连射了五六次,竟一次都没射在靶上,不是射不出去就是射在地上。 果然自己运动天赋差,什么运动项目都搞不定,竟然连箭都射不出去。 场面一度很尴尬,赵攸宁瞥一眼裴复,气道:“你笑我!” “属下没有。” “你刚刚明明在笑话我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你还站着不动干什么,还不过来教我!” 裴复俊朗的眉眼带着笑意,道了声遵命。 “这张弓对公主来说太重了,属下帮你换一张轻巧的。” 裴复仔细挑选了一张适合她的弓,赵攸宁欣然接过准备重新射箭。 “首先,公主握弓的姿势不对……” 裴复走到她身后,抬起手臂将她圈在怀里,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握紧弓弦,手臂一用力,持着的弓便拉得似满月,断喝了一声,瞄准靶心,一枝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中靶心。 “你真厉害!” 赵攸宁还保持着握弓的姿势,由衷地夸奖裴复,冲他一笑明媚如花,孩子般地欢喜,连眸子也格外亮。 裴复能感觉到那笑容发自心腑,没有半点做作。那笑容感染了他,嘴角不觉间便翘了起来,他极为不舍地放开她,回味着方才。 赵攸宁继续练习,终于能射在靶上了。 这时下人突然来报:“禀公主,有位姑娘拿着玉佩上门,说是经玉佩主人推荐来公主府做乐师的。” 赵攸宁吩咐道:“摇摇,你认得那姑娘,去带她过来吧。” 裴复瞥了眼摇摇离开的身影,走近问道:“那个摇摇,是什么时候到你身边来的?” 赵攸宁解释道:“你之前没见过她很正常,她是去岁你走了之后我从京城来到上阳途中偶然救下的一个小乞丐。她说自己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见她可怜,年纪又小,就把她收在身边做婢女了。” “原来如此。” 一会儿,摇摇领着人来到厅堂。 “民女拜见华容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如意。” “你便是那日在酒楼的姑娘,又会弹琵琶又会唱曲儿。” 赵攸宁让她起身坐下。 那姑娘道了声谢,眼波流转,继续说道:“民女那天走得匆忙,连恩公的姓名也不知道,民女认得这位姐姐是恩公的婢女,不知恩公可在府上?” 赵攸宁浅笑一声,换成那日的清亮男声:“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那姑娘抬眸端详一番面前坐着的清丽美人,惊讶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整话。 “你……你是……原来公主您就是……民女眼拙竟没瞧出来。” 赵攸宁低眉浅笑,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叫柳韵。” “柳韵,是个好名字,你以后便安心留在我府中吧,月例和摇摇她们一样。正好,本公主想听你弹一曲琵琶解解闷儿。” 这时有人来报:“禀公主,知府何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公主。” “那让他进来吧。” 何有节押着五花大绑的何耀宗走上前叩拜道:“微臣参见长公主,愿长公主吉祥如意,福寿绵长。” “何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何有节恭敬行礼道:“犬子前日在酒楼有眼无珠不认得公主,冒犯公主,今日特领他来请罪。” 何耀宗看着赵攸宁一身女装的模样,惊愕不已,被他爹踹了一脚后连连叩头赔礼道:“长公主,小人知罪了,特意来给您认错。” 赵攸宁沉声道:“既然你已经知罪,可认罚?” “罚?”何耀宗瞥了一眼愠怒的父亲,赶紧道:“认认认,我认罚。” “好,那你从明日起就充军吧。” “啊?!”何耀宗大吃一惊,一把搂住他爹的大腿哀嚎痛哭。 “爹,我不要充军,我不要啊!您救救我……” 赵攸宁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哭鼻子。 “何大人,你做官还算勤勉公正,怎么养出这个么儿子。” 何有节面露尴尬之色:“这……犬子的母亲从小溺爱他,从没让他吃过一点儿苦受过一点儿罪……” “何大人,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惯子如杀子,难道你想让你儿子一辈子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如让他在军营里磨练一番,也好收收性子。再者说,只是让他去军营历练,又不是真上战场,丢不了性命。” “公主用心良苦,微臣遵命,那微臣先退下了。” 何有节拽着哭天喊地的儿子走了,赵攸宁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午时,赵攸宁与裴复一同用了午膳,又带他上街买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不料傍晚时分传来裴复的部下传来紧急通知,他必须即刻启程返程京城。 赵攸宁虽有十分的不舍,也只能暂时分别。 “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打赢这场仗。” 公主府外,赵攸宁站在裴复面前,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趁得格外娇小,微微踮脚为他系好披风,眸若剪水,柔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裴复瞧着她干净澄澈的水眸,英俊的眉宇间也尽是不舍,沉声道:“嗯。” 谁料裴复此一去三个月才回来,之后更是经常领命征战,平定大小叛乱,和赵攸宁聚少离多。 元庆三年隆冬,正是赵璟宁登基后的第三年。 往年的冬天,北部的羌人胡族会频繁南下抢掠百姓,扰乱边境安定,裴复率领十万大军一举击退来犯之敌,打得胡人见裴字大旗就吓得屁滚尿流,大将军威名远扬。 裴复凯旋归来,在京城交还兵符,回来上阳已经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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