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叶希昏睡得并不深,半睡半醒朦胧间,能感觉到有人帮她换药,有人喂她喝苦涩的汤药。感觉身下的床经常换来换去,时而是干草,时而是木板,最终是一张舒适柔软的床。 床是变舒适了,但叶希分明觉得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好。 最初只是全身乏力,伤口一搏一搏地痛,现在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绞着疼,整个身体像是在火上烤着,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灼热的,都是痛的。苦涩的汤药喂入的次数在明显增加,汤药虽苦,但是总有一股清凉随药而入,灼热感得到一丝的缓解。 * 锦石国大军捷报连连,已经攻入秀水国的领地,夺了清元关。清依城离清元关不远。现兵分几路,主军在清依城外八里地的狼山坡安营扎寨,伺机而动。 狼山坡是秀水国一要地,易守难攻。 清依城是攻入秀水国必经的城池,两边尽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清依城不仅占据了天然的地理优势,而且建有高高的城墙,要攻打清依城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看来两军在此地将会对峙一段时间。 锦石国拔出一路士兵分为若干个小分队,在清依城附近到处流转,一来搜刮附近村子的财物,二来作为探子,四处打探。 另一路士兵护送护送受伤严重的伤兵回中五山营地。 那是锦石军最靠近秀水国的营地,与秀水国开战初期,锦石大军便在那安营扎寨。现在大军已经挺进秀水国,那里已经作为伤员病将的休养生息之地。 叶希便在其中,东方烈也在其中。 朝廷有旨意送达中五山营,东方烈回去接旨,并将近期的战况细细撰写汇报。 叶希晕倒之后,大军走了两天,终回到营地。叶希被移到普通士兵的帐篷中,这账篷比之前的要大,但是卫生条件并没强多少。 白雪一直在照顾叶希,刚把东西安置好,准备给叶希喂药,一碰触到皮肤,便发现叶希滚烫得厉害,吓了一跳,马上去找李大夫。 李大夫是军中有名的大夫,医术高超、仁心仁术,很多人都是被他从阎罗殿的门口拉回来,军中众人对他也是十分敬重的。 此时的李大夫正在军中伤兵区为伤兵医治。 伤兵区由若干个大帐组成,每个大帐均是由两米多高的粗大木棍多方位撑起,帐布外面涂着一层淡黄的树脂类的东西,可以防水。每个帐可收容二十余名伤员。 白雪找了几个帐才找到李大夫。 李大夫一听说叶希发烧,想起两天前给叶希重新包扎伤口,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就暗道不妙。 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唠叨着:“哎!我叮嘱过多少次,她那伤口切忌再次撕裂!她本身就失血过多,身体本就虚弱,伤口裂开,外邪极易入侵体内,一旦外邪侵袭,神仙都难救!我好不容易把她从阎罗殿那拉回来,你倒好,笨手笨脚的,又把她推回去。” 李大夫以为叶希伤口再次裂开,是因为白雪照顾不周引起的,便把气撒在白雪身上。 白雪心里着急,没有过多理会李大夫的话,只一心想让李大夫快点,便道:“李大夫,求求您,救救她吧!她烧得很厉害!快点去吧!” 李大夫看着白雪紧张着急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她什么,只道:“走!走!走!这就走!!” “李大夫,这边,这边。” 白雪连忙引路。 两人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拐弯处的东方烈。东方烈本是准备进去看望一众受伤的将士,不料无意间听到他俩的对话。 东方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眉头一皱,双脚便转了方向,远远跟着两人而去。 * “李大夫,怎么样了?”看李大夫检查完,白雪迫不及待地问。 李大夫还没回复,只见一人进入帐篷,本就不大的帐篷又多一人,更显局促。 李大夫和白雪一见是东方烈,均是一惊,准备行礼,东方烈抢先一步开口:“免礼。如何?” “回大将军的话,女子身子本不如军汉,姑娘先已气随血脱,今再外邪侵袭,内外相挟,怕是……”李大夫看了看周围潮湿的帐篷,“帐篷潮湿,不利外邪排出,更是神仙都难救!” 东方烈问:“有何办法?” 李大夫叹气:“此地潮湿多霉,就算用艾叶多熏,效用也不佳,难啊!” 东方烈抓到了李大夫话中要点,问:“若换一个通风干爽的地方呢?” 李大夫一听,思索片刻,又叹气道:“伤兵区确实比这里通风干爽,但是不合适。一来,她为女子,伤兵区均为男子,多有不便。二来,伤兵区受伤的士兵众多,伤员邪秽之气,于她而言将是火上烧油!不可!” “若移到我房中呢?”东方烈提议。 将领和普通士兵的帐篷是有很大的区别,士兵住的都是帐篷,这里是主营,也是一个根据地,专门置了好几间木屋供将领们休息,东方烈是统帅,房间自然是最好最大的。其木屋有三隔间,最外面是议事的地方,中间是类似书房的地方,最里面是睡觉的地方,三隔间中议事厅最大,书房占地最小,还有仅供将军使用的澡房和便房。 李大夫眸光一亮:“那自然是极好的,木屋比这,干爽透气,利于外邪排出,而且不受其它人的干扰,我先刮去伤口腐肉,再施针,以泄法治之,后以汤药清补调之,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这会打扰到大将军吧?” 东方烈坦荡荡地说:“无防!她是陆家兄弟的远房表妹,性命攸关,若能救回,不必拘此小节,况且后日我便前往前线,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很快,在东方烈的睡室里,一个角落上置办了一张小床,虽然还是一米宽,但这确实是一张小床,为木头所制,床上铺着被褥。房里的另一边是东方烈的床,足有两米宽,床边有个衣架和木柜,两床之间有一方桌,和四张椅子。 叶希很快便移置这房中,但她依然昏睡不醒。 * “哥,你说,这女子是不是上次在战场上捞回来的那一个?” “哥,你说,她明明是秀水国的人,怎么就成了我们的远房亲戚了呢?” “哥,你说,大将军是怎么了?怎么把一名女子安置在房中的呢?他不怕影响士气吗?” “哥,你说,大将军会不会是一直不近女色,憋太久了,见到一个容色脱俗的,便按耐不住呢?” 陆吾痕和陆吾介是两兄弟,从小便跟着东方烈,同为校尉。只是陆吾痕比较内敛,陆吾介比较活脱。 他们在屋外等东方烈回来,有事禀告。 陆吾介自从在叶希出现的那场战争后便领命分头行事,离开了东方烈和陆吾痕。现在回到主营汇合,突然被告知多了个远房亲戚,便抓着大哥问个清楚。 陆吾介想到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在陆吾痕的耳边嗡嗡。 陆吾介有分寸,说话很小声,话语只达他哥的耳,绝不会传远一点,但正因为是这样,那嗡嗡声就更烦闷了。 陆吾痕遵大将军之令,不能透露此人的身份,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一样,守口如瓶。 陆吾痕知道大将军对此人绝无色心,只有利用价值,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提醒:“吾介,在战场捞回来那女子这事,不要再提,大将军说了,要保密,切记!她就是我们的远房表妹,叫叶希,但之前跟我们很少来往,现在因为家中变故,没了亲人,便来投靠我们。记住了!大将军自然有他的考量,其它的问题,不必过问。” “哦!知道了!”陆吾介答应得倒是很爽快。 陆吾痕心里清楚,军中疑有叛徒,东方将军将她养在自己的木屋中,一来是为了便于监视她,二来是为了防止秀水国的人来救她,三来是为了利于她养伤。所以对外谎称她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留在营中。 正在此时,东方烈回来了,两人不再言语,跟随其进屋。 * 叶希搬来已经一天,屋里多了一个人,对东方烈并无多大的影响。一是因为东方烈甚少在睡室,二是因为叶希根本不动,一声不吭地,乖乖躺在那。 就算东方烈在房中,也完全无视叶希的存生,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入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希也是标准的透明人,只是李大夫一天两次过来施针换药,白雪过来喂药,现在李大夫刚施完针,白雪喂完药,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过来。东方烈他们在外面议事,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几天来,叶希一直烧着并不出汗。如今,她刚被施针,也吃了药,许是针药终发挥作用,第一次出了一身的汗,把衣物全渗湿。 汗出烧却未退,全身依然是异常滚烫,但周身却是一松,没之前那样五脏六腑绞着痛。 叶希觉得胸中似有一团火烧着,向四周漫延,烧得口干舌燥,但全身如在水中,冰冰凉凉的,冷得四肢不禁打颤。 叶希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并不在小帐篷中,而在一间木房子里,房内并无他人。 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确实难受。叶希艰难地把上身除抹胸以外的所有衣物脱去,没有湿透冰冷的衣物粘着身体,瞬间感觉没那么冷。 她在床边摸索,并没找到可换的衣物。 此时口干舌燥之感越发明显。她四处张望,发现桌面上的水壶。 叶希头痛欲裂,四肢如灌了铅一样沉重,人却没了重心似的,摇摇摆摆地走向那水壶。 她走到最近的椅子,手撑着桌面借力慢慢坐下。一坐下,人便趴在了桌面。缓了一会后,体力恢复了一点,才慢慢倒水,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一杯杯的水,退去口中的干燥,抚去胸中的焦热,给头脑带来了一丝清明。 我发烧了……伤口痛得这么厉害,应该是伤口感染,并引起了全身感染,才会发烧……这个世界还没发明抗生素,细菌感染没抗生素,就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但我刚失血这么多,我还哪有什么抵抗力?那我不是死定?…… 都是东方烈的错!他的手有毒,指甲里一定有毒,那毒一定是常年不洗手积存下来的,高强度的毒!自己不爱卫生就好啦,不要拖累别人啊! 呜呜……没有被砍死,没有失血而亡,没有痛死,最后是被感染弄没,呜呜……我要抗生素!我爱先进的医疗技术!我要活下去!呜呜……宝宝心里苦啊! 正发泄心中苦闷,突然发现门口处站有一人,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来了多久。 东方烈!嘶……九阴白骨爪!!叶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激灵,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太虚,起得太猛,体位性低血压,人再次晕了过去。 可人并没有晕倒在地。 东方烈瞬间移到叶希旁,稳稳地接住了叶希。 * 原来刚刚跟陆家兄弟俩谈完后,东方烈回房准备换身衣服出去,没想到就看到了此女子,仅穿着一件抹胸坐在那喝茶发呆,眼神游离发散,似是想着什么生气的事情,小脸不再苍白,粉扑扑的,两条修长白皙如嫩藕一样的手臂,一双纤纤玉手托着个茶杯,绣着两朵兰花的淡青色的抹胸包裹着丰满的胸脯,细若水蛇一样的腰肢…… 东方烈没发出任何动静,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女子终有所觉,抬头看向他,双眼像是看到什么惊悚之物,一站起便晕了过去,还好他身手敏捷,及时把人抱住。 指腹触感软糯丝滑,怀中之人,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隐隐散发着清幽的芳香。 滚烫的灼热不断从指腹传来,仿如一团火,右肩胸处的白色布条越发刺眼,东方烈轻轻地把叶希横抱起来。 怀中女子似有所觉,往东方烈怀中蹭了蹭,细眉微皱,似有梦魇,呢喃着:“我要活!活下去!给我一次机会。” 东方烈愣神了片刻,神差鬼使地回了句:“好。” 东方烈把叶希轻轻放回小床上,看到床边有一堆衣物,伸手去拿,发现衣物尽是湿透,给床上的人拉好被子盖好,凝视了片刻,出门而去。 很快,白雪便小跑着奔向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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