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闲话,三人说起正事,讨论怎么才能让傅文清多收些税回来。 卢景生将列出来的事项拿出来讨论,“士农工商,工划去,你爹想拿谁开刀?” 傅宁珞啧啧两声:“你看我爹这样子,能朝谁开刀?人家不给他一刀就不错了,我爹位置不稳,你别弄那些大动干戈的主意。” 卢景生就把高官和皇家士族划去,划完卢景生感到可惜,最有油水的就是这几类人了,可惜傅文清势单力薄,动不了这些人。 “剩下小官,乡绅,商户和农家。商户有钱,但农业是根本,人口多,挑个骨头好啃的?” 傅宁珞点头:“官员之间牵连太广,而且与官员相关的事要和吏部打交道,我爹刚和他们吵了一架,我爹要是去说项,肯定会被奚落。” “收税要到秋收以后,我们现在做好前期准备。农事最重,商业最肥,可向来钱和权是挂钩的。我爹想多收税,但本心是为民,不可能提高小民的税。” 也就是不改制,不大动,最好以发展为谋,先弄一层利回来,等皇帝看到了成果,再争取皇帝的支持,如此才能图谋更多的利回来,再反哺百姓,这样稳扎稳打,不仅能顺利推行,还能扎牢根基。 否则不等傅文清多干些实事,他自己就要被一脚踹下去了。 卢景生就点着农业一项沉吟:“京城这些年商业发达,附近的农民都转向小商小贩,农事耽搁了不少,可金银只是流通,生产才能让国家富裕,京城的人只是拿着钱权掠取其他地方的生产成果。” 傅宁珞连连赞同:“我爹就是发现这点了才提出衙役改制,虽然是我爹的其中一个目的,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百姓能过好,尤其是农商平衡。近年来京城农业收的税每年减少,粮食产量也在降低,可商业税费并没有增多多少,逃税漏税情况严重。” 卢景生默默把这两日写的全划去,他没想到傅文清图谋这么大,衙役改制只是一个幌子,傅文清真正图谋的是京城内外的商农。 可若是他一上来就说要平衡商农,对京城内外的商业农业整改,朝中的大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商与官挂钩,京城一半的商业都在权贵名下,剩下一般大多是小商小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傅文清只要敢透露这个想法,不出三日,就会被士族合力赶出京城。 傅文清现在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是提出提高衙役们的月俸,争取了基层人员的心,迫使户部和他站成了一条线,毕竟当官的也是靠手下的人做事。 傅文清提出给大伙涨钱,还自己兜底,户部要是不同意,他们内部就要闹情绪。 现在户部填补了银子,为了补回这些银两,就不得不和傅文清占一条线,户部把控税费,正是调控农业商业的最好利器。 他们还掌握财政大权,管着各处银子的分派,各部门都得给他们面子。 傅文清这是上下都拉了助力,还打着最正当的旗号,却至今没人知道他最终的心思,果真……是个笑面虎啊。 卢景生真心对傅文清刮目相看,不愧是在外多年的实干官员,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啊。 可这堵,卢景生是既钦佩又欢喜,几乎都要生出给傅文清当个谋士的想法了。 当然了,人家未必要他。 “珞珞,你爹当真不是常人。” 傅宁珞骄傲:“我爹也就官当的好,其他干啥啥不行,拔根葱他都能把自己摔了。” 这事还是傅文清当县令时的事了,他带着才四岁的傅宁珞去村里走访,路边看到一株开花的葱,傅宁珞想要那花,傅文清就想着把葱帮老乡拔了,花给女儿。 没想到那葱还生的有点紧,他用力一拔,葱扯断了,自己也摔了个四脚朝天,傅宁珞这个小没良心的,站在一旁大笑,还记到了现在。 每次说她爹没用都要把这事拿出来说。 卢景生第一次听到拔葱摔了的,想象了那画面,大笑,傅宁珞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敢让人听见,我就把你当葱给拔了。” 闹了一会儿,两人又说回正事。 卢景生道:“京城已经农商不分家了,想要让人力回归农业,就要让农业比商业更有利可图。” 众所周知,商业暴利,买进卖出就能赚满盆,京城地界商业更是遍地开花,可这就是二者不平衡的症结所在,农业要是能比商业更有利可图,百姓们就不会因为经商而荒废了农业。 陆二想了想,道:“提高粮价?让他们种的粮食卖更多的钱。” “不行。”卢景生连忙否决,“提高粮价实际上是伤民,只有粮食平价才能让百姓吃得起饭。” 陆二就抓了抓脑袋,可农民所得只有粮食,不卖出高价,又怎么获利呢? 傅宁珞又道:“虽然百姓因为经商耽误了务农,但经商确实让他们有钱了,我们不能为了生产而阻拦百姓富裕。” 卢景生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要从税率着手:“如今的税率定的粗略,不如制定详细的分级税费,经营所得达到多少交不同的税费,同时扶持鼓励农业。” 傅宁珞和陆二是不懂税的,他们两个老实人不会做生意,更不知道怎么分级交税,所以这事只能卢景生自己思索。 傅宁珞和陆二更感兴趣扶持农业,因为这事他们干过。 “种地太苦了,得有牛。” “很多农民家都没有趁手的农具,干活很吃力。” “种子也很重要,听说有些地方亩产很高,就是因为种子好。” “需要人,孤儿寡母,青壮少的田都种不好。”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竟然没一会儿就写了十几条。 看着二人写的,卢景生问:“你们这么扶持,衙门有钱吗?” 傅宁珞瞥过去一眼,要是有钱,她爹还用这么费心的想征税嘛,直接给人发银子了。 不过……她爹没钱,京城却遍地都是钱啊。 她爹没人,京城人口百万呢。 只要方法得当,从有钱人手里扣出一些钱来,足够解决农具和种子问题。 “师兄,如果是你,你怎么才会心甘情愿的把钱拿出来?” 傅宁珞凑近了问,她师兄是个有钱人,超有钱! 看她圆溜溜的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身影,眼巴巴的惦记他口袋里的钱,卢景生忍不住推开这颗小脑袋。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给个几百两求个开心还成,多的没有好处谁会拿出来?” 京城农户千千万万,这可不是小数目,他倒是愿意看在自己小姑娘面子上多拿点,那也是杯水车薪。 傅宁珞眼睛晶亮,“有好处啊,谁说没好处。” 卢景生好整以暇,有什么好处值得人拿出这么多银子? “我给你们名声,给你们排名,给你们前途。”傅宁珞捂着嘴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卢景生扬眉,“名声也就罢了,能抠出来一些银子,前途你要怎么给?” 傅宁珞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伸出食指摇了摇,神秘兮兮道:“不可说,不可说。” 不可说的傅宁珞精神奕奕跑回去睡觉了。 两人一看就知道她要自己写筹划,也不好奇,反正等写好了自然会拿给他们看的。 卢景生也没睡觉,就着税费等事往下写可行之策,这是个大工程,动的太大,实行不了,动的太小,又是挠痒痒,所以这个度要适用,并且也不能只处理眼前的问题,今年完了还有明年呢。 如何一步步落实都得细化到每个事项。 直到三人都困了,各自休息,陆大还在用功读书。 也只有这个时候,傅宁珞才感慨自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第二日一早,傅宁珞吃了饭就带着礼物去大理寺了,陆二则和许涟去购置用品。 到了大理寺,傅宁珞大理寺卿李大人和两个少卿都单独送了一份徐州特产,又给各个办公房都送了一份,这才被带到了韦涧素那里,这件案子归两人负责。 看见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韦涧素神色松了下来,说了一下案情。 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因为打碎了一个花瓶引起的争端。 太常寺有个贺博士。 为人清雅洒脱,而且满腹才华,才情了得,但在为官一途上有些“不知上进”。 贺博士好酒好诗,醉酒后糊涂非常,人事不知。 元宵节所用器具甚多,结束后需要清点用具重新库藏。 前日贺博士和郑博士忙至深夜还在点收瓷器。 慢慢长夜,又还是寒冷的时节,郑博士就请贺博士同饮。 原本没想着喝多少,但酒至兴头,两人就没控制住,喝到酣畅处,两人还诗兴大发,边踉踉跄跄在屋内转悠,边拉长了音调念念有词,最后二人回到屋内,酒劲上头,大醉睡去。 次日醒来,看到地上一地的碎瓷片,方知道闯下大祸。 郑博士原劝着贺博士隐瞒下此事,可贺博士为人正直舒朗,自己跑去上官那里检举了自己…… 大理寺的人审问两人,可贺博士完全不记得昨晚自己大醉以后的事,自认为是自己摔碎的瓷瓶。 郑博士也说不是自己,推的一干二净。 事情发生时,就只有两人,其中一个不记得,那另一个的证词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据查,郑贺二人以往关系并不十分要好,焉知里头有没有其他纷争。 由此,案子算是僵住了,李大人觉得傅宁珞在关键时刻常有急智,因此唤她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分辨事情真相。 傅宁珞和韦涧素去了太常寺,进了库房,就看见一地的碎片。 傅宁珞捡起一块碎片瞧了瞧,正是一个仙女脑袋的上半部分,一只眼睛闭目而睡,傅宁珞看着有点眼熟的图案,心里咯噔一下。 “韦大人,被摔碎的花瓶是?” “是个贵重之物,名唤九天玄女瓶,元宵当晚,这花瓶就被放在宫灯里,寓意九天玄女下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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