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狱卒给牢里的人送了最后一次水,离开了。 三人喝完水,坐在草席上靠着墙面休息了。 傅宁珞是个睡眠极好的人,就算是在树上,都能睡着,把她爹傅文清的胳膊当枕头,转眼呼呼大睡。 傅文清摸摸她的脑袋,也睡了,李松泉盘腿坐在另一侧,双手抱臂,腰背笔直,阖目而睡。 月上中空,三人的牢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傅宁珞三人睡得很沉,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黑衣人先走到傅宁珞面前,拍了拍她的脸,确定她没反应后,才继续试探了李松泉和傅文清,见三人都已经昏迷,愉悦的轻笑了一声。 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倒进碗里兑了水喂给傅宁珞。 刚喂到嘴边,手腕就被抓住了,黑衣人猛地抬起偷,看着睁开了眼的女煞星,黑衣人吃惊的站起来。 “你没晕?” 傅宁珞拍拍裙上的灰,站起来:“本来想继续晕的,看看你怎么设计我们畏罪自杀,可本姑娘实在不敢喝你的药,你是自己招,还是本姑娘让你招?” “你是故意进来的?” “我不进来,你敢对我爹他们下手吗?” 知道自己中计了,黑衣人转身就跑,还没出门,就被人一脚踹飞,砸到墙上滑落下来。 李松泉扯下黑衣人面罩,看见那张阳刚周正的脸,正是张县尉。 李松泉双手抱臂,神情冷硬:“听说后你想就地杀了我们姑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露出真容的张县尉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没忍住,咳出一丝血来。 傅文清迈着八字步踱过去,傅宁珞跟在他背后,也学着那太爷步子一步步往前迈,李松泉忙别过脸去,怕笑场。 不知道自己女儿在背后搞怪,傅文清居高临下威严的看着张县尉,道:“本官就是你即将迎接之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县令大人知晓了你们的身份,故意演这场戏给我看。” 张县尉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输在没看出这些人的身份,他输在位置没那么高,更输给了这丫头的脑子,生生给他下了一个套。 笑完,张县尉直直看向傅宁珞,“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傅宁珞一撩裙摆坐下。 “咳!” “爹,您坐。” 傅宁珞屁股还没沾板凳,听到傅文清提醒的咳嗽,忙起身,扶着她爹坐下,自己站在侧后。 “爹,等女儿有朝一日也当了官,您也站女儿背后,让女儿也体验一回这威风。” 傅文清当没听见,女娃儿还想做官,当个差役顶天了,即便做个九品芝麻官,那也只有站着的份,还想让当爹的给她当属下,想得挺美。 “别废话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傅文清和李松泉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傅宁珞只说了好戏上演,但这戏是怎么来的还没说呢。 眼睛闪闪发亮的傅宁珞抬起小脑袋,轻咳一声,抑扬顿挫的像说书一样说起来。 “话说,这位张县尉姓张名青云,他自小没了爹娘,全靠兄长养大。他兄长张春一把力气,和屠夫做了学徒,不仅养活了张县尉,还把张县尉送去了书院读书。” “张县尉聪慧过人,但读书的年纪大了,比不上那些自小读书的人,再加上他为人是个实际人,花团锦簇的文章写不出来,也看不上。” “书院里有教武的武术先生,张县尉便走了武途。” “说重点!”傅文清受不了女儿的慢悠悠,这么严肃的场合,她当说书玩,不成体统。 傅宁珞年纪小小,正处于爱玩和稳重的过渡时期,再加上傅家穷,月钱不够她用,为了赚钱买好吃好玩的,她是学了十八般技艺,什么都干过。 打过猎,走过镖,说过几日书,采过药,比傅文清赚的还多,因此傅文清经常让她请客打酒。 收了说书的范,傅宁珞正经讲述。 “张春娶了妻子后,生了儿子张屠,可他妻子难产,他要照看生意,又要照顾妻子,这娃儿就交给了还是少年的张县尉带,俩叔侄关系比亲兄弟还好。” “张屠今年二十有一,他看上了年轻貌美又心灵手巧的孤女何悦琳,然这个识文断字喜欢读书人的女孩没有看上五大三粗的屠夫张屠。” 说到这里,傅文清就知道命案的事即将水落石出了。 而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张县尉却看着地面,像是说的这些事都和他无关。 “何悦琳外出买绣品时听说了本地大户窦府家小公子的窦舒桐的才名,芳心暗许,三月前,何悦琳谎称窦舒桐友人给窦舒桐送信,窦舒桐一看就知道这是女子给的情信,没看完就把信扔在了废纸篓里,又教训了门人。” 不巧的是,张屠的猪肉铺子正好和窦府在一条街,就位于斜对面,看见何悦琳送信,又看见窦家书童倒废纸篓这一幕,起了心思。 他冒充窦舒桐给何悦琳门缝里塞了一封信,何悦琳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应,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与张屠开始通信。 张屠不敢暴露自己是假的,所以让何悦琳在夜晚降临之前,把信放在窦府小巷子里的石头下。 张家和何家都在城外,要是太晚放信,城门关闭,就看不到了,因此何悦琳欣然同意。 “命案案发当晚,何悦琳为了设计借住的二人撞破私情以达到嫁入窦府的目的,故意改变了送信方式,把信给了门人,门人不肯,她苦苦哀求,强塞了信,给了一钱碎银就跑了,门人昧下银子,想着不送信也没人知道。而张屠因为有事暂时离开铺子前面,没有看到这一幕。” 说到这里,傅宁珞长叹了一口气,为那冤死的夫妇二人惋惜。 张屠不知何悦琳家接待了人,如约前往,路过死者夫妇住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男女亲昵的小声说话声,以为何悦琳背叛了他,于是痛下杀手,酿成惨案。 听到这里,张县尉冷笑,“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侄子杀人?” 傅宁珞道:“这些可不是猜测,我说的这一切都有窦舒桐,窦府的门子,书童,还有在窦府外不远处卖面的面摊大娘作证。案发当日的事她可是看的真真的,她还看见过你侄子张屠以前在何悦琳去了窦府小巷后,也鬼鬼祟祟去了。” “我侄子喜欢她,跟去看她做什么,又有什么奇怪的,凭什么说他与何悦琳私会,还杀人?” 傅宁珞拍拍手,杨县令带着师爷出来了,杨县令将一盘物证放在桌上,和傅文清行了一礼,才道:“枉本官对你这么信任,你却欺骗利用本官,张青云,你糊涂之极。” 师爷没有这样的痛心,抚着长须道:“你不用狡辩,傅姑娘要是没有证据,又怎么能确信你会来杀人灭口。” 他道:“傅姑娘在何悦琳家中找到了一封私藏起来的情信,就是张屠写的,还在何家墙外找到了几对鞋印,与张屠的鞋子大小一致,我和县令大人问过何悦琳,她没见过窦舒桐,只知道情郎腰上有一道疤,你侄子以前杀猪被猪拱过,撞到了腰部,正有一块这样的疤。” “那也不能证明我侄子杀人。”张县尉依旧不肯承认。 “张屠只是去私会,不会带利器,所以他拿了何悦琳家中的菜刀,用刀别开了门,杀了人后,把刀冲洗放回原处,可大晚上不敢点灯,刀柄上缝隙处的血根本没冲洗干净。” 张县尉无动于衷,这并不算铁证,亦可能是他人所为,却不知道傅宁珞比他更知道定案需要什么证据。 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傅宁珞笑了笑,继续道: “张屠毁那二人容貌,并不是装山匪或穷凶的恶徒,而是因为死者是官,他发现了二人包袱里的官凭,怕引来大官调查,所以毁了死者二人的容貌,还把衣物都偷了。” “这些东西连同他身上带血的衣物需要处理,我猜想他不敢带回家,就只能扔掉埋掉,所以我设了一计,让他主动给我们带路。” 傅宁珞问杨县令,“张屠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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