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谣君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高烧过后的无力感让她感到异常疲倦,努力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庙里忙碌着。 是花筠吗?可是,他来这里做什么?许谣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视野终于清晰起来。 那瘦削又挺拔的身影的确是花筠,此刻正认真照顾着高烧的病人,修长的手指端着半满的药碗,逐一递给无精打采的患者们。 庙外的阳光恰好照进来,又亮又暖,映的花筠的侧脸柔和又俊朗。许谣君不禁微微出神。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花筠顺着阳光的方向看过来,正好对视上许谣君惺忪的睡眼。 于是便端着药碗走上前来,问道:“许姑娘,感觉身体如何了?” 许谣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说实话,在坚硬的地板上睡了一宿,身心俱疲,远比那突如其来的高烧都折磨人。 但是想起自己从前在白茗山时,天天睡在树上也不觉得疲倦,然而在医馆的床上睡了几天后,现在睡个地板反而都难以忍受了。 果然,安逸的生活让人变得娇气。 想到这,许谣君强忍着头昏脑胀的虚弱感,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没事。” 一开口,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 花筠立刻伸手探向许谣君的额头,在感受到对方偏高的体温后叹了口气,递过手中的药碗,柔声道:“许姑娘,你还没退烧,先把这药喝了吧。” 许谣君也不勉强,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一碗药汁下肚,这才后知后觉地抱怨起来:“这怎么比那什么陈皮甘草茶还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花筠这样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把纸包的小粒,尽数放在许谣君的掌心。 许谣君仔细端详着手中一颗颗的小粒,好奇道:“这是什么?” 花筠道:“这是糖,很甜的。” 切,还能有熟透的山果甜嘛?许谣君自是不信。 却又有些好奇,迫不及待地剥开一粒,放进了嘴里。 单纯的甜味在舌尖满满化开,弥漫在口中的每个角落。 好甜! 许谣君轻轻吮着糖粒,冲着花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花筠看着许谣君,竟也跟着笑了。 许谣君觉得稀奇,又问了一句:“你特意给我带的吗?” 对视上许谣君期待的目光,花筠还是如实答道:“不是,是兰兰让我带上的,说药汁太苦了,大家应该需要糖。” 许谣君:“……” 她好奇自己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问对方这种问题。 …… 吃过早饭后,阿常和花筠又喂高烧的人喝了些药。 然而结果却依然不尽人意——有些人渐渐转醒,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也有些人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面对此情此景,花筠下意识叹了口气,轻轻悄悄的。 但站在他身边的许谣君还是察觉到了。 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道:“神医,我们突然发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染上天花了吗?” 正巧走过来的阿常听见了,抢答道:“花大哥昨晚和我说,按照他母亲的说法,穿了天花病人的贴身衣物后,就是会高烧一场的,而高烧过后,就可以获得抵抗天花疫病的能力了。” 许谣君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片刻后又不解地看向花筠:“照这么说,那高烧了是好事呢,你干嘛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花筠垂下眼睑,回答的声调低低的,很没底气:“因为我也不确定,这高烧到底是是获得抵抗疫病能力的前兆,还是染上天花的前兆。” 许谣君接过阿常递过来的蒸饼,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想这些又没用,倒不如做好该做的事情,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呗。” 花筠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 临近正午,又有约莫六七个人渐渐醒过来,瘫软着身体靠在墙边,而先前醒过来的那群人,已经逐渐好转,甚至有闲情谈笑风生。 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许谣君欣喜地走进那几人,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几人抬起头来,脸色也不再是病态的苍白,积极地回应着许谣君的问题: “我觉得好像退烧了。” “对,除了有点没力气,身体也不疼了。” “你别说,我感觉自己快好了呢!” 听到他们这样说,许谣君简直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如果她的脚伤好了的话。 她立刻将目光移向庙外,野草丛生的小路上荒无人烟,花筠还没有回来。 “阿常,阿常——” 阿常听见许谣君在呼唤自己,就放下正在熬煮的汤药,走进庙里:“怎么了许姐姐?” 许谣君开门见山地闻到:“花筠去干嘛了?” “当然是回镇里里照顾天花的病人,”阿常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昨天镇子里又有好多人病倒了,光凭花兰姐姐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 许谣君突然觉得这场疫病并没有这么好应对。思索片刻,她又问:“那阿常,按照花筠的说法,是不是退热的人就可以回到镇子里了?” 如果他们能回到镇子里,那照顾天花病人的人手无疑会多出来很多,这场疫病也会更好抵御。 阿常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吧……不过我似乎没有发热,哎。” 许谣君摸了摸他的头:“别多想了,等花筠回来再说。” 已经是晌午了,花筠的身影还未出现,倒是一个小男孩备着一个大竹筐,摇摇晃晃地沿着山路往山神庙的方向走。 瘦弱的身躯背着那么大的竹筐,光是看着,许谣君都替对方感到无比劳累。 于是忍不住问道:“这小孩是在干嘛啊?” 阿常定睛一看,立刻一路飞奔向小男孩的方向,边跑边喊道:“那是小鹤!他来给大家送午饭了!” 阿常把装满蒸饼的竹筐接过来,带着小鹤走到了许谣君的面前:“这就是你许姐姐。” 小鹤就是阿常用一张蒸饼骗回家的弟弟,漆黑的眼睛又大又亮,眼尾微微下垂,让人觉得可爱又心生怜爱。 他怯生生地看了看许谣君,这才艰难地说道:“许,许姐姐,好。” 许谣君摸了摸他的头,忍不住夸赞道:“真可爱。” 话音未落,却见小鹤全身脱力,直直地向后仰躺过去。 “小鹤!”阿常情急之中无意识地大喊。 好在许谣君眼疾手快,立刻倾身扶住了小鹤,这才避免了地上的石块磕碰到他。 小鹤倒在许谣君的怀中,紧闭着双眼,不省人事。 许谣君也手足无措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阿常立刻摆手,带着哭腔高声呼唤着:“花大哥,你快来,你快来啊……” 闻声赶来的花筠急匆匆地接过小鹤,扒开对方的眼皮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中暑了,把他抬近庙里的阴凉地歇息片刻就好。” 阿常这才松了口气,眼泪还未干,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鹤,一路跟着花筠把他送到庙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地上,生怕磕着碰着。 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许谣君心道:这阿常还真在意自己的宝贝弟弟呢。 然而下一秒,又看见花筠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许谣君:“???” 怎么,晕倒还带轮流的吗? 然而花筠的确是晕倒了,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脸颊,许谣君心感不妙,下意识伸手探上对方的额头。 一片滚烫。 “他高烧了。”许谣君道。 阿常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这……怎么可能?花大哥不是小时候就穿过天花患者的衣服了吗?” 许谣君看着阿常,心说我又不是神医,你问我有用吗? 片刻后,许谣君又支招:“要不,你回镇子里,问一问兰兰?” 看着阿常犹豫不决的神情,许谣君道:“你放心,有我照看你的宝贝弟弟,他不会有事的。” 阿常这才安下心来,一溜烟跑没了影。 许谣君挪过地上的水盆,用手帕沾了水,为花筠擦拭着脸颊。 指尖隔着手帕触碰到花筠柔软的皮肤,许谣君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真是的,照顾病人乃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扭捏的!许谣君这样在心里骂自己。 可是看到对方那完美的五官与自己的手掌近在咫尺,许谣君竟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挽起花筠的衣袖,准备为他擦拭手臂。 对方手臂上零零散散的小红点却让她心头一震。 许谣君只好向庙里谈笑风生的人求助:“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几人停止了谈话,向着这边靠过来: “这不是花公子吗?什么时候晕倒的?” “哎呀,别过去!你看他的手臂,那是天花!” 天花?许谣君惊愕地抬起头来,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可是,花筠会染上天花?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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