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谢镜纯告辞,准备下楼回家。 杭之景靠在一旁,看着谢镜纯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穿鞋,突然问道:“他的案子,你这几年有什么新发现吗?” 谢镜纯动作顿住,抬眼看向杭之景,神情冷漠而严肃:“没有。你又想劝我放弃?” 每次提到这个案子,双方融洽的气氛都会瞬间土崩瓦解。谢镜纯会带上厚厚的面具,握住长长的尖刀,防备着杭之景的突然进攻。 明明曾是最亲密的关系,却落得如此地步。 杭之景没有回答谢镜纯,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捏着她的脚踝,将她刚刚穿好的鞋子脱下,重新换上居家鞋。 谢镜纯看着他的后脑勺,皱着眉头:“杭之景,你有病啊。” 杭之景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起身走向书房,将她按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给你看样东西。” 他拉出书桌的抽屉,将里面放着的平板拿出,按了几下屏幕,出现了一个缩小的思维导图。 平板电脑被推到谢镜纯面前,谢镜纯皱着眉头放大。 思维导图的中间,出现了高长风的照片,照片周围如同八爪鱼似的延伸出许多内容,谢镜纯一字一句仔细阅读,都是高长风案子的一些细节与推测。 “你竟然在查。”谢镜纯心里有些复杂。 “我说过,他不止是你的朋友。” 杭之景查的信息与谢镜纯相差不多,她指着其中一条说:“你也这么觉得?那天的救护车来的太快了?” 杭之景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了个抱枕抱着:“是,但花盆坠落时间并没有路人准确纪录,没有办法肯定120是提前拨打的。” 这一条的旁边写着几个字,器官移植,后面跟着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谢镜纯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高长风生前签署过器官移植协议,在他确认脑死亡,高伯父高伯母确认放弃治疗后,没有受损的脏器都被手术移植入其他人的身体中,带给他们生的希望。 谢镜纯当初也查过这件事,但所有手续合法合规,没有任何问题。她甚至违规找到了接受移植的人,与高长风毫无交集,甚至很多人是异地求医,为了接受手术才来到燕城。 杭之景没有走过去,也知道她指的哪里:“意外发生的前后,除了救护车到的时间,没有其他的疑点。这也是我当初不想你继续查的原因。但你离开后一段时间,我整理燕城公安局的旧案,发现了另外一起和长风意外去世时情景差不多的案例。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死后,将器官捐献给了其他人。” 谢镜纯一边回忆,一边疑惑地问道:“可是图什么呢?所有手续都合规合法,也不牵扯器官买卖……如果真的有人因为这个原因去害长风,他的目的是什么?” 杭之景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他抿了下嘴唇,捏着怀中抱枕的边缘,陷入回忆,“这也是我去临城的原因。我有一个同学在临城市公公安局,一次闲聊,他提起了临城发生的案子,也是意外导致受害者成为植物人。手法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人没有脑死亡,家人也不肯放弃,所以到死,也没有捐献器官。” 谢镜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震惊地看向他:“郑远山?” “是,就是他。他发生意外后,被郭云飞送回祈福镇的父母家,当时我猜测,如果真的有人策划这一切,说不定会忍不住再次动手。加上我不清楚策划者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离开燕城去到临城,在临城继续犯案,所以我干脆调往临城,偶尔去祈福镇小住几日,打听一些郑远山的近况。” 原来这就是他长租郑婉意民宿房间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他在祈福镇案子结束后,选择回到燕城的原因。 谢镜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有些酥麻,又有几分细细的疼痛。 燕城被捧在手心的大少爷,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猜测,远赴千里外的临城,一呆就是好几年。 谢镜纯曾经想过,如果她没出意外,如果她顺利当上了警察,是否会在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中,逐渐遗忘、放弃高长风的案子。毕竟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进展,所有的怀疑都只源于她的第六感,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但没想到,杭之景竟然做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杭之景轻轻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隐隐含着几分无奈,几分委屈:“你也没给我机会说。每次和你聊几句,你就摆出一副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拒绝沟通的姿态,我又能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决定今晚告诉我?” 杭之景将怀中的抱枕放到一旁,坐直身体,前倾身子,认真而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镜纯:“因为我想和你复合。” “我知道你对当年我阻止你查长风的案子而耿耿于怀,我知道你担心这会再次成为我们争执的导火索,所以我想用这些告诉你,这些年虽然你不在,但是我也在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已经走到你身边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谢镜纯呆愣住。 杭之景此时此刻的神情,她从未见过。 那个肆意如夏日的烈阳,冬日狂卷而过的风的少年,独自穿越狭长的隧道,重新走回到她的面前,神情中的小心翼翼,让她有些心痛。 她想起在一起的那个冬天,他们二人在暧昧中拉扯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日杭之景约她去燕城的一个湖边,在未消融的雪中分享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 红薯散发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脸,杭之景突然就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天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乎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似乎会牵着她的手,照亮她的余生。 “我们在一起吧。”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谢镜纯长时间的沉默,让杭之景有些不安,他抓了抓头发,再次开口:“是我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谢镜纯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 杭之景被气笑:“说你没良心你还真听没良心的。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谢镜纯眨眨眼睛:“可是我也不是很确定,我是不是还喜欢你。和你呆在一起时,我确实很有安全感,很放松……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仔细想清楚。” 杭之景深吸一口气:“行,给你时间,你要几天?” “这我怎么知道……” “谢镜纯。”杭之景看着她的眼睛,“如果还有什么顾虑,麻烦你说出来,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又在纠结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拒绝我。” 谢镜纯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杭之景将谢镜纯送回家门口。 只有一层楼,两人走了楼梯。 快到家时,谢镜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那日路过了一个照片展览,发现了一张照片。” 杭之景不明所以。 “那张照片能照到长风哥出事时候的那栋楼,拍摄时间正好也是案发那日前几天。我联系到了拍摄的人,明天应该会去拜访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更多,更清晰的照片资料。” 谢镜纯看着杭之景的眼睛,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眼神变化,很怕在里面看到不赞成亦或者拒绝的神色。她知道这个线索有些扯,能找到有用信息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想试试。 杭之景点点头,神色没什么变化:“确实,摄影者通常不会只拍一张,或许他真的拍了很多天,拍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定。明天我要上班,不能陪你去了,不过有什么问题,你记得随时告诉我。” 谢镜纯松了口气,笑容真挚:“yes sir!” …… 次日,谢镜纯根据地址,来到燕城东北的一片居民区。 居民区竖立着十几栋二十多层的塔楼,楼外墙贴的白色外墙砖已经有些泛黄,夹缝间藏着十几年的黑色污垢。每栋楼外贴着的楼号标识已经泛白,有些甚至看不清楚,谢镜纯一边走一边打听,用了一些时间才找到目标的楼。 根据地址,她找到17层角楼的一户人家。 给她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头发花白,面容慈善:“你是?” 谢镜纯表明身份后,她恍然大悟,让出了通道:“快进来吧,你稍等,老何和我说过,我去叫他出来。” 照片的拍摄者叫何勇,是开门奶奶的老伴儿,退休后沉迷于摄影时常扛着摄像机在城市里四处转,拍摄他眼中的故乡。 何勇出来时带着一本相册,递给谢镜纯:“你给我打了电话后,我在家里翻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这本相册。这里面都是那一年拍的燕城。” 谢镜纯双手接过,认真道谢,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终于在相册中间的位置,找到了曾经在照片展中看到的照片。 照片并不大,甚至比照片展的照片还要不清晰。 她指着这张照片问道:“何前辈,这个角度的照片,您只拍了这一张吗?” 何勇带上老花镜,接过相册,仔细打量了一下:“应该拍了很多张,那一段时间我经常去这个楼顶拍摄,洗出来的这张是我觉得最好的一张,送去参加比赛,还获了头奖。” 谢镜纯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问:“那其他的照片您还留着吗?这些照片应该有数字版本的底片吧?您还能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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