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照便被送回了昭华宫,宿雨朝烟对着沈照一通哭,沈照无奈摇摇头。 “本宫这不还没死吗?” “殿下怎可如此乱说!” 看着两人哭得红红的眼睛,沈照讪讪,少了些许逗弄她们的心思。 沈照借故这次坠崖,一直在昭华宫中闭门养伤。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皇后也经常派人来慰问,谢濯更是几乎天天都来报道。宿雨和朝烟也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奉沈照,并且时常带回一些近日宫中的消息。 首先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任职了。中宫所出的三皇子沈煦入吏部,而宸妃所生的五皇子沈然则被安排到了刑部。 沈照垂眸,吏部负责朝中各级官员的任免升迁,应当是六部中实权最大的地方。再加上,上次皇帝一直以茶余饭后看戏的心态看待秦落蘅落水事件,但当五公主一张嘴想要攀扯三皇子时,天圣帝便立刻制止了。 看来皇帝心中……还是较为倾向三皇子啊。 另外——秦落蘅与魏子都的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皇帝准许其入凤仪宫跟随皇后修习礼仪。但是朝烟却听说,秦落蘅在入宫的第一日,便被五公主戏弄撞翻了皇后的药膳,被罚跪了半个时辰。 沈照忍不住感叹,这秦落蘅不愧是是标准的话本女主命啊。哪怕自己不去凑热闹做这个恶毒女配,她的劫难依旧只增不减。 最后,当然还是有好消息,那就是二月末张皇榜了,陆机高中状元。 沈照喜不自胜,赶紧让朝烟去漱玉斋领回自己赢得的赌钱。现在的赔率依旧有一比十七,她当时押了一百金,朝烟取回来却整整有一千七百金。 沈照分外高兴,这还要多谢那些达官显贵的败家子们,她貌似发了一笔小财。 随后又在心中暗叹,这哪里是玉树临风的状元郎,分明是她的财神爷啊。 ………… 三月中旬,沈照的伤也差不多好得利索了,特意去中宫向皇后请安。 皇后依旧是一副温柔随和的样子,嘱咐沈照日后行事小心,多注意伤口。沈照笑着一一应下。 出凤仪宫的时候,沈照一路穿过长长的紫藤缠绕的亭廊,刚走近御花园,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秦落蘅。 此时的秦落蘅正跪在不远处的廊亭里,两只手向上托起一只装满水的铜盆,跪得笔直,看不清神色。 一个粉衣宫女站在秦落蘅的不远处监看,有些眼熟,好像是五公主身边的侍奉的宫女。 沈照本不欲再管她的闲事,但是看见她十只手指指尖通红,料想铜盆里面装的应当是烧开的沸水。 沈照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奴婢见过长公主。” 沈照摆摆手,给朝烟使了个眼色,朝烟立刻会意,上前去帮秦落蘅拿下来顶在头顶的铜盆。 “殿下……”那个粉衣宫女上前阻拦,为难道:“秦姑娘冲撞了五公主,公主让她在这里跪够三个时辰。” 沈照笑笑:“没事的,你先回去复命吧。就说本宫有事情找秦姑娘,让五妹妹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暂且宽恕她这一次。” 那宫女咬咬唇,但还是识相地颔首退下了。 宿雨上前将秦落蘅扶起来,之前的冷美人这次见了沈照,竟然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般的善意的笑,向她行礼:“落蘅见过长公主。” 但沈照只觉得诡异,相当诡异。 “你……”沈照迟疑道。 “像吗?”秦落蘅却轻笑出声。 “像什么?” “像长公主啊。”秦落蘅目光灼灼:“殿下每日不都是这样笑的吗?” 接着,她红唇微启,又吐出几个字:“虚伪、做作。” “放肆!” 宿雨见秦落蘅竟然这般对自家殿下说话,呵斥道。 沈照也是一愣,但还是抬起手制止了宿雨的行为,“你们两个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单独与秦小姐说。” “是。” 宿雨朝烟虽然不愿,但还是听命退下廊亭,只是目光仍警惕地盯着秦落蘅。 沈照只是不明白,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似乎并没有做过任何对秦落蘅不利的事情,为什么在她眼中,自己却依旧是恶毒女配的形象呢? 此刻她的脑海中闪现出在春山围场,秦落蘅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说“水很凉”。起初她并不明白什么意思,现下她好像突然懂了。 “秦小姐认为是本宫支使五公主推你入水的?” “难道不是吗?” 秦落蘅看向沈照的眼神里流露出刻毒与愤恨:“这两个月来,我在凤仪宫处处受刁难,一直被那些人看不起。难道不都是长公主的手笔?” 沈照在香积寺做的那个梦中确实是这样的,她没有说错。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现实中的沈照一件坏事也没做过,这种背锅的感觉可真不妙啊。 沈照叹口气,还试图解释:“看来我们之间误会颇多,但本宫可以发誓,至少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秦姑娘的事情。” 秦落蘅在心中早已为沈照定了罪,至于沈照回答什么她倒并不在意。 “长公主殿下当然没做过。”秦落蘅冷嘲道:“但长公主最擅长的不就是操纵人心吗?自己居于幕后,纤尘不染,把别人都当成傻瓜戏耍的团团转。” 照这种情形,沈照无论说什么都像是狡辩。说不清,根本说不清。 沈照简直被气笑了,难道这就是恶毒女配的宿命吗? 惊鸢池一事,魏子都责备她没能证明秦落蘅的清白。这一次,她好心帮秦落蘅解围又被嘲讽伪善。再圣母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时刻准备反咬自己一口的白眼狼吧,况且沈照也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 沈照盯着秦落蘅看了几秒,转身就走,并吩咐朝烟,“将刚才那个小宫女请回来,让她继续监督秦姑娘跪完这三个时辰。” 沈照要走,秦落蘅却不放过她,一把拉过沈照的手腕,附在她耳边冷声道:“长公主殿下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沈照麻木地回头看向她,真想把一刻钟之前动恻隐之心的自己抽死。 正胶着着,突然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沈照回头看过去,绯衣纱帽裙裾飞扬,正是谢濯。 谢濯走上桥头,看着秦落蘅抓着沈照的手腕,不悦道:“秦姑娘这是做什么?” 秦落蘅垂眸不语,但还是放开了沈照的手。 谢濯捧起沈照的手腕看了看,白皙的皮肤上都勒出了红痕,尤为显眼。 谢濯将沈照护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看向秦落蘅:“秦姑娘不在凤仪宫跟着娘娘学习礼仪,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谢濯对自己明显的警惕与防备,对沈照却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秦落蘅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不过是同长公主说几句玩笑话罢了,既然世子不喜,那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两人目送着秦落蘅的背影渐行渐远,谢濯收回目光:“这人神神叨叨的,以后没事儿少跟掺和在一起,知道了吗?” 秦落蘅走出不远,像是听见了谢濯的话,脚下一个趔趄,但又很快调整好步伐。 沈照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濯,他真的知道他现在是在对谁恶语相向吗?这可是他上辈子终身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啊。 见沈照惊异地盯着自己,谢濯以为沈照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于是敲了一下她的头,警告道:“啧,听见没?” 沈照咬着牙揉揉头,回敬了他一拳:“知道啦!” 谢濯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放心地去御书房向天圣帝述职去了。 沈照看着谢濯逐渐远去,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落蘅突然对她有这么深的恶意,但是沈照有些怀疑,按照秦落蘅现在对她的态度,春山围场灌木丛后面射出的那一箭,真的只是不小心吗? ………… 回宫的时候,沈照途经御花园,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三皇子站在那里拿着几张公文奏章正跟身边的人交待着什么。 还未走近,有礼貌的三皇子就抬头发现了沈照,咧嘴一笑,遥遥向她躬身行礼:“见过皇姐。” 沈照几步上前,笑笑:“三皇弟不必客气。” 这时三皇子身边的人也颔首向沈照行礼,“微臣见过长公主。” 沈照抬眼看去,那人年纪很轻,皮肤很白,一身绯色的官袍更衬得人风姿不凡。 “这是?” “这是本次科举的状元郎,现下在吏部任职,名为陆机。” 沈照心道:哦豁,财神爷。 沈照又仔细看了几眼,试图努力地把自己眼前这个身穿绯色官袍躬身行礼之人,与那日在贡院偷看到的月白衣衫的举子联系在一起,唇角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几分:“素闻陆大人文采飞扬又相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本来是一句普通不过的称赞之语,却不料对方的神情突然变得莫名:“臣突然想起吏部还有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三皇子闻言点点头:“陆大人公务繁忙自可先行离去。” 陆机躬身再拜,红着耳根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那样子,活像是后面被什么豺狼虎豹追赶一般。 沈照愣神,不是,财神爷跑什么啊,她又不吃人。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