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雨,不过一个时辰雨便停了,地面微湿,确也是难得的好天气。 林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因时间太短,很多布置所需的东西只能买现成的,整个现场贵重却又稍显简陋,大红灯笼高高挂,金丝流苏系里边。 即使如此,也是京城难得的豪华婚礼了。 林之也看着身边的凤冠霞帔,听着院中下人们忙碌的声音,心中恼意更甚。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婚礼,她原以为自己的婚礼是重金为聘,十里红妆,鼓乐齐鸣。将会是整个京城最为盛大的婚礼。 可如今她的婚礼筹备时间仅一晚,娶她的人还是个逃犯。 这让林之也如何能不气? “小姐,您快去沐浴吧,再过两个时辰,您就得穿婚服了。”小荷拿起那凤冠霞帔仔细整理一番。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婚礼,我想要的是全京城最盛大的婚礼!” “小姐,您别乱说,您这婚礼虽不是最盛大的但也是全京城难得一见的豪华婚礼了,最盛大的婚礼那可得皇后才能享受了。”小荷笑了笑只当林之也在说笑。 “皇后?”林之也看向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 “当今皇上已入不惑之年,我才及笄,让我一个如此貌美的年轻女子嫁这么个老伯,这不是让我去死吗?”林之也想到了皇上死后自己要陪葬的场景,吓得直摇头:“不行不行!” 小荷有些惊慌道:“小姐,您在想些什么呀!万不可被人听见您叫当今圣上老伯!” 看一眼院中的下人没人注意到林之也说的话才松口气,接着道:“再说了,皇上早已立后。就算没立,老爷也是万万不可能让你入宫受欺负的。” 林之也却是没听见小荷的话一般,看着小荷手中的凤冠,嘴角上扬,道:“立后?” “我知道我要嫁给谁了!” 林之也心中有了想法这会也就不气了,鹅蛋似的脸上杏眸含笑,见这凤冠霞帔也顺眼了不少。 “我爹他们呢?” “老爷去请皇上给小姐赐婚,二少爷在准备婚宴,大少爷应当是去找姑爷去了。” “姑爷?”林之也望着小荷。 “今日完婚后叶少爷自然就是我们林府的姑爷了。”小荷笑着说。 “哼,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昨日还替我出头今日便去找他了。”林之也看着院中忙碌的下人,恼道:“一个个的都这么积极,气死人了。” * “林相,今日来此寻朕所为何事?”皇上正坐在椅子上一边批着折奏一边问道。 林崇突然跪下。 “臣,恳请皇上为臣女赐婚。” 皇上闻言,停笔抬头。 “哦?朕竟不知哪位才俊能得林相青睐,愿把宝贝了十多年的女儿嫁过去。” 闻言,林崇头更低了些,道:“只是幼时便与小女相识的一位竹马罢了,几年前成了遗孤,臣原本不愿小女下嫁,只是如今眼看两人情投意合,小女多次请求与其成婚,只好特此前来恳请皇上赐婚。” 皇上盯着林崇看了一会,半晌,笑着道:“即是如此,朕也不能棒打鸳鸯不是?” 唤人拿来诏书,边写边问道:“不知林相欲其何日完婚?” “臣想就今日。” 皇上停笔:“今日?今日确实是吉日,但是否太过操之过急?” “既是遗孤,往日也过的够辛苦了,早日成婚与小女作伴也是好的。” 半晌,皇上点点头,道:“林相还是一如既往有这怜悯之心,朕也就高兴,那就这么办吧,就今日。” 写完,托公公交予林崇。 “臣,谢过陛下!”林崇双膝跪地低头,双手接过圣旨。 * 酉时,红纱缠绕的梳妆台前,林之也头戴凤冠,一袭红绸嫁衣,唇红齿白,雪肤花貌,娇艳动人。 林之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小荷拿着头巾走近,笑道:“小姐本就生得极为娇俏,这般打扮一番,真是天仙下凡。谁见了不喜欢?” “小荷,别调笑我了,你知我并不想嫁他。”林之也嘴角微垂,端着惹人怜的可怜模样。 小荷安慰道:“大喜之日怎么能这般不乐的模样?我相信老爷,老爷这么靠谱的人定不会让小姐嫁给不好的人。” 林之也没说话,心道:可这如今爹就是这么不靠谱的把我嫁出去了! 小荷把头巾盖上。 这场婚礼并没有大肆宣扬,只在林府举办,也并未邀请其他人。 林之也被搀扶着走进大堂,林之也被头巾盖着可视范围很小,只能盯着自己的脚边看,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即使这场婚礼非自己所想,她也还是有些紧张,双手有些汗意。 就连拜堂也是由林之淮主持的。 “一拜天地……” 结束后,林之也又被搀扶着回了房。 小荷再三叮嘱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自己摘下头巾啊。” “知道啦知道啦。” 林之也端坐在锦衾绣帷的床上,手握着头巾一角,数次掀起一点又盖回后,终于停下了动作,道:“干脆等他掀开,自己做个鬼脸吓死他。” 林之也一想到冷着个脸的叶知齐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就笑出了声。 又等了好一会,林之也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正了正脸色,端坐着。 叶知齐推开门,走进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只见林之也一身霞衣端坐在床头,只露出了一双白玉雕成的玲珑纤手,正紧紧抓着腿侧的衣袂,紧张而不自知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慢?还不快点过来?” 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林之也紧张中带着点恼意道。 叶知齐缓步走近。 手捻起头巾一角,却久久未掀开。双眸低垂,看见林之也双手更是用力了几分,抓住的衣袂已然起皱。 林之也脸上扮好的鬼脸都换了几副了,却迟迟不见对面的人握住头巾的人进行下一步动作,这会已经没想法再做鬼脸了,只道:“你怎么还不掀?” 好一会还没等到对面之人的动作,林之也想要抬手自己掀开头巾之时,对面之人终于动了起来。 叶知齐缓缓掀开了她的头巾,随着头巾边缘流苏往后垂落,林之也缓缓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一身金丝红袍衬得肤白如玉,疏朗的眉眼微微漾起一丝红意,高挺的鼻尖也洇出几点水渍,秀美的红袍把他本就宽肩窄腰的身材衬得更为修长玉立,叶知齐此刻薄唇微张,似语未语。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余沉默。 反应过来,林之也快速把目光移开,看向中央红木桌上的酒杯,心中紧张加剧,娇俏美艳的面上红晕更甚,声音似含水:“…你昨日打扫了院子里那些落花落叶了吗?” 叶知齐回想起昨日地上那些被踩碎流汁的桃花瓣,本该是无奈的情绪此刻却变得乱作一团,他盯着林之也面上的粉红云印,眼眸低沉,越发觉得林之也如同那些桃花瓣一般美艳脆弱。 微微用力,恐怕林之也便会眼眸泛水…… “问你话呢。” 林之也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叶知齐盯着她生气时鼓起的脸颊,更显粉艳。 “扫了。”叶知齐冷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这还差不多。”说罢,林之也站起身,走向桌子旁坐下,看向叶知齐道:“昨日我本该去看着你打扫的,但有点事没去。以后我会监督你的。” 其实无事,只是昨日林之也听见要与他成婚后太惊讶太难接受选择了待在屋里不去见他。 叶知齐淡淡道:“以后?” 林之也点点头,道:“虽然爹要求我嫁你,但你只是个逃犯,还是叛军之子,我是万不能嫁你的,你只能入我林府当赘婿,以后专职伺候我。” 叶知齐声音冷如寒冰:“我爹不是叛军。” 林之也被他转变的态度吓到,娇艳的面上有些怯意,却仍然强撑着道:“是不是等我爹查明真相便知。等一切水落石出,我便会写封休书,还你自由。在此之前,你只能听我的。” “休书?”叶知齐冷冷地盯着她,眼里泛着寒意。 林之也面上怯意更甚,玉手紧紧握住袖口,咽了口气,强装镇定道:“是啊,到那时你就不用任我使唤了,我也可以找与我相配的男子成婚。你不会觉得你一个罪臣之子也能配得上我?” “是吗?”叶知齐冷笑一声,幽幽道。 “不知什么人才能配得上林小姐。” 林之也怯意更甚,眼尾微红,眼中已经泛起水意,声音似含水带颤:“自然是当今太子。” 叶知齐手指掐进肉里,此刻早已泛红见血。血滴流进华服,似不知痛一般,闻言手指力道重了几分。 林之也没发现异样,看着酒杯里的酒,再次道:“小荷说了,只有皇后才能得到最盛大的婚礼。我便要嫁给太子,往后便能成为皇后。而且,只有最厉害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如今最厉害的除了皇上就是太子了。所以,我是不可能和你……” 话未说完,只觉头顶一片阴影落下,把林之也整个人遮在黑暗中。 林之也抬起头,只见叶知齐幽深的眸子里泛着寒意,俊美的脸上苍白冰冷,骨节分明的手如玉含凉,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拇指抚在她嘴角处微微用力,红唇便泛起白色,手上的血带到她的嘴角,与红唇相融,身下美人眼中带水含惧,更显得娇艳欲滴,美艳动人。 “太子?”叶知齐拇指在她嘴边摩挲,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印上。 林之也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眼中泪水盈满眼眶,左手握住对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腕,微微发颤,眼尾红意更浓。 叶知齐盯着她握住自己手腕的微颤玉手,半晌,放开了她。 林之也这才微微张嘴喘气,似在努力平复情绪。不敢看向他。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叶知齐紧紧盯着伏在桌上,呼吸急促的林之也,缓缓道。 林之也不敢抬头,只能直视他的腰间,叶知齐腰间仍旧垂挂着那枚象征着叶家的绿玉扣,色泽润透,泛着冷光。 叶知齐垂目见她这般惧怕的模样心生怜意,手微抬欲轻扶安慰却又瞧见她下巴自己留下的血迹,把手放在身后,拇指食指轻轻摩挲似在回味刚才那触觉。 叶知齐拿起桌面的酒杯,倒满酒,伸手递到林之也眼前,林之也看着他冒血的指尖,血渗到酒杯外圈。 青玉杯,玉骨指,血滴痕。 三种颜色互相映衬到了极致,林之也却看得心里发怵。 林之也如今被吓破了胆,心里再害怕也不敢反抗,顺从地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却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握住酒杯快速收回,林之也手指微颤,酒杯里的酒也散了一些到圈口。 感受到酒水滑到手指,低头看去,酒水已经晕开了指尖蹭到的一点血,血化为粉水。 叶知齐虽什么都没说,林之也却知道他的意思。 只见叶知齐坐下,似没见到自己指尖的血迹,也似没发现她的害怕一般,左手举杯,静静等待着林之也。 疯子。 林之也在心里暗骂道。 右手举起酒杯,与叶知齐左手相交,两人各自把手中的酒饮尽… 喝了酒,林之也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瞧对面之人脸色平静,不似刚才那般疯魔,故作镇定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叶知齐微微低头,见到已干的血迹如同印记一般留在她嘴角,下巴处,心中微动。 “我将来定会与太子结仇,你又是我妻子,你觉得他会娶你吗?”叶知齐嘴角微勾,语气轻松平常,甚至似是有丝高兴。 “你为何会与他结仇?” 林之也这会也顾不上他说的妻子什么的言论了,只好奇道。 “我要杀了他爹。” !!! 林之也双眸睁大,惊道:“你要杀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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