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某个叶柔从未来过，即使路过也不会驻足的酒吧前停下，刘旭坤率先下车，叶柔却像赶赴刑场一样，只是不动。 老五倒是麻利，一下了车便快速走到后方来替她开了车门：“叶小姐，请下车。” 叶柔避无可避，只得拖着沉重的双腿下去了。 刚下车，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便迎向刘旭坤：“呦，老板，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 刘旭坤笑了笑，朝老五扬了扬头，老五会意，把手上的礼品袋给了这中年女人。 女人接过，低头看了看，又探过头来仔细瞧了瞧叶柔的面容。 路灯迷离，叶柔的头发又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女人却啧啧称赞：“哈，不愧是老板亲自接来上班的美人，这姿色的确不俗，来，姑娘，跟我走吧。” 叶柔依然不动。 那女人有些尴尬，刘旭坤没那么多耐心，直接上手推了叶柔一把：“来都来了就不要犯傻了，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过了今天都是张姐带你，她手底下的那些糙汉子可没我这般怜香惜玉。” 说完，他又冲那个被叫做张姐的中年女人道：“给她好好打扮打扮，整日素着个脸，跟吊丧似的。” 张姐笑了笑，拉起叶柔的手：“来，姑娘，不要怕，我们老板就是喜欢说些调皮话，人还是很和善的，跟我走吧。” 张姐的手宽厚而温暖，叶柔被牵起的时候心底竟有一丝触动，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毕竟这人，是带她进深渊的第二人。 张姐一路牵着叶柔来到酒吧，看着招牌上巨大的闪着光的XK两个字母，叶柔不禁有些迷离，进了里面，更是灯光闪烁，中央舞池里混迹着各种群魔乱舞的年轻人，舞台上的DJ更甚，动次打次的音乐声震得叶柔耳膜都快破了。 但她们很快又脱离了这个环境，张姐带她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通道走去，走进来叶柔才发现这个通道里隐藏着许多门，一些穿着暴露、打扮妖娆的女人或三三两两地从这些门里出来，或正穿过这个通道往更里面走去。 张姐把叶柔带到某个门口，推门而入，与外面的昏暗相比，里面瞬间亮了几个度，但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隔间，一个不大的梳妆台在中间摆着，像影楼里的那种，旁边摆着几张椅子，上面堆着各种衣物，似乎是那些女人们换下来的，而一旁的晾衣架上倒是挂着好几件同样亮闪闪而暴露的衣物。 张姐把那袋子递给叶柔：“来，姑娘，你先换上。” 兴许是这个张姐一路太慈祥，竟让叶柔动了念头，幻想可以求助于她：“对不起张姐，我来这儿根本就不是自愿的，我看您这儿漂亮的女生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您能不能放过我，您放心，我会偷偷摸摸的，绝对不让你们老板发觉……” 张姐仿似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没有笑出声，但看得出她憋得很难受。 “姑娘，”她的眼底充斥着一丝玩味，“我在刘老板手下干了四年了，你，是他第一个亲自接来上班的女人。” 她打量着叶柔，面上终究浮出一丝笑意：“既然是他亲自送过来，不要说你跑了会不会怎么样，被发现了，我这份工作都要丢了。” 说着，她的目光又渐渐寒凉起来：“如果你非要掰扯什么自愿不自愿，你以为来我这儿的姑娘就都是自愿的吗？谁不是家里有一堆破烂事儿，甚至是温饱都成问题，谁生来就是只配做鸡的贱命了？” 叶柔听着，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张姐收起那份凌厉，又变得和善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叶柔的肩膀，就像一个妈妈抚慰自己受伤的小女儿：“姑娘，老板把你送来，估计也是看你困难，想帮一帮你，以你的姿色，在这儿成名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开价了，等赚够了钱，再去跟老板好好谈一谈，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说完，张姐不再管叶柔，只是丢下一句：“你先换衣服。”便关上门出去了。 这道门隔音效果倒是好，一关上，外面的喧嚣立马被隔绝在外，叶柔的耳朵瞬间清净，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到。 张姐出来后便又走出了小通道，她站在通道口招呼一个酒保，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几个常来玩的中年男人见到她，举起酒杯冲她打了个招呼，她免不了又走过去与那些人寒暄，等她发现叶柔还没出来时，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她抬腕看了看时间，冲那个把手光明正大搭在她腿上四处乱摸的男人笑道：“付老板，我有点儿事，暂时失陪，待会儿叫美欣来好好陪陪你。” 男人没有搭理她，仍然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一边摸着，张姐不再理会，强行站起来，用自己的离开断绝了这一行为。 走到通道里面她的脸上才扎扎实实露出了一脸的嫌恶，甚至伸手在那男人摸过的地方拍了拍，像是要把他摸过的痕迹都拍掉。 她走到小隔间门口，打开来，只见一个亮闪闪的身影正背对自己坐着，她走进去，正式看到那个背影的正面后，不由得一声惊叹。 这件衣物本就是贴身型的，在这小妮子身上穿着竟还显宽松，可这也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材，即使她已经瘦成杆子了，却还是前凸后翘。 张姐仔细打量了一番，估摸叶柔应该也就介于AB之间，想来是她太瘦了，这样的cup与她的身材映衬起来竟刚刚好…… 叶柔之所以呆在里面不出去，就是想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因而张姐这么长时间的打量让她有些发窘，她站起身，低头不语。 张姐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直勾勾的目光过于明显，尴尬一笑：“你再坐会儿，我找人给你化妆。” 说完，把门打开，喊了一声：“媛媛！” 随着她的叫喊，一个声音从远到近：“唉！来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探进来。 “来，给这位姑娘化个妆。”张姐说完便要出去。 媛媛看到叶柔的第一眼也是惊讶：“新来的？这位妹妹好漂亮！” 张姐听到这声，刚打开房门的身子又探了回来，笑道：“好好招呼，刘老板亲自送来的，赶明儿她红了指不定咱都得仰仗她呢！” 说完，便出去了，随着房门砰的一声，里面再次恢复平静。 叶柔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那个媛媛，有点不自在。 媛媛没有理会她的目光，拿起梳妆台上的化妆物品，一边鼓捣一边自来熟地念叨：“刘老板亲自送来的？就是那个刘旭坤吗？听说他在南辰的产业多得很，我们酒吧只是其中一个，他本人很少来，就算来也是招待朋友、客户，你竟被他亲自送过来？你是他熟人吗？” 叶柔没有做声，那媛媛的目光又暗淡下来：“也是，如果是熟人怎么会送你来这儿做这个事呢。” 叶柔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这个姑娘在自己脸上鼓捣。 “唉，你皮肤真好！我们几个姐妹天天化妆、熬夜，卸了妆脸都蜡黄的，那你还是少用点儿粉底吧，这里的化妆品都是在大桥下买的最劣质的，我们几个姐妹赚钱了会凑钱买九龙百货大楼里的那些高档货，那些不伤皮肤，你到时候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说着，媛媛已经给叶柔上完底妆了，她从镜子里看了看叶柔，确定她的底妆在灯光下从远处看也没有什么瑕疵才继续下一步。 可叶柔看到镜子里白得像鬼一般的脸，浑身不自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会不会……太白了些？” 她的话让媛媛愣了愣，却是噗嗤一笑：“放心吧妹妹，待会儿出去你就知道了，在这儿不画得像鬼一样，那些灯光照下来根本就看不出妆，太素净了有的客户就会挑刺，给的小费就没那么多。” 说完，她又给叶柔画好了眉毛。 “不过，你最好自己学着化妆，有时候我们忙起来只能各管各。” 叶柔看着这个身陷囹圄却活泼的小姑娘，心间有一丝苍凉：“你来多久了？为什么来的？” 媛媛愣了愣，神色又暗淡下来：“来了一年多了吧，为什么来嘛……妈死得早，爸又是个赌鬼，没读过几句书，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说完，她郑重地看着叶柔的眼睛：“你不是自愿来的吧？我倒是也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姑娘，有一个跳楼自杀，就死在我们酒吧门口，立马来了一辆车子把尸体拖走了，当天晚上，酒吧照样夜夜笙歌，除了我们几个姐妹私底下唏嘘感叹，便没人再提这个事。也有一个誓死不从的，被张姐手下那几个男人打得不成人形，最后还是乖乖就范了，现在干得可快活呢！” 媛媛或有意或无意的提点让叶柔的心里有些发毛：“还有几个就是认清了局势，忍辱负重，赚够了钱把债还了，便换个地方继续生活了。” 说着，媛媛已经手脚麻利地给叶柔弄完了眼妆，要开始弄头发了。 叶柔从镜子里看着她，背上却在冒寒气。 叶柔的头发细软而长，媛媛拿起一个卷发棒，一边操作一边继续说道：“所以，妹妹，这生活怎么都得过，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要搞你，他们多的是办法，学学最后一种，赚够了钱远走他乡，把这段记忆抹去就好了。” 媛媛看着叶柔，现在她正式从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妹妹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知性女郎，只是这女郎的眼神里还是带着青涩。 媛媛看着叶柔，发出了一声打从心底的感慨：“真漂亮啊妹妹，只要你肯好好干，点单量肯定不少的。” 她由衷的夸赞让叶柔羞红了脸，又低下了头。 的确，从小到大她在家都是受到各种冷眼相待，倒是出去工作的那几年被个别人夸赞过，所以面对媛媛这样毫不掩饰的赞美，她甚是不自在。 媛媛见叶柔低着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点儿姑娘，你这么害羞在这儿是难混开的，虽然有的客人喜欢娇羞型，但绝不喜欢沉闷型。” 说着，她打开门，外面嘈杂的音乐瞬间震耳欲聋起来：“走吧。”媛媛拉起了叶柔的手，带着她往那个水深火热之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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