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丸井不知道“大小姐”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但还是如实说:“比赛才开始,我们离得太远看不清状况,不过是在网球花园的练习C场。” 王祺丢下一句谢谢就挂了电话。 丸井捏着嘟嘟嘟响的手机,对众人解释:“小祺好像说要现在过来。” “那在这里等她吧。”柳莲二说。 于是立海大正选们就近找了避雨的平台,等待的同时顺便围观比赛。 另一边,王祺刚挂电话,就接到了来自姐姐的紧急通传:“龙马要和真田比赛。你来不来?” 小男孩正背上网球包,挎着伞冲出门:“在路上。” “记得换套中性点的衣服。白色压小花的短袖衬衫不错。” 脚步顿住,不甘心地折回去,几分钟后换了行头再次冲出门。 “他怎么和真田玄一郎杠上了呢……”王祺上车后奇怪道。越前明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还去挑战真田,怎么想的?总不可能是真田主动挑衅的他吧? “我去找大赛组委登记退场,他跟着我,然后在办公室遇到了真田君。”王诺电话里小声解释:“你还记得不动峰的橘么?” 王祺没看过橘吉平比赛:“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诺三言两语解释:“橘吉平和切原赤也比赛的时候,被切原赤也打伤了,脚伤得很重,导致住院。青学的孩子们义愤填膺,对立海大的敌视情绪浓的很。” “打伤?用网球?故意的?”王祺还在状况外。他印象中的小海带确实很狂妄很暴躁没错,但实在无法和这些词联系起来。 “上次庆功宴我们两个都不在,那时橘的妹妹把比赛录像放给青学看,比较惨烈。” 王诺又道:“还有手冢。如果仅仅是橘受伤,越前也不会去邀战了。最后是因为真田说了没有手冢青学就不可能赢这种话。你还记得部长对越前说过什么的吧?” 王祺的声音慢慢变小:“成为青学的支柱……” “所以,他肯定要和真田打一场。” 这就是现在的局面了。王诺和王祺带着“场上对手场下朋友”的心态面对立海大,其他青学的孩子却对那帮土黄色球衣的人有着浓浓的义愤,因切原的关系顺便把整支球队都记恨上了,颇有种要除暴安良为朋友报仇的热血。 王祺可不想小朋友兴冲冲挑战后,却被惨烈的实力差距打击到,然后一蹶不振甚至影响下周的决赛。他也不愿意让立海大这么快就摸清青学的虚实。 也正是如此王诺才着急叫他过去。他出面的话,很容易以不尴尬的方式中止比赛。 “……现在的他打不过真田。”小男孩说。 “他不会承认的。”王诺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创造奇迹。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他的。” 王祺没反驳。 他到了场地,急匆匆下车找零都没要,很快找到了立海大的队伍。 “小祺!”丸井老远就看见他。 王祺整了整精神:“前辈们好。现在比分如何呀?” “正进入第四节,4比0。”丸井说,“青学的被完全压制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小海带见到女神很激动,立刻插话,“一年级小鬼怎么可能打赢真田副部长呢!” 王祺心叹“果然如此”,转头去看球,越看越是摇头,不忍直视的模样。 越前这是什么鬼状态?身体是什么慢反应?他的敏捷呢?他的球感呢?他的凌厉攻势呢? 然后默默嘲讽完了,又默默心疼起来。 把网球丢了快半个月,这便是恶果。越前明明背负着“青学支柱”这个担子却还是做了。 “青学被这场大雨救了一次呢。”丸井听到王祺这样说。 “小祺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是想看真田副部长吗?”丸井问。 “嗯……其实是为了那个一年级,我认识他,是青学的朋友。”王祺胡乱解释,“想看看他和真田前辈能打到什么程度。不过,这个比分差距太大了,还是中止比赛吧,那个一年级如果被打击到,多可怜呀。” ——原来是为了青学的人。 立海大的少年们立刻脑补出了“大小姐被优秀网球新星吸引暗生情愫想守护他”的狗血情节,无数同情视线纷纷投向小海带。 “噗哩。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祺不用担心。”仁王雅治说,“你仔细看,那个一年级的表情,明明很兴奋很享受呢,哪里有被打击呀?” ——诶?和想象中不一样? 王祺连忙仔细观察。 场中,虽然比分一边倒,越前却并没有认输,正企图扳回局面,可身体生锈了般,总比反应慢了半拍才行动。他感到了森然的实力差距——仿佛在相似的高架桥下,和手冢打的那场练习赛般,并不是临场热血就能赢的。 在捡球的时候思想不禁开小差。 都这么狼狈了还是不后悔么?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关系的棒球上,还伤到了肌肉。如果这两个星期他保持住巅峰状态,那现在又能和真田打到什么程度? 这时他余光瞟见了一席白色的衣角。是王诺。真的是一闪而过,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阴影盖住很不起眼,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捡起球,抬头望天。 雨打在脸上,吹来潮湿的风,身上凉飕飕的,雨水汗水混在一处,衣服黏住说不出的难受。 他却看见自己挣脱一切桎梏,跨越阻挡在眼前的高高的墙壁,向上再向上终于到达灯光璀璨的顶点,眼前是整个世界的广阔。 “继续!”他把球扔给真田。仍旧输得很惨,鞋子潮唧唧地踩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滑稽的嘲笑。比分堆叠到5比0,还剩最后一局,反超机会渺茫。 可越前龙马同时也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笃信——真正比赛时他一定会赢的。 王祺惊讶地睁大眼。 还真是,心态很好呀。 比起和手冢部长对战吃零蛋后各种沮丧失常,现在呢,明明输的那么惨,却是享受的表情。 原来,不知不觉间,越前龙马扎实又迅速的成长并且成熟起来了。 这么想的不仅王祺一个。王诺也是看了会儿后,心中松口气,知道自己担忧的事已不会发生。 比赛结束,六比零。 越前气喘吁吁,四肢摊开成大字型,累倒在地上。 然后有伞遮住了他脸上的雨。他看到撑伞的手,还有递到他面前的饮用水。 “今天打得不好。”熟悉的声音说。 越前接过水杯,慢慢坐起来:“切。我知道。” 然后他感觉到少女拿着毛巾,在擦他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调整状态,正式比赛赢回来。真田君可是目前的日本少网届no.1,大boss一般都很难打的嘛。” 越前眯了眯眼:“还差得远呢。” 他感受到毛巾柔软的质地,还有隔着空气少女温暖的体温。这样的场景有多久没出现过了?他比赛,她专注地看,一句鼓励也好,一句刺激的贬损也好,一句安慰也好,轻轻说给他听,两个人距离那么近,她的表情永远是淡然微笑,让人放松,有了她的声音就有了胜利的感觉。 可就在内心跳跃之际,王诺居然离开了他,走向对面真田玄一郎的方向。更令他吃惊的是,王祺居然也出现了,两人都在热络地和真田聊天。 敌人一下子变成了你朋友的朋友。 越前龙马撑起王诺丢给他的伞,猛地站起,莫名有些气鼓鼓的可怜。但是温柔体贴的王诺是绝对不会让小朋友产生“孤零零”这种感觉的,她很快带着真田和王祺回到他面前,讲述了“因为家里的关系认识真田君”,还气氛友好地介绍两人认识,让越前不习惯地想去压帽檐。 大概这是,成年人的社交方式吧,没有火药味,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越前龙马不确定地想。 他们一起朝地铁站走,路上真田再次对王诺帮助幸村的事情表示感谢,王诺也不断问着立海大的情况。王祺则充当解说员,向越前龙马悄悄补充诸如“幸村君身体不好住院”、“是姐姐帮忙找的医生”、“立海大幸村才是大魔王我觉得手冢部长都赢不过”之类的信息。 很快四人遇到了其他的立海大正选。剑拔弩张的场面没有发生,看着王祺的面子上,少年们甚至友善地和越前这位敌方王牌打招呼。 越前龙马意识到,王诺和王祺的交友范围非常大,而且,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他们不是自己独有的朋友。他们除了青学以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在看到“大反派”切原赤也一副乖乖小学生的模样,非常礼貌地低头称赞真田打得好,还用敬语和王诺王祺说话后,越前已经能平静地看待这件事了。 立海大和不二家方向相反,双方在地铁站分手。 “啊对了,我准备了干净衣服,给你替换的。”王祺从包中翻出他特意带出的T恤运动裤,塞到越前手里,“不要太感动啊。” 越前看着自己有换洗衣服,而真田仍旧要湿哒哒,顿时有了优越感。类似于,看,我才是他们更亲近的人。 他去卫生间换掉衣服出来,白色Fila帽也重新扣在头上。 输了球淋了雨。但是心情不坏。 他分明看到了巨大的希望在眼前跳动,融到现实中由远及近的车灯中。地铁来了。 2、 当晚凌晨三点,西乡友作眼睛充血,将好不容易得到的资金汇票和各种录音视频文件的证据一起交给了王诺。 为了换回儿子,他行动相当迅速,上午与王家各方势力接触,晚上就拿到了这些实锤。 王诺坐在她大大的办公椅里,身后落地窗揽着整个不夜的东京。接过那堆文件时,她神色很平静,看着西乡友作的目光称得上安详。 “事情就是这样微妙。”她嘴角带着笑意,扫过这堆文件,“在暗处,家族成员可以尽情使手段攻击,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眼,看谁段数更高。可一旦翻到明面,这种 ‘恶行’就不能被容忍,必须出动家规制裁了。” “就像你们的首相阁下,暗自受财阀操控,大家心知肚明都无所谓,可一旦曝光上了报,就会被弹劾,被愤怒的人群围攻,下台谢罪入狱等等。这也算是共有知识和公共知识的区别了。” 她将文件夹扔回桌上,“砰”的响声,让西乡眼皮跟着一跳。 “放心吧,西乡先生,我言而有信。健太君会平安回来的,对外呢,你仍旧是我信任的干将。”她语调慢悠悠的,像是在读好听的吟游诗,“不过,东京可能太迷乱了,你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不如去北海道修养吧?” 西乡友作长长地舒一口气。这是对他的判决,比想象中仁慈太多。 “集团在北海道的和牛产业需要主事人。如果是小姐的需要,我可以去那里为集团分忧。”他垂下眼,慢慢地说,“只要你能找到合适的人,代替我现在的位置。” “人才总是有的,西乡先生。”她转过身,面朝着灯火璀璨的东京夜景,无数流动的光影折射在她眼中,“当然,我不会忘记你征战整个西乡财团的功劳。五十万美金的支票已经交到你夫人手里,是你应得的。威胁我还能全身而退的,你将是头一个。” 西乡友作抿着唇,有再多不甘,在完全认输后,也只能放下。 “王诺小姐,你很厉害。”他说,“我相信王家迟早是你的。” 少女不动声色。 如今成功弹压亲戚们,她在家族的地位再次上升,大伯公去世后留下的资源也将收入囊中。 婚约解除,重新获得自由,她不再有急切的、需要成为家主的理由。 可她确实离那个位置更近了。 “你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行李,相信夫人也需要时间和东京告别。”她对西乡友作说,“至于健太君,他想在立海大附属完成学业,我会帮忙照看他的。” 尘埃落定。 凌晨四点时,华国的数位王姓族人收到了少女的通牒,看到那些明晃晃的证据和威胁言辞,惊惧之余怒而跳脚,大骂王诺奸诈、西乡友作同她狼狈为奸,却又因把柄在她手里,不得不捏起鼻子装乖。 凌晨五点小林、刘熙和王诺通了电话,表示稳住了国内的局势,西乡健太也由小林弘助陪着,天亮就回日本。 凌晨六点,婚约乃是王诺设局的事情传遍了华国和日本的上流交际圈。此举不仅帮她找出潜在敌人,打压了不安分的亲戚,还让她顺利收拢了刚去世的王远铭的人脉和遗产,家族内部无人敢阻其锋芒,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 太阳升起来。七点王诺和家里其他几位偏爱她的老人家通了电话。她没有保留,直言西乡友作曾经真的背叛,不过被她反制。老人家们对王诺破局的智慧大为赞赏,得知她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将西乡友作下放到北海道牧场放牛,还控制住西乡健太当“人质”,对这种宽严并济的成熟处理感到欣慰。 八点,少女回到不二周助家,在餐厅摆好早饭,当王祺下楼,紧张地露出疑问表情时,她肯定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王祺兴奋地原地跳了好几下,直接冲上二楼吵醒不二周助,也不管栗发少年还有些困倦,兴奋和他分享起这个好消息:“姐姐把婚约解除了!!她做到了!” 九点,一宿没睡的王诺丝毫不困倦。 她看着不断传来的捷报,国内的妥协退让,婚约正式作废,律师为她准备的王远铭伯公的遗产接收公证书,热血隐隐鼓动着心脏,一下又一下,坚实有力地跳着。 十点。雨水完全散去,天气放晴。 王诺推开家门,站到院子当中,抬头眯着眼,盯着太阳看了会儿。 就像是让阳光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不二周助鼓励的目光中,去解决最后的困扰。 她拨出迹部景吾的号码。 对面一秒不到就接听了。 “恭喜。”低沉的,带着熟悉尾音的道贺传来。 少女摸了摸鼻子,让自己冷静,心中的喜悦柔和还是压抑不住泉水般漫出,顺着电波流到听筒的那一头去:“景吾,我成功了。” 其实这该是很尴尬的时刻。迹部景吾没做到他承诺的事,曾经下定决心说出的订婚宣告也没了履行的必要,看似happy endin,可少年无法对自己的狼狈视而不见。 更何况,小林弘助在王诺的授意下,提前交了底。这happy endin的结局,不是靠他迹部景吾,反而是靠“情敌”越前龙马的帮助才达成的。 对于骄傲得如水仙花般的少年来说,这无疑是难堪乃至无法忍受的事。 但少女那样饱含希望和喜悦的声音传来,对曾面临的困局和绝望绝口不提,只看到铺展开的“未来”和“可能性”,不加任何责怪的、那样柔情地叫着他的名字。 迹部景吾便暂时无暇顾及自己的自尊心了,单纯为她赢得的结果感到高兴起来。?“啊,详情本大爷听小林说了。做得还算华丽。” “真的好辛苦。”她长长叹息,“知道吗,景吾,中途我差点要放弃,但是小祺和越前君送来了一个小小的希望。” “然后我动用全部的智慧和行动力,抓住了它。” 迹部景吾回忆着小林弘助说的点点滴滴:“西乡友作被你完全制服了。确实漂亮。” 王诺停住话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本想组织好语言再优雅继续,可恋爱并不是可以让人游刃有余的事。 “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道歉的。”她没有小心翼翼避讳,很直白的说,“但又一想,如果轻飘飘地道歉,说对不起没有做到,就把这件事揭过去,假装它没有发生过,那就不是你了。” 真是辛辣啊。迹部景吾想。 不过,这样直白指出他没做到承诺,比粉饰太平不责怪他,要让他好受得多。 “这大概,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吧。”她慢慢地说,“有问题暴露出来,那解决掉就好。至于因为无能为力而造成的尴尬不堪……我被迫接受订婚时有过,你没能说服父亲时也有过,咱们两清了。” 王诺试图将自己的决心和期待通过语言传递给少年。裹挟着刚刚处置西乡友作、赢得家族争斗的气势和信心,她一鼓作气,想用热烈的风将所有凝滞的坚冰都化开。 不能辜负王祺和越前为她赢来的、继续自由恋爱的机会;也不能辜负不二周助的祝福、忍足侑士的关切;最不愿辜负心底涌出的来自上一世王诺的祈愿。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她说。 “……早稻田大学。”迹部慢慢感受着心脏处汩动的暖流,就像坚冰被阳光拥抱,蛮不讲理化散成了春水。他是来早稻田大学跟着希腊语教授上小课的,此刻背靠在教室的墙上,觉得那扇高高开在墙上的小空窗里陡然洒落下光线,将他身上的阴影都驱散了。 “等我。”王诺说,“我去找你。” 电话挂断了。如此不讲道理的通告,完全无视了他还需要上两个小时希腊语的难处。迹部却不由地按住胸膛。 啊,真是太不华丽了,完全落入她的节奏中。 少年一边自我嘲讽,一边却又止不住高兴和骄傲地想着: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带着她自己浑然不觉的无匹的光亮,不褪色、不疲倦、不浑浊、不炫耀,按着自己掌控的步调,平稳又优雅地朝前走着。 优秀而且璀璨,让人感到想与她并肩,都是需要拼命努力很难做到的事——让他不由得跃跃欲试,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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