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乌啼还是被幻境影响，黎皎为她弹了一曲清心也不见多好。 缓了片刻，月乌啼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首曲子好耳熟，怎么跟你在洛川河畔弹的那次不一样？” 黎皎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月乌啼想起来了，封魔之战后她并非一直沉睡，除去和天道遥相感应的那几次，她还时常在十二境四处飘荡。 但是醒来之后记忆有损，大部分都忘记了。 如今被幻境刺激之后，再听到熟悉的清心曲，便回忆了起来。 她是见过黎皎的，当时逍遥枫还安分地在岳拂门当门主，黎皎在十二境游历，乐昀寂的魂魄就是这样遇见的他。 彼时她正附身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浑身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树冠下走来一名俊俏的少年。 他似乎是刚斩杀了妖物，手中的剑身上都是妖血，少年面色平静地走到树下坐好，从前襟拿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把本命剑擦干净。 少年稚嫩的面庞偏偏带着一丝不苟的表情，不知怎的就逗笑了她，树梢上一片叶子颤颤悠悠好不怪异，于是少年仰起头看了看，并未说什么。 他离开后，乐昀寂又睡了一觉，才慢悠悠离开树叶，正打算继续寻找下一个附身的东西，便听到少年离开的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 乐昀寂心下好奇，就乘着一阵风飘到了现场。 少年又遇到几只妖兽，不过这次多放显然很棘手，以至于少年有些吃力，她见到有一只妖兽趁少年不备打算背后偷袭时，她上前附身于一只被战斗波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麻雀，然后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奔着那只妖兽的面门冲过去。 妖兽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程咬金，当即就愣住了，乐昀寂一击就中马上操纵着小麻雀又飞上了枝头。 少年勉强解决了这一波妖兽，对着她微微一礼，“多谢。” 她见这人挺有意思，就以麻雀的模样非要跟着他降妖除魔，毕竟作为一团没有实体的魂魄实在是过于无聊了。 一人一鸟就这么踏上了旅途。 后来本该早已死去麻雀没几年就再也维持不了，乐昀寂强撑到现在又即将陷入沉睡，少年便将小麻雀放在肩头，为她弹奏了一曲清心。 月乌啼笑道：“怪不得当初在极星宗山脚下见到你便觉得熟悉，原来咱俩早就认识了。” 黎皎抿了抿嘴，偷偷翘起嘴角，又暗暗压下。 待月乌啼缓过来一些，二人当即动身离开，月乌啼虽然重伤巫行濯，但古月秘境中仍不安全，其他魔族还在，还有水云游那一拨妖族。 ………… 廖智此时已经急得团团转，他们发现月乌啼与黎皎不见后就猜到这俩人定是提前来日月山救人，月乌啼给他传音也只是说了小心魔族陷阱之类的，整队人紧赶慢赶，到了只见到死去的白熊和昏迷的男弟子。 残留的阵法气息和不知所踪的月、黎二人让廖智心里一咯噔，目前在古月秘境中的弟子，就属这两个修为靠前，若是连他们都遭遇了不测... 廖智掐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强迫自己冷静。 正巧这时有人发现一处山洞入口，里面似乎有魔气，众人商量着派去一队探探。 小队伍回来的时候，带着已经很正常的月乌啼与黎皎，让廖智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 月乌啼道：“魔族与妖族都进了古月秘境，诸位，接下来的路将异常艰险，你们是选择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继续闯一闯？”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毅。 “来都来了！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就是就是，我等勤奋修炼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 “魔族妖族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的前辈们当初能奋勇杀敌，我们也不能退缩！” 月乌啼笑了笑，“好，既然达成了一致，那咱们便遇魔杀魔，逢妖斩妖。” 一群人浩浩荡荡奔着逍遥山而去。 百丈高的逍遥山上郁郁葱葱，仿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是要想通过需得费一番力气，因为此山不能御剑和法器。 倒是跟婆娑海很像，都是无法强行通过。 众人很快就来到通往破空山的地方，但是此处只能遥遥看到对面，十几丈的距离若是不能御剑过去就显得好远。 他们并没有气馁，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试了试，确实无法这样通过，于是又四处查看想找出是否有机关诀窍。 黎皎望着疾风刮过的半空，道：“此处与极星宗的玄晶栈道很是相似。” 廖智点点头，“玄晶栈道是因为被宗主设置了罡风，这才没有令牌无法通过，可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月乌啼若有所思，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她接着道：“云图有一处和这里极为相似。” 有一人问道：“云图？可是百年前金乌一族的栖息地？” “正是。云图有祭祀之地，极为神圣非族长与祭司不得入，所以为了禁止其他人靠近，则在祭祀之地与云图之间设立一处这样的空间。”她伸出双手，向前感受了一下。 “眼睛看不到，但若是族长和祭司便能感应到一条路悬在半空的。” 月乌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踏出，本应踩空的地方却托起了她，然后月乌啼又走出两步，居然真的有一座虚空桥似的出现在她脚下。 一人说道：“传言御剑不能通过，是因为它根本不是用于御剑的，而是用来走过去的？！” 月乌啼转过身，思索一番，说：“但是它有个限制，你得从心里笃定脚下有这座桥，一旦有怀疑和不确定，则会坠入万丈深渊。” 有人跃跃欲试，上前试探着伸出脚，嘴里默念着什么，脚下猛地一踩。 他也踏上了悬空桥。 这人欣喜若狂，回头道：“有用有用！我刚才在心里暗示自己脚下是平地，果然踩上了！” 这群进入古月秘境的修士基本都是精英弟子，悟性自然不错，很快一群人就顺利通过了逍遥山的考验。 破空山中灵气稀薄，环境恶劣，所以若是无法获得足够的灵气，根本不能通过。 众人聚在一起，磕丹药的磕丹药，喝灵泉的喝灵泉，全都是有备而来。 月乌啼极目远眺，看向破空的山巅若有所思。 廖智补充了灵力，看见她在走神，上前道：“看什么呢？” “胡思乱想罢了，咱们这么多人想全部通过不太容易，若是山中危险重重，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二十九年来秘境探索的人都是这样通过的。” 月乌啼摇了摇头，“不对，他们首次进入古月秘境，又怎么会准备充分的灵气补上？即便有一两个正好有丹药，又怎么能完全足够这中间的消耗？” 这时黎皎走了过来，道：“此处既名破空，想必自有它的深意。” 月乌啼思索一番，召出同晖一跃而上，驱着剑冲山巅而去。 她这一番动作可吓坏了底下的人，只见月乌啼的背影很快就飞跃了山巅，消失不见。 然后廖智的传音镜亮了亮，月乌啼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廖师...兄...可...以过来，...我在这边...等...你们。” 一行人纷纷掏出本命剑或飞行法器，刷刷飞了过去。 原来破空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若是从半山腰过，则灵气稀薄难以通过，若是直接飞跃则顺顺利利。 大家想明白之后顿觉无语，那之前探过秘境的人回去还信誓旦旦说只要灵气能补充就一定能过。 黎皎见月乌啼低头沉思，也不打扰她，和廖智聊了两句。 众人再次启程，通过了三座大山的考验之后，谁也想不到后面竟然是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廖智震惊非常，良久才道：“三参峰？” 月乌啼道：“不，是云图一隅。” ………… 古月秘境之外，枫亭岭。 越江吟与拂行衣对面而坐，半晌无言。 探险的弟子们进入古月秘境之后，附近果然出现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其中不乏有魔族和妖族。 二人短暂的合作，已经陆续打退了五六波企图破坏秘境的了，如果让他们得逞，秘境内失衡则很有可能崩坏，里面各门派的弟子都会被埋葬。 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到三日了，秘境即将关闭。 镇守在秘境方圆几里内的据点已经有消息传回，部分弟子离开了秘境，有其他门派的也有极星宗与落霞宗的。 迟迟没有廖智与月乌啼的消息，让越江吟不禁有些忐忑。 即便月乌啼已经元婴修为，他还是难以完全放心，恐怕她就算是大乘圆满，也免不了这份担忧。 拂行衣掸了掸衣角，道：“三日的时限将至，越长老有何想法？” 越江吟看了他一眼，“贵宗也有弟子未归，是何想法还用明说吗？” 于是二人再次相看两厌，各自分开。 在云图一隅内的众人却是其乐融融，跟郊游一样四处参观。 月乌啼目不斜视，似有所感一般来到一座宫殿之前，踏上数阶台阶，推开紧闭的大门，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 怪不得... 怪不得三十年前她一剑挽救苍生之后被秘境感应，古月秘境这才重现于世，怪不得外面处处透露着熟悉的感觉，这处秘境分明是她的父亲在弥留之际所创建的。 父亲化名邢大城，给下落不明的孩子留下了关于故乡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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