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的月乌啼简直汗毛直立,手中用力握紧同晖,仔细感应四周,终于发现了一处藏得很隐蔽的裂痕。 月乌啼运转灵力用同晖直接挥向裂缝,一阵裂石般的声响之后,宝座之上出现一个俊美的黑衣男子。 魔主,巫行濯。 巫行濯身形半隐半现,一只手支着额头,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正望着月乌啼,“吾友,你的感应退步了好多。” 月乌啼将同晖横在身前,警惕道:“我没时间跟你叙旧,废了这么大功夫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嘲讽我吧?” 巫行濯笑了笑,说:“自然不是,三十年未见,想不到还能与吾友再相见。”他顿了一下,才道,“只是不知,吾友的金乌之血如今这具躯壳能留存多少呢?” 话音刚落,大殿内蓦然一黑。 很显然,巫行濯对于古月秘境的掌控已经比较熟悉,竟然能在秘境之中建造另一个空间。 月乌啼目不能视,耳边更是寂静无声,五感被剥夺了二感,对于她的处境可谓是凶险万分。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上巫行濯决不能自乱阵脚。 凝神去感知之后,月乌啼发现自己并不是处于真正的空寂之地,虽然不能随意神识外放,但仍然能感应到细微的动静。 她将同晖反手背在身后,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 起初,只是有规律的水滴声音,渐渐的变成了涓涓细流声,月乌啼跟着声音又走了几步。 一抹光亮出现在眼前。 月乌啼不敢掉以轻心,屏息仔细感知了一会儿才肯继续走近。 她率先看到一座巨大的瀑布,从十余丈的高处倾泻而下,浩然磅礴,离得近了就能感受到水汽与风夹杂着扑面而来。而瀑布下的洞窟深不见底,连接着奔涌着的河水蜿蜒到很远的地方。 待看清楚了瀑布的另一面,让月乌啼的瞳孔紧缩,呼吸急促。 那一边,竟然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云图。 ………… 黎皎蹲下身研究了片刻阵法遗留的痕迹,也得到了和月乌啼一样的结论,正道这边有魔族的奸细。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担心月乌啼,她应该已经见到了魔主。 提到魔主,就不得不提起金乌的圣地云图,据说百年前金乌还是鼎盛时期,族人世代繁衍颇具规模,那时云图是人人都艳羡的桃源仙境。 但是魔族和妖族勾结,企图让金乌为己用,并散播谣言,将与世隔绝的金乌一族污蔑成邪恶的象征。然后纷纷对云图发动入侵,十二境当时难以自保,又跟云图无甚交情,对此信以为真,竟然叫这二者将云图屠杀殆尽。 云图被战火摧毁,火光与浓烟遮天蔽日。 直到魔族得到云图秘宝,反手开始对十二境野心尽显,仙门百家才有人醒悟。 十二境能在魔族手下撑过数十年,全是因为云图在负重前行,眼下金乌灭族云图覆灭,魔族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 天道为金乌的惨状六月飞雪悲戚痛心。 魔主在云图被金乌所伤,似乎是只有金乌纯血方能救治,但是云图已经成为焦土,哪儿来的金乌纯血? 便在这时,魔族得知还有金乌血脉遗留在十二境的消息,于是发动了封魔之战。 魔族与十二境的忠勇之士在埋骨之地进行了不计后果的苦战,魔主意图一统十二境,并绑回乐昀寂。又因为最后一战是在暴雨的夜里,封魔之战也称封魔之夜。 极星宗前任宗主风无涯舍身与巫行濯同归于尽,巫行濯借助魔族再生的特性濒死逃走,被乐昀寂追杀至春之谷诛杀。 魔主死后,剩下的战线逐渐呈现正道的优势,十二境赢得了封魔之战的阶段性胜利。 但是八方诛煞阵运作许久,八方诛煞阵召唤了极渊生出的无数魔物,十二境持续天崩地陷,又是乐昀寂挺身而出结束了这场浩劫。 魔族筹谋这么久,大动作小动作不断,而且很有可能魔主已经苏醒,对身负金乌纯血的月乌啼虎视眈眈。 思绪到这里,黎皎罕见地生出一点烦躁。 巫行濯实在该死。 他不再研究地上的阵法残留,站起身神识外放,元婴中期的修士足以将大半个古月秘境看透。 韶光在他的背后隐隐颤栗,似乎感应到主人的识海外放而战意蓬勃。 不多时,一处奇怪的空间引起了黎皎的注意,他好像闻到了魔族特有的恶心气息,于是毫不犹豫奔向那一处。 …………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云图。 金乌被灭族时乐昀寂才刚出生,她在蛋壳中昏昏沉沉,只偶尔会偷偷窥视蛋外的世界。 她知道高大威猛的是父亲,温婉喜欢跟她说话的是母亲,时不时还会来一些陌生的男女,或是找父亲商量事情,或是同母亲交谈金乌幼鸟怎么养。 总之,她是一只很幸福的小金乌。 母亲偶尔会抱着蛋出去晒太阳,她见过无数模样的云图,最终只有火光冲天的云图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周围是哭嚎着的族人,母亲带着伤护着她跑过枯萎的木槿花,依依不舍给蛋壳下了无数禁制然后转身就走,她的背影那么决然,孩子已经安全,她要去找她的丈夫。 再次醒来,是风无涯不知情绪的脸,他眼中有泪光,身旁是已经弱冠的风敲竹。 月乌啼放缓呼吸,不敢惊扰眼前的景象。 木槿花开满了云图,极目望去一草一木都是最生机的模样,远处甚至还有幼小的金乌孩童在一起放风筝。 她走过小溪潺潺走过微风拂面,根据残缺的记忆来到家的门前。大门开着,屋内的摆设也丝毫没有变,走了两步甚至能听到母亲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她又在隔着蛋壳跟孩子交流了,即使孩子还不能回应她,也说得起劲。 近乡情怯...月乌啼缓慢走近,抬眼看去,一名红衣的女子正在绣着婴儿的小衣服,还时不时跟摇篮里的蛋比一比,似乎在想象孩子破壳后的大小。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她不敢走近,只能背靠着屋子的墙壁痛哭流涕,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像决堤的河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哭得哽咽,突然一阵耳鸣,月乌啼睁大了泪盈盈的双眼,看到不远处的沙烬海正在翻腾,绿意盎然的生命树也渐渐褪色,转瞬间就成了灰败的枯树,人们闷头乱跑神色惊恐。 月乌啼几乎窒息,久久回不过神来,眼前正是金乌灭族的惨状。 一名身上带血的男子疾步走过来,仿佛看不到跪坐在门口的月乌啼,几步就进了屋子,对女子说道:“魔族与妖族来势汹汹,眼下云图即将沦陷,你速速带着祝余去南边,顺着泽水飘出去就能安全!” 女子迅速收拾好东西,问:“那你呢?” 男子说:“我是金乌族长,势必要与我的族人和云图在一起,云溪,保护好孩子。” 祝余...是他们为孩子一起取的名字吗? 乐祝余。 “你是金乌的叛徒,不配叫这个名字!” “叛徒!叛徒!” “杀了她!她是云图的叛徒!” 月乌啼头痛欲裂,突破渡劫时的窃窃私语又卷土重来,那些字句就像最锋利的武器,扎在识海中甩都甩不掉。 “我们已经等了你数十年,你为何不就此自绝?!” “来吧!来到我们身边来!” “金乌一族只剩你一人了,你为何不肯为冤死的族人报仇!” “懦弱!你为何不肯为金乌报仇!你还不如去死!” “报仇!报仇!” “去死去死去死!!!” 众多恶毒的声音中,却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其中并不明显,但是因为很熟悉,所以她凝神去听: “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永远都爱着你,不要复仇不要怀恨,那样太痛苦了,金乌注定有此一劫...” “你要平安健康的长大,我们只愿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再见了我的孩子,我的小宝贝。” 是母亲为她设下保命的禁制时所说的话,月乌啼又是一阵泪意,痛得弯下脊背,仇恨太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巫行濯畅快地嗅着来自月乌啼的情绪,多么甜美的东西,悔恨、愤怒、怀念、委屈和绝望,简直是魔族的美味珍馐,他一步步靠近蜷缩着的月乌啼,她好像在企图用这种姿势奢求安全感,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伸出骨瘦嶙峋的右手,那只手带着病态的苍白,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缓慢地缓慢地摸上了月乌啼的肩头。 便在这时,一道足以和灼目的阳光争辉的剑光闪过,巫行濯的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他敛去笑意,低眸看去,面前的少女虽然仍然在颤抖,但是抬起了头,巫行濯看到了一双坚定又明亮的眼睛。 她竭力握稳了手中的剑,犹带着泪痕的脸庞一派平静,面对随时能取她性命的魔主,她似乎已经抛弃了无用的情绪,缓缓直起身子。 月乌啼忍着识海里的翻江倒海,用同晖抵住巫行濯的弱点处,“我说过,我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因为空间的主人重伤,本就不稳定的这一片随着月乌啼毫不犹豫的一剑而顷刻间分崩离析,战火纷飞的云图和鲜血满身的魔主都不见了踪影。 月乌啼单膝跪地,用拇指抚摸了同晖的剑柄,这才缓缓呼出了口气。 不远处,站着捧着琴蓄势待发的黎皎,他匆匆赶来便见到巫行濯正在靠近月乌啼,赶过去已然来不及,当即便掏出琴来。 幸好月乌啼战胜了心魔,及时调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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