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猜想的居然一致,月乌啼瞳孔一缩,下意识皱起眉头。巴蛇虽然是妖族,但是跟妖族可谓是有着深仇大恨,且生性奸诈尤其喜欢草菅人命。 月乌啼可在一只缺大德的巴蛇身上吃过亏。 一甲子的修为,巴蛇已经能化形了,而且这黑黢黢的东西显然是它的鳞片。月乌啼见过的巴蛇多以青色与绿色为鳞,黑色的也是第二回见。 青玉案收起鳞片,对月乌啼道:“巴蛇混入极星宗弟子内,又去参加了秘境比,恐有阴谋,我去见宗主,你跟好。” 月乌啼稀里糊涂地就跟着青玉案出了日月峰,又上了五色峰。 这是月乌啼第一次来五色峰。从前极星宗占地很大,但是活动范围也就两三个山头,风无涯又不擅管理,九个弟子都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修炼,整个极星宗连个像样的殿宇都没有。 风敲竹临危受命,接过了宗主之位,封魔之后等极星宗缓过气来,就把附近的山峰规划了一下。 五色峰与她记忆中的差别不大,可也没有多熟悉。 风敲竹正好得空,小弟子去里面通报,青玉案招呼月乌啼坐下吃茶,月乌啼心想我哪敢? 青玉案又客气了两回,她就算不敢坐也不能再推脱,只得站着喝了一口茶水。 啊,果然是记忆中的难喝。 风敲竹这里用的茶肯定是顶尖的,但月乌啼就是品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全天下的茶都是一样的难喝。 越江吟还曾评价她,牛嚼牡丹浪费灵泉煮的茶水。 她眉毛一侧高高挑起,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备受折磨,仿佛嘴里的茶水是□□毒药。 这时风敲竹款步出来,正瞧见她这幅表情,他眼中沉沉,藏起了思绪万千。 “玉案来了,可是有事?”他的声音清朗悦耳,不紧不慢。 青玉案便将巴蛇的鳞片递给他,道:“宗主想必也得知了秘境比中的变故,这便是乌啼这孩子从那假扮宗内弟子的妖物身上取下的玄色巴蛇鳞片,宗主可有什么想法?” 风敲竹闻言放下了茶盏,接过鳞片仔细查看,“未曾见过,巴蛇修炼不易本就罕见,更未听说有玄色鳞片的。” 月乌啼适时道:“会不会和四边静有关?” 她这句话说得另外二人都是一静,纷纷向她看过来,看得月乌啼慌了一瞬,怎么,说错什么了吗? 风敲竹道:“四边静也是玄鳞巴蛇,可她三十年前已经被你小师叔斩于剑下,再不能为祸。” “她是不能,可她是皇族能阴阳繁衍,若是她在死前已经生育后代呢?” 青玉案接道:“也不是不可能,巴蛇皇族昌盛千百年,玄鳞稀有,已知的唯有四边静能扯上点关联了。” 风敲竹和青玉案还有别的事情要谈,于是月乌啼领了给的一袋高阶灵石欢欢喜喜的走了。 四边静。 一个奸诈狡猾的巴蛇妖族,她是妖主水镜花的女儿,因为生的貌丑不受妖主的喜欢。 巴蛇一族向来跟妖族不合,也容不下她,两边都没有容身之处,于是她自幼吃尽了苦头。 长大后性格极端为祸一方,月乌啼偶然与她碰上,两人斗了几天几夜未分胜负,还被她假意示弱投降给坑了一把。 后来再碰上,月乌啼修为足以将她一招绝杀,连多余的诡计都没来得及使出来。 四边静与水云游是兄妹。 想起水云游她就脑门生疼,这也是一位难缠的主,而且极度自恋臭美,当年还扬言要娶她为妖族少夫人。 啊,月乌啼的拳头硬邦邦。 六阶妖兽的事情她并没有明说,毕竟神识外放是金丹修为才能稳定使用的技能,过早的透露恐生枝节。 她倒是有个办法追查这件事。 南海境有个名人,叫周自行。早年还是个满街乞讨的孤儿,机缘巧合之下被月乌啼碰到了,孩子正义感很强,悟道之后婉拒了她的邀请,做了一名散修。 原身也见过他,他有几次来极星宗送消息,二人远远见过几面。 分别许多年月乌啼也并非百分百信他不会把她被献舍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周自行悟道时自己立过誓,还是印在魂魄上的印誓,轻易不能违背否则魂飞魄散。 也怪离亭燕,他见周自行小跟班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总疑心他图谋不轨,一来二去周自行只得立印誓自证清白。 为了这个月乌啼还跟离亭燕闹了好大一通脾气,风敲竹也斥责了离亭燕。 周自行平时在朱雀街活动,名叫朱雀街,其实是黑市。 赃物销赃、匿名出售和珍宝拍卖全在这里,朱雀街只在夕阳时分开门,举一柄引路灯于破旧的小街巷缓步而行,听见有人问你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只需要答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就能一脚踏进朱雀街。 月乌啼左手腕的小银葫芦和玉手镯相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右手上的引路灯被她甩得上上下下,她身着宽大的兜帽披风,隐隐只露出小巧的嘴唇和下巴,迈步进了朱雀街。 朱雀街上灯火通明,两排挂着黑门帘的摊位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有兴趣的可以挑帘而入,时不时还有伪装过的声音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她修为在藏龙卧虎的这里不算高,于是吃了一枚易容丹改变外貌,除非是化神的修为开灵视,否则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月乌啼走过这些摊位,来到一个空着的小木屋前,敲门询问:“伢子买卖,可有人接?” 木屋里一阵响动,门开了。 月乌啼收了引路灯,推门而入,见内里有一个柜台,这边还有个小木凳,柜台那边没人,但是有一扇窗户。 等她坐在木凳上,窗户那边传来一个很普通的男声:“客人可是买?” 月乌啼答:“正是,我找白头终相待与两小无猜别泪滴买消息,几钱?” 对面沉默了片刻,道:“可有话带到?” 月乌啼道:“梨花压枝头。” 对面道:“客人稍等。” 月乌啼于是趁对面不在的这会子功夫数了数她的乾坤袋,唔,上等灵石三百六十一块,中等灵石七百二十块,下等灵石两千一百九十块,还有珍惜法宝若干,应该够买周自行一个消息吧。 (我问白头终相待与两小无猜别泪滴的谜底分别是自与行,设定就是为了怕隔墙有耳而嚼文嚼字吧) 片刻之后,对面才又出声道:“客人请移步,我们掌柜的亲自招待您。” 说着,旁边开了一道法门,月乌啼起身而入。 门后别有洞天,是一座宽阔的大殿,这里的人两人一组面对面,两张桌子也并在一起,桌上的纸张文书与木盒剑匣数不胜数。 一名老者走上前来,冲前面一抬手道:“客人这边请。” 老者把她引进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明显装饰都很用心,想来是招待贵客用的。老者给月乌啼倒了一杯茶,道:“客人请用,我们东家马上就到。” 月乌啼一见茶盏就嘴里发苦,也就没抬手去端。 不多时,门响了,有人进来了。 来人身着青色长袍,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梳起,面容介乎在少年与青年之间,是个淡然的模样。 正是周自行。 月乌啼心下一惊,没想到朱雀街的背后老板竟是他,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疑心这点究竟够不够请朱雀街的老板跑腿了。 周自行坐下后无声地审视了月乌啼片刻,问道:“乐昀寂是你什么人?” 月乌啼无语凝噎,心说你可真会问。 “我是极星宗内门弟子,乐昀寂是我小师叔。”她只能这么答道。 周自行皱了皱眉头,“只要你不是离亭燕的弟子,买卖可以打八折。” 月乌啼惊了!八折!呜呜呜离亭燕误我!八折应该能省下不少钱吧! 她不由得抬手挠了挠耳后,心虚道:“我是日月峰的弟子。” 对不起了六师兄!青大哥!为了那八折!!!反正青玉案的日月峰弟子众多,男女参半,内门弟子也不少,暂且借我用一用。 对面的周自行似是走了一下神,接着道:“青真者门下?竟不知来得是位贵客,那便七折吧。” 月乌啼当下泪流满面,呜呜呜呜青大佬有排面!七折!我的天呐回去我就给你供一盏长寿灯,供大大的! 她心里激动,面上还要不好意思一番,“这…真是太客气了,那就多谢周老板了。” 周自行闻言竟然一笑,“不客气,应该的。请问道友想买何事?” 月乌啼便正色道:“不瞒你说,极星宗最近举行的秘境比试中混入了巴蛇和两只六阶妖兽,我们怀疑背后之人在预谋更大的阴谋。” 周自行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道:“这条消息有些棘手,需要一点时间,道友若是不急,留下一只传音纸鹤吧。” 传音纸鹤?那不是梁霄燃早两年研究出来的东西吗,注入一丝灵气,纸鹤就认了主,可以两地之间传消息用,但是不会暴露双方的位置。 她想起极星宗的护山大阵,估计这东西进不来,她又不能在山门外等消息,于是道:“不必,我过几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说着,她按规矩先给了五十颗中等灵石的定金,起身打算走了。刚走到门边,手还没按到机关,只听周自行道:“我几次去极星宗都是服用易容丹改动容貌,道友怎会笃定我正是周自行呢?” 月乌啼一僵:拐喽… 坏在她对周自行太熟悉了,打从他十一二岁起就跟着月乌啼,直到他十九岁悟道相貌固定,整整七八年二人朝夕相处情同姐弟。 即便他遮掩了容貌,光看身形侧影月乌啼也能认出来,原身和他的几次见面都离得远,修为不高看不大清,她凭熟悉认出来周自行,在这里简直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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