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不用，却被自己的肚子给出卖了。 咕噜咕噜—— 杨婆婆笑了，“我手艺很不错的，街坊邻居都夸我，颜语这丫头也特别喜欢。所以，你要不要进来吃一碗牛肉面？” 听到她提到颜语的名字，陆一寻也意识到自己恐怕露馅了。 他不紧不慢的将礼盒收回书包里，微微俯身，“那就麻烦您了。” 踏入这家牛肉店，一阵浓郁的肉汤香味迎面而来，与之交织的还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气，一下就能驱散这早春的凉意。 原来这个冬天，她就是在这个店里兼职。她会做些什么呢？帮客人点菜、收拾碗筷？听起来似乎有些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口袋里那个小盒子。 “来份原汤牛肉面怎么样？当然，你不爱吃面的话，也可以原汤牛肉加一份米饭。” “牛肉面就好，谢谢您。” 陆一寻手机在突突作响，全都是谷黎川在问他怎么不来上自习。他确实很少“翘课”，所以随口找了个理由，让谷黎川帮忙打个掩护。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桌，陆一寻挑起面条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根长长的面。 “你别看婆婆我个子很小，可是力气大得很，拉面水平很不错的。”杨婆婆笑的眼睛的眯起来，“这是长寿面的做法，我儿子以前在家就喜欢吃这个，我还给你窝了个鸡蛋。” 陆一寻心头蓦然一动，他这个生日似乎有些过于隆重了。 他记得，这长寿面是不是不能咬断？这样想着，他越发小心的咬起面条的一头，慢慢吃着。 那日在杨婆婆面前“露了脸”之后，陆一寻反而大胆了起来，时不时就跟着颜语下课，也到店里来点一碗面或者饭。 有一次，在杨婆婆的有意撮合下，他们还面对面的拼了个桌。当时颜语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吃起牛肉饭来像是个小松鼠。 不过，生日礼物的误会，陆一寻始终没有再开口。 最终，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需要“大白天下”，既然已经没有下一步了，何必不让她保留一段美好的记忆？ 而且，哪怕是个错误，被她喜欢着，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气温日渐提升，学校里的花渐渐开了，原本在教室里窝着的学生们也都纷纷走向户外，嬉笑打闹。 “那年冬天”的笔友计划已经结束，信箱已经停用。不过，肖雪云还是特意提示了一次，学校并不禁止学生私下交换联系方式。 尽管如此，“杜衡”和“忘忧”都默契的停止了通信，谁也没有提起那个问题。 颜语以为，她那段只有晚风知道的暗恋，会悄悄的被时间的尘埃掩盖。但就在一个很普通的午后，她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被抓到了小尾巴。 “喂，你该不会是喜欢陆一寻吧？”原牧瑶趴在栏杆上，偏着头看她。 “嗯？”颜语心跳漏了一拍，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为，为什么这么说？” “你，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原牧瑶当场炸毛，差点一蹦三尺高，但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最终也只是一巴掌拍在了栏杆上。 “你小声一点，”颜语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完了完了，”原牧瑶使劲摇着头，用她奇怪的方式消化这条新信息。 “咳，你怎么知道的？”颜语认为，她掩饰的明明很好。即使见到陆一寻迎面走来，她也会假装不认识。 “挺明显的啊，”原牧瑶见过颜语呆呆萌萌，心里无牵无挂的模样，也见过她藏着心事，埋着难过的模样，如今这样青涩而微甜的模样，自然瞒不住她。 颜语开始在脑海里自我反省，是不是不该在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偷看他？但明明很多女生都在看，她甚至都没有靠近。 是不是不该在路过理科班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扫过他的座位？又或者是不该在公告栏前驻足看他的照片和成绩？ 这样一想，好像她被发现也不奇怪。 “我们吃饭去吧，”颜语发挥了自己一贯的鸵鸟精神，拉着她的手臂。 “诶，真的不说说吗？”原牧瑶心里暗道可惜，虽然她心里有些五味陈杂，但还是更想听她将心里话说出来。 说来也是巧，刚来到食堂排上队，原牧瑶就发现了一个很奇异的巧合。 她上前一步，凑在颜语的耳朵边，“喂，陆一寻就在我们队伍后面。” 颜语背脊一抖，压制住自己往后看的欲望，拍了拍原牧瑶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当场议论，就真的尴尬了。 只不过，有人却不想让她如愿。 “嗨~” 颜语刚打好饭转身，就看到一个长相斯文、满脸笑容的男生主动上前一步，“我们是理科班的，之前在运动会上见过你们，要不要一起拼个桌？” 她立即认出来，这人是谷黎川。陆一寻的同桌，听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行啊，”还没等颜语开口，原牧瑶先一口答应了下来。 颜语双眼瞪圆，但立即又偏开头去，唯恐陆一寻发现她的异常。上次在牛肉汤店，他们已经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介绍一下，我是谷黎川，这是陆一寻，我们是理科一班的。” “陆一寻我认识，校草嘛。我叫原牧瑶，这位是颜语，我们都是文科一班。” 饭桌上，颜语和陆一寻都很沉默。陆一寻似乎一贯话不多，而颜语只是恰好不知道说什么。但神奇的是，两个安静吃饭的人偶尔目光相撞，竟然也有点奇异的滋味。 “喂，加个好友？”一顿饭结束，原牧瑶倒是看谷黎川越来越顺眼了。 “好啊，”谷黎川一把摸出手机。 颜语和陆一寻又是对视一眼，随即挪开。 “你们怎么没动作？”谷黎川纳闷道。 “我没带手机出来，”本来高中生就不能带手机，她平时都是放在书包里关机。 “哦，”谷黎川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学校里像他这么嚣张一直拿着手机的确实不多，“那到时候我们拉个群。” 颜语心跳有些加快，胡乱的点了点头。只可惜她现在用的手机是林芝君之前用自己的名义买的，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一直用。 那一天以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变多了。 文科一班和理科一班有一节周五下午同时段的体育课，他们在参加完集体活动之后，会溜出来一起去小卖部溜达。 在颜语眼里，他们只能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那个突然拉起的群，也只有谷黎川和原牧瑶偶尔才说上两句话。 但就是一个寻常的周五，放学后原牧瑶特意请颜语到校门口喝了杯奶茶。在颜语喝下第一口的时候，原牧瑶就扔下了一颗炸弹。 “我和谷黎川谈恋爱了。” 颜语握着奶茶的手指不自觉的一抖，掩饰性的低下头猛喝了一口。她确实曾经猜测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牧瑶多少能猜到颜语的想法，事实上谷黎川对她的表白也很特别。 “喂，他们迟早会走到一起的，到时候我们俩就落单了。所以，要不干脆我俩先凑成一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但随即又暗暗唾弃自己，这人的心思哪有这么细腻。可或许是自己内心早有摇摆，她竟然还是点了头。 “你开心吗？”颜语没有问早恋会不会影响学习，也没有问原牧瑶是不是真心喜欢谷黎川。只要她能过的开心，她就会去支持。 “嗯，”原牧瑶这一句话确实没有作假。 “那就好，”颜语喃喃。至少他们之中，还是诞生了一对情侣的。说不定很多年以后，牧瑶和谷黎川依然在一起，而她也能通过他们，继续了解他的近况。 她有些好奇，陆一寻知道谷黎川和原牧瑶在一起的事情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她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没有被满足。 一杯奶茶见底，谷黎川来接牧瑶去学校周边转转，陆一寻却没有出现。颜语习惯性的去了牛肉汤店，依然没有见到他。 独自一人吃牛肉面的时候，她悄悄告诉自己，不应该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快就要上高三了，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应该专注下来。 但这样的自我劝诫，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5月最后一周的周五中午，原牧瑶拉着颜语走到操场边。这里是教学楼到食堂的必经之路，所以一定会看到陆一寻他们。 “你信我！”原牧瑶信誓旦旦，“我保证陆一寻对你也有意思。而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 颜语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我不想表白，真的。我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原牧瑶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陆一寻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他如果看不上你，那就是他的损失，是他没眼光。” 正说着，陆一寻和谷黎川两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路尽头。陆一寻还是一袭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在中午暖暖的阳光下，发丝都勾勒出了金色的神采。 “你不去，那我替你去。”原牧瑶扔下一句话，提步就往他们的方向走。 颜语想追上去，但她的两条腿像是灌了水泥一样，又沉重又冰冷。在看到牧瑶站在陆一寻面前，而他的目光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时候。 她转身离开了，像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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