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虽然说是“府”,但其内也并不算大,三人很快便跟着黑影到了一个房间,房里黑漆漆的并未点灯,玉镜颇有些迟疑,然而外面也看不清屋内情况,便在这当口,北宸推门走了进去,屋内静悄悄的,四下望去也没有人影,只是有一股及其浓郁的血腥味,床上被子凸出一块。 北宸掀开被子便见大勇一动不动的躺着,已是昏死过去,北宸赶紧上前检查了一番。玉镜有所警觉回过头去,便见床对面的帘幕旁站着一个人——刚刚他们并没有看见这个人。 “你是谁?”玉镜问,赤女和北宸听到声音也转过头去,便见阴影里渐渐走出来一个人,或者也不能称之为人,那黑影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其全身都藏在斗篷里看不到脸,其内也没什么人的气息,竟是如同这斗篷在自己行动。 “桀桀桀。”那斗篷笑了,声音低沉、沙哑,“我知道你们,果然很是年轻美丽,一定很好吃吧。” 这话听来太过惊悚,北宸反应极快的挡在玉镜与赤女身前:“这样说来,之前失踪的人都已经死了?” “桀桀桀……”回答的只有斗篷的笑声,然后这斗篷猛然向三人袭来!斗篷身法奇快无比,动作形同鬼魅招招狠辣,力量惊人远不似凡人所能及,不过即便再厉害,当然也不会是北宸的对手。 玉镜从前并未见过北宸出手,也未见他动怒,在玉镜的印象中,北宸从来都是温润自持、缱绻柔情的,话虽不多,期间自有温情,向澜看来也很温柔,却似披着蜜糖的□□,表面甜蜜,其内里不知在想着怎么叫人一剑封喉,可北宸不同,他虽战力出众,骨子里却不想伤害别人。 但北宸温柔却并不过分善良,那斗篷快,北宸更快,把那斗篷压制的节节败退,那斗篷见势不对,退回床对面的帘幕旁,瞬间不见了踪影。 赤女追过去找了找道:“奇怪了,人明明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玉镜点燃房内烛火,问:“帝君刚刚可有什么收获?” 北宸道:“那确实是个人,只是身上既有鬼气、也有妖气,不过刚刚打斗他皆是用的蛮力,看来虽修了邪法却并不懂得驱使。” 赤女道:“也不知道这人跑到哪里去了,此处也未见结界。”继而她走到玉镜身边道,“倒是妹妹看来半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思点灯。” 玉镜笑道:“是姐姐忘了,既是在凡人的地界,自然该按凡人的规矩来。”她举起烛台走到幕帘之后,那里遮着一排书架,书架上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玉镜上下看了看,便伸手在各处敲了敲、碰了碰,接着在书架一处装饰图案上一摁,书架下方竟弹出一个半人高的小门,里面黑咕隆咚的,血腥味更加刺鼻。 赤女道:“还是妹妹聪慧,竟能看出这等机巧,我等仙家都是想不到的。” 看来这赤女又在怀疑自己身份了,玉镜莞尔道:“姐姐不必旁敲侧击,妹妹不过是在凡间见过罢了,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玉镜刚要弯腰进去,赤女又道:“那妖人已经在里面,妹妹拿着烛台岂不就是告诉他我们都进去了?” 玉镜道:“姐姐想的周到,只是下面黑暗,我们又不熟悉,若是里头多有布置,我们岂不落了被动?” 赤女不以为然:“左右不过是凡人的手段,如何能伤的了我等?” 玉镜点头赞同道:“确实,但还是会疼的嘛。” 北宸拉过玉镜,走在最先道:“若是危险,本座定护着你们。” 玉镜保持笑容,看着赤女也弯腰进入密室,将手中烛台放下,她看着墙内黑乎乎的一片,神情并未有何改变,只是闭了闭眼,然后才跟着走了进去。 密室里面果然很黑,脚下是石阶铺成的阶梯,不长却折了两次,狐族在黑暗中一向视力很好,只是玉镜手一直扶着旁边墙壁,她跟着北宸赤女一寸一寸的摸到石阶尽头,她看到眼前是一个开阔的木质平台,平台上有一个约五尺见宽的圆坑,里面蓄满了浓稠棕褐的血水,一个生人也没有。对面的墙壁上是完全用骨头拼成的一副字画,上面有天有地,还有未拼完的楼阁水榭,因为太黑看不真切,但这幅画正中二字却无比显眼,曰:长生。 长生二字虽是骨头拼成,但足见拼接之人的用心,笔锋尽显,挺拔有力,如若书法。 北宸和赤女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眼前景象惊住了,玉镜手仍扶着旁边墙壁,竟摸到一处硬物,她转头看去,便见这墙上嵌着一块玉质八卦镜,她特意四处看了看,这八卦镜似乎是这密室中唯一的一块非骨头所做的装饰。 就在这时,圆坑中血水如沸腾般翻滚了起来,从中升腾出一个血人来,或许这已经算不得一个人了,便如北宸所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便只能成魔成妖。 这妖物从血中站起,发出凄厉的啸声,便向北宸三人扑来。 北宸立刻拔下头上玉化为一把古瑟迎了上去,招式也更加凌厉,尽是铿锵争鸣之声,赤女和玉镜或许不知,但作为领兵厮杀主战斗诤讼的辰极帝君,一眼便这密室内的白骨皆为人骨,放眼看去,少说也有二三十具骸骨。 北宸见过不少惨烈景象,见过尸横遍野人间炼狱的样子,杀过人也曾被人所伤,却从未想过当真有人如此不讲道理、没有底线、不设原则的残害他人性命来求自己的“长生”之道,是以他终于再无保留,不问对方死活。 北宸与那怪物打斗速度极快,那妖物被全然压制,忽然侧身一闪,向玉镜冲去,原来他且战且退间已奔逃至楼梯口,玉镜便就站在楼梯口,而且从在房间对上时开始,玉镜便只旁观从未出手过,那妖物也聪明,晓得这位看来最年轻的姑娘,应是这三人中最弱的。 玉镜确实不太会打斗攻击的术法,那妖物现下已是在拼命,玉镜更显得左支右绌应付不来,但妖物和她都明白,北宸下一瞬便会赶来,是以怪物怪叫一声,竟从胸膛处忽的伸出一只黑色手骨直刺玉镜咽喉,但见玉镜躲也没躲,复又露出笑容,怪物意识到不对,想收回骨刺却已是来不及,那骨头穿过玉镜,直刺透玉镜身后墙壁,然而怪物眼前哪还有玉镜的身影,骨头所指正是那面玉质八卦镜,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墙上的八卦镜碎了。 玉镜的身形从怪物身后出现,北宸赶到她身边,只听怪物一声惨叫,身上血水忽又蠕动起来,那些血水淌到地上,竟仿若细虫一般向前流动,穿过木制平台,汇向那副“长生”字画。紧接着,这“长生”二字红了起来。 这间黑暗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密室里,忽的起了风。 墙上的骨头动了起来,传出骨头间摩擦的“嘎吱”脆响,然后渐渐拼出一只血色手掌来,此时那怪物身上血色已尽褪,露出原本样貌,是一位身材十分瘦削脸色蜡黄的年轻人,而这位年轻人此刻眼里满是惊恐。 那血色手掌伸出来,伸向这位年轻人,五根污血覆盖的指头分别刺穿了年轻人的四肢和腹部,然后在年轻人痛苦的叫声中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这位年轻人的血沿着那血色手掌指骨往下流淌,玉镜冷冷旁观,原来这样非人非鬼的东西,他的血也是红色的。 便在这时,石阶高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玉镜看到石阶上出现一个中年男子,他一手拿着玉镜留在房内的那柄灯烛,一手拽着昏迷不醒的罗大勇,待他看清密室内景象,吓得一屁股跌坐下去,烛台也从手中跌出,滚在地上、灭了。 只见这人猛地掐住罗大勇的脖子,尖声道:“放了我儿子!你们……你们让那东西放了我儿子!”。 赤女斜看了眼玉镜道:“呦,原来是陆老爷啊。” 玉镜道:“之前便听说陆家老爷妻子早逝,只得一名独子名曰长生,从小宠爱有加,可惜爱子身体有疾,总不能大好,陆老爷散尽家财寻访名医名药,是以陆府虽外表光彩,内里房宅稀少,也无甚仆从。只是未曾想到,陆老爷对独子的宠爱竟是这般惊天动地。” 北宸寒声道:“你放了他!” 陆俟当然不会放,他抓着罗大勇,就像抓着最后一块浮木,厉声道:“你们先让那东西放了长生!”想来这陆俟也是急病乱投医,指望他们三人对罗大勇有些顾念,又有本事帮他救下爱子。 玉镜啧道:“陆大人竟还有心情同我们耗着,你家长生的血可都要流尽了。” 他们说话间,陆长生的血渐渐侵染整个手掌,同手掌上本身的血水融在一起,陆长生的气息也渐渐微弱,哀哀喊道:“爹……救我……” 陆俟登时放下罗大勇,手脚并用的爬到玉镜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你们拿我的命走吧,拿我的命换他!”这位父亲想必是为儿子操碎了心,年未过半百头发已白了半边,面子、尊严、性命也全然不顾,只为换回儿子。 玉镜叹道:“这世上父母当真奇怪,有的可以全然不顾子女死活,有的却能为子女拼上性命,只是可惜,并不是我们想要你儿子的命,那血色手掌是由怨气和厉鬼化成的,是被他害死的人不想放过他。他们的仇怨那般强烈巨大,已是人力所不及,只有你的儿子死去方能平复些许,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儿子的,即便死了也无法安息,他们要拉着你的儿子一起,纠缠折磨,直到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陆俟面色惨白,鼻涕眼泪布了满脸,眼神透露着绝望。 北宸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玉镜拉住他道:“不过现在我们确实可以帮帮你。你儿子虽然活不成了,但我们可以在他死后帮忙平复这些被他害死之人的怨气,让他们和你儿子都能好好投胎转世,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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