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影院，街道两旁多了几个售卖小吃的流动摊铺，每个摊前都围了不少的人。 在路过冰淇淋小摊的时候，宋莺多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 陆观阳眸光扫过那个冰淇淋摊。 “在这里等一下我？” 宋莺有些疑惑：“你有什么事吗？” “买冰淇淋。那里人有点多，你先回车里等我吧。”陆观阳说。 “想吃什么口味的，草莓？芒果？还是都要？” 草莓和芒果是宋莺最喜欢的两种口味。 宋莺愣了愣：“我又没说要吃——” “宋莺，想吃冰淇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不过有一点你的确没有说错。” 陆观阳的视线淡淡落在宋莺垂在身侧的手上，笑了笑。 “你确实不会每次说谎都摸鼻尖。” “......” 宋莺是真搞不懂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心思。 难不成就因为她刚刚多瞧了那个冰淇淋小摊两眼？ 可是刚才陆观阳不是一直在看路吗？ 他怎么就注意到了发生在这短短一两秒钟之内的事。 被人轻松戳中心中所想，宋莺觉得纳闷，也懒得再狡辩。 别的不说，在电影院里哭了那么久，她现在确实挺想吃冰淇淋的。 遥遥望见排在冰淇淋摊前的长龙，宋莺抿了抿唇。 “我陪...我跟你一起去吧。” - 冰淇淋的摊位上只有一个人在忙，也难怪队伍动得如此之慢。 排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才轮到宋莺和陆观阳。 宋莺看了眼菜单，和店主说。 “您好，要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视线落至“芒果味”三个字上面时，宋莺犹豫起来。 她习惯性地开始在心里衡量她能否解决两个冰淇淋，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于是没有再说话。 “只要一个草莓味的是吗？”店主抬头确认道。 宋莺正要点头，陆观阳的声音便冷不丁在她头顶上方淡淡响起。 “还要一个芒果味的，麻烦了。” 闻言，宋莺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她抬头望向陆观阳，小声地问：“你也要吃？” 她分明记得，陆观阳以前对这类甜品和零食都无感来着。 陆观阳配合着她压低声音，又担心宋莺听不见，于是微微俯低了身子。 落在旁人眼里，这样像极了在跟宋莺咬耳朵，极其暧昧地说悄悄话：“是你要吃。” 他靠得近，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扫在耳尖上时很痒。 宋莺的心跳不经意间漏了一拍，没躲。 她强装镇定地盯着陆观阳的眼睛：“我吃不完两个的。” “嗯，以前或许是这样。”陆观阳赞同地颔首附和，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但是宋莺，现在不是有人给你兜底了吗？” 宋莺被陆观阳坦荡的眼神和直白程度堵得无话可说。 最后一手握着一只冰淇淋离开了队伍。 直到回到停车的位置，宋莺手里的冰淇淋都还各自剩下一半。 她犹豫片刻，开始跟陆观阳打商量：“等我吃完了再走吧？” 她担心冰淇淋融化得太快，万一不小心滴在了地毯上面，会弄脏陆观阳的车。 陆观阳显然知道宋莺在顾虑什么，轻声说了句。 “反正也快换了。” 他声音低，说得又快，宋莺没有听清，不由得疑惑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听你的，吃完再走吧。” 陆观阳：“反正也不急。” 话落，他余光注意到宋莺的唇角处有一抹不起眼的白，于是适时出声提醒。 “嘴角左边沾着冰淇淋了。” 宋莺没有在手包里放镜子，只能根据陆观阳的指示去找位置。 她伸出舌尖，依言轻轻舔了下唇角左侧，没舔到东西，只好抬眸询问陆观阳。 “是在这里吗？” 见状，陆观阳难得愣了两秒。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低沉清冽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明显的哑：“不是。” 宋莺尚未察觉他声音里的异样。 舌尖往外探了探，作势还想用同样的方式将冰淇淋舔去：“那是这儿？” 陆观阳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答非所问，哑声道：“宋莺，把舌头收回去。” 闻言，宋莺下意识将舌头听话收回。 反应过来后，又疑惑不解地拧起眉问：“为什么啊？” 他们刚刚不是在说冰淇淋的事吗？ 这跟她的舌头有什么关系。 陆观阳置若罔闻，倾身靠近宋莺，距离近到再往前稍微探探就能碰上宋莺的鼻尖时才停住。 他掀眸，一言不发地同宋莺对上视线，敏锐抓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紧张后才垂下眼睫，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嘴唇看。 陆观阳抬起手，勾起宋莺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而后用指腹轻柔地将她唇角的那点冰淇淋拭了去。 直到将她的唇角擦得干干净净，陆观阳也没有挪开手指。 长指顺着宋莺细嫩的皮肤缓慢往右滑，最终轻轻按压在她的唇瓣上。 沾过冰淇淋的嘴唇色泽红润，泛着浅淡的晶莹水光，摸上去的触感很软很舒服。 亲起来也一样。 这是陆观阳七年前就清楚明了的事。 他敛起眼眸，将不合时宜的冲动尽数忍了回去，封锁起来。 不然很有可能会吓到现在的小夜莺。 “没有为什么。” 良久，陆观阳终于将手指从宋莺的嘴唇上移开。 他拿出纸巾，抬眸不知看见了什么，擦拭手指的动作忽然一顿。 见陆观阳蓦地怔住，宋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最后看到一个眼熟又陌生的女人，以及她身边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 宋莺同样一愣。 早在九年前，她也是这样和陆观阳站在路边，偶然遇见了这个女人。 那时候一向温和冷静的陆观阳罕见地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惊喜这种情绪。 并让她在原地稍微等他一会儿，他很快就回来。 宋莺远远看到陆观阳快步追上那个女人，并同她说了一小会儿话。 距离太远，她既看不清女人的具体反应，也听不见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看见不多时，有一个小孩儿跌跌撞撞地跑到女人身边。 女人抱起小孩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很快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至于陆观阳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宋莺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好孤单好孤单，想去到他身边握握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 只不过宋莺那时候不清楚陆观阳到底需不需要这些。 只好听从陆观阳的话，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继续等他。 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陆观阳才终于走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宋莺的错觉，她发现陆观阳的眼眶有一点轻微的泛红。 也从他眼底看出深沉又无力的难过，以及颓败。 和陆观阳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可以用这种和陆观阳毫不沾边的词语来形容的他，宋莺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过。 她摸摸口袋，十分幸运地在里面摸到了一颗大白兔软糖。 于是二话不说便塞进陆观阳手里。 然后在陆观阳略显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大着胆子上前抱了抱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直到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宋莺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问起那天的事情。 陆观阳只告诉她，那天遇到的女人是他改嫁的妈妈，更多的便没有再提。 但回想起那天陆观阳的反应和她自己远远看到的一切，宋莺大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陆观阳前去和许久没见面的妈妈相认。 但他的妈妈却早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开始了新生活，还有了新的小孩儿。 说不定早就忘记自己还有陆观阳这个儿子。 妈妈理应是全天底下最爱孩子的人之一，就像她的妈妈那样爱她一样。 陆观阳的妈妈却不要他了。 ... ... 多年后再次偶然遇见，宋莺下意识地抬头观察陆观阳的表情与反应。 她不知道陆观阳还会不会想像九年前那样，上前和他的妈妈打声招呼，或者是寒暄其他。 然而陆观阳很快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朝宋莺弯眼笑了下。 “再不吃的话，冰淇淋就要融掉了。” 不得不说，相较于九年前，陆观阳管理自己情绪的能力又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宋莺却敏锐地从他的笑中发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抿直唇线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四周，突然将冰淇淋塞进陆观阳手里。 “剩下的我不吃了，你解决完到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交代完事情之后，宋莺便快步离开，一头扎进影院旁的便利店里。 这家便利店的面积不小，售卖的商品种类也十分齐全。 宋莺在里面逛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她想要的那一样。 装了大半袋的大白兔软糖，宋莺想了想，索性麻烦店员将便利店里所有能找到的糖都各自装了一些。 提着满满一大袋糖离开便利店的时候，宋莺与两个女孩子擦肩而过。 两个女生显然是结伴一起的。 正在兴奋谈论外面有个男人又高又帅，并纠结要不要现在立马返回去要他的微信。 直觉令宋莺第一时间就猜出了两个女生的讨论对象是谁。 果不其然，刚一走出便利店，她便看到了站在阶梯下的陆观阳。 宋莺：“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很快就回去找你吗？” 陆观阳定定望着她，轻声回答：“过来等你。” 简短的四个字将宋莺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她就说吧，陆观阳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大狗狗。 主人离开几步远就得不放心地跟上那种。 宋莺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只将装有糖果的购物袋递给他，不太自然地将脸别向一边。 “给你。” 购物袋是透明的，能将里面装有的东西一览无余。 陆观阳轻怔，显然也和宋莺一样，想起了同样的往事。 他薄唇轻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晦涩复杂的情绪在陆观阳眸中流连，最终化为他唇角一抹淡然的笑：“谢谢。” 陆观阳伸手接过购物袋，在宋莺即将收回手之际，忽然用食指轻轻勾住了她的尾指，然后紧紧圈住。 “宋莺，可以再抱一下吗？” 明明半个小时前才在电影院里抱过一次，宋莺却莫名觉得两人现在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比那个拥抱还要旖旎暧昧。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选择挣开，只抬眸轻轻瞪陆观阳一眼。 “陆观阳，你得寸进尺是吧？” 哪有刚追人第一天就又抱又勾手指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呢。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陆观阳一副“宋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顺从模样。 敛下眼，话里话外却是难以掩盖的失落：“有这些糖果就很好了。” “......” 宋莺最见不得的就是陆观阳这幅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迟疑半晌，最后还是将就着两人交缠着的手指，将陆观阳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 就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动物一样—— 顶着陆观阳的灼灼视线，宋莺松开他的食指，随即伸手环上他宽阔的背，轻轻拍了拍。 “最多抱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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